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弥生微笑,看见DM上熟悉的人名。金绍棠是艺术指导。
主编分派完工作,交代弥生。「你负责挑选相片。」
「没问题。」弥生收下资料。
散会後,她一个人去吃饭。
明天就是约定的日子,他会来吧?他身边没人吧?他会记得吧?
***
二月八日,约定的当天晚上,弥生刻意打扮,她刷了眼睫毛,擦淡红色唇膏。她戴上一只银色环状耳环对镜照了照,又觉得累赘摘下。转身唰地拉开衣橱,穿上早已准备好的洋装,外边再罩件白色束腰风衣,将领子竖起,站在镜前打量自己。
她紧张的吁口气,她问自己。「弥生啊弥生,一年了,他还爱你吗?」
镜子中的自己并没多大改变,只是头发长了点,那么他呢?
正想著,门铃响起,弥生奔过去开门。
「她爸不在,帮我带茵茵!」铄雅将茵茵推进屋内。
「不行,我有约——」
「我要赶去公司,有一笔三百万错帐!」一嚷完,铄雅便飞奔而去。
「可是我……」这下完了。
「哇——」茵茵哗地大哭。
弥生赶紧安抚。「不哭、不哭。」
「我要妈妈,我要妈妈啦!」茵茵胀红著脸哭叫。
唉~~弥生看表。七点了,连忙拿了皮包,抓了甥女就走。
计程车上,茵茵吵闹,弥生很想哭。她期待了整整一年的约会,重逢时刻竟还要带这小魔头,可恨的是这小魔头非但不领情,还大吼大叫。
「我要妈妈!我要回家,回家!」她跳到座椅上指著弥生命令。
司机急吼:「快坐下,这样我看不到後面!」
弥生抓她下来,她抓弥生头发。弥生痛呼。「放手!茵茵!?」天啊,她吹了好久的发型!弥生赶紧望住窗玻璃,天哪!好好的发型变得像天女散花!她气嚷:「茵茵!你看你干的好事?」
茵茵开始拉车门。「我要出去!」
弥生将她扭到身旁,她低头呜一声,弥生顿时觉得膝盖一阵温热,同时闻到一股恶心味。不!不会,绝对不会!她低头一看,天啊!茵茵吐了!弥生探探茵茵额头的温度,好烫!
司机叫:「她吐在我车上?!」
弥生嚷:「载我去医院!」
头发乱了,洋装毁了,约定时间到了,弥生还困在医院里。
茵茵发著高烧,她忙著联系姊姊,电话拨不通,打给姊夫,他说他在台中。弥生不停看表,又不时注意躺在病床上的茵茵,护士帮她调整点滴注射的速度。
「她怎么样?」
「打完这瓶,要是烧退了就可以回家。」
茵茵吃了退烧药,望著阿姨掉眼泪,她的声音哑了。「阿姨……阿姨,我想回家……」
弥生看了好心疼,趴在床前温柔地安抚她。「乖喔,妈妈很快就会带你回家,你要听话喔……」
***
金绍棠飞抵台湾,一出关,拦了辆计程车前往约定地点。
一路上葛大不断地打电话来催。「拜托你快来!萧荷要上工了,我的妈呀,她穿得像欧巴桑,我快气死了!」
「今天不行。」
「怎么不行?拜托你啦,大师!」
「我有重要的约会。」
「什么约会比赚钱重要?那两倍,我给两倍酬劳!」
「不行。」
「三倍!」
「别吵我!」金绍棠关机,对司机说:「拜托你快点——」
来到约定的地点,金绍棠坐在旧时的那张白色椅子上。在他的大衣口袋里,有一枚戒指。他通过考验,熬一年的相思,证明对她的爱。他准备好求婚的话,现在,只等她出现。
半小时过去,她没出现。
他环顾四周,他想,弥生肯定塞在某个车阵里。
一小时过去,他起身往返每张椅子间,怀疑自己走错地方坐错位子。
两个小时後,他情绪紧绷,觉得快抓狂。
不,她会来的,他们约好的。金绍棠拦了路人问:「今天是八号吗?」路人点头,他又坐下等。数著经过的车子等,张望过路人,抽著菸等,坐立不安的等,等到路边的店家都关灯了,他听见铁门拉下的声音,他还是等著,等到街上行人越来越少,气温越来越低,他的心也越来越冷。
她没来,十二点了。她选择忘记他吗?她找到更好的依靠?寒风穿透他的心,他觉得胸口恍若破了个大洞。
他站起来,苦笑自嘲。「金绍棠,你也有今天?」
过去约会,他总是让人等,不是爽约就是迟到;今日等人,才知等待是这样难受。他从没真正的领悟到爱情,直至弥生唤醒他,可是她真残忍,让他相思白费,她爽约了……
为什么?她记错日子?对,肯定是这样,可是他又想,弥生做事细心,不可能弄错日期。
他又逼自己多等一会儿,一会儿过後他又劝自己再五分钟就好,五分钟过去了,半小时过去了,他生气,抽完最後一根菸,他走了。
***
「拜托你快点!」弥生朝司机嚷。她现在好狼狈,等姊姊到医院时,已经半夜十二点了,急著赴约,她奔出医院还摔了一跤,跌伤膝盖,鞋跟也歪了。
本想完美地出现在他面前,谁料到会搞成这副德行,披头散发,一身臭味……这都算了,现在只盼能见到他。
车子停靠路旁,弥生付钱下车,她瞪著空荡荡的一排椅子,抬头张望,街道黝暗,没半个人影。弥生坐下,瘫靠在椅背上。
他来过没?他是来了等不到她走了,还是根本没出现?弥生揣测著,忽然气得想掐死自己。
她真白痴,当初干么约定一年?干么不接受他就好了?结果呢?好了,现在他没出现,他变心了?他等不下去?他有新恋情了?
就算有也不稀奇,他从来不缺女人,从来不懂抵抗诱惑。弥生啊弥生,你真儍,你以为自己很有魅力吗?妄想要他等你?他到底有没有来?
弥生蒙住脸,沮丧地哭起来。
她坐著哭了很久,把力气都哭尽,才起身拦车回家。
车子摇晃,她靠著车窗,疲惫得像快死掉了,冷风把泪吹乾,她想著他的脸,他们怎么会变成这样?他不要她了吗?
她好想他啊,她想起住院时,他命令谨臧跟姗芭打扫病房的模样,他站在中央指挥谨臧挂画,他还差谨臧去拿地毯来铺……
弥生笑了,眼泪一直淌,心好酸啊!
她想著他们窝在病房看影碟吃泡面,星际大战都从首部曲演到二部曲了,他们的故事却没了下文。仔细想想,他对她很好,比对他的前女朋友们都好。她的手削伤,他帮她上药,还用绷带扎了一朵花。她的脚扭伤,跌打师父被他烦得想打人,那天他那么紧张,深怕师父弄疼她。
当时她答应就好了,哪怕他的爱很短暂都好,是她太贪心了,奢望要一辈子的爱,现在落得什么都没有……
她笨蛋,她真是笨蛋!
车子驶进巷口,弥生喊停,付钱下车。
她拎著皮包,踩著坏掉的鞋,一拐一拐地走向门口。
「你干么?!」暗处有人喝问,弥生吓一跳,一抬头,她立刻儍了。
「你?」是金绍棠!天~~她揉揉眼睛,莫非想他想到眼花?
他气急败坏地抓住她的手臂。「你为什么没去?我等了你好久,等到快疯了,我不甘心,你不爱我了吗?你忘记我们的约定吗?」他忽地停口,注意到她狼狈的模样,她披头散发的,白洋装沾满污渍,鞋跟断裂。「你怎么了?你、你发生了什么事?」他担心得语气焦急。
弥生哽咽。「我以为你没来……我以为你忘了……」
「笨蛋,我怎么会忘记,我想死你了!」他张臂就要抱她,她却退开,躲得远远。「弥生?」
她又笑又哭,很尴尬。「我很臭,别抱我……茵茵……我甥女病了,吐在我身上,所以我……」她笨拙地解释。「我很急,急得不得了。我到那里时你已经不在了,我很难过,一个人坐在椅上一直哭一直哭。我不知道你来过没有?不知道你等过我没有?我好怕你又交了新的女朋友……」
他将她拉进自己怀里,紧紧地抱住她,才不管她身上的臭味。「我再不放手。」他说,脸紧挨她的脸。
小巷晦暗,灯下飞蝇旋绕,他们紧紧抱住彼此,地上的影子融在一起,天上明月柔媚吐著光晕,一如一年前,见证著他们的约定。
总有人等不到誓言实现,但那不是他们,他们的好圆满!
***
弥生洗过澡,换上乾净衣服,像以前那样,他们坐在沙发上聊天喝茶。不同的是,他的手环在她腰上,他望她的眼神多了温柔。
他嗅闻她的头发。「好怀念的味道。」
她笑问他。「请秘书没有?」
「请了三个助理,秘书的位置还空著,一直等你。」他摸摸她的头发。「你要回来帮我吗?」
她摇头。「我热爱现在的工作。」
他只好问:「那你缺秘书吗?」
她哈哈笑。
望著她可爱的笑容,他忍不住低头,吻住她,又将她按倒沙发,吻得深而缠绵,直至她喘不过气,才放开她。
他们望著彼此,目光闪烁,两颗心剧烈跳动。
他摸住她脸庞。「弥生。」
「嗯?」
他拿出戒指,抓了她的手套上,她挑眉。然後,他的求婚词很嚣张,瞪著她就说:「你去请假一个月,我们去巴黎,去巴黎结婚!」
她正色教训道:「我不能为了恋爱影响工作。」
那是他过去说的蠢话,他们同时笑开来。他圈住她,吻她眼睛,吻她耳朵,又吻她脖子,她觉得痒直笑。
「请假吧,请假嘛~~难道你不想跟我结婚?你不要吗?」
结婚?当然结婚!可是她不肯轻易答应,故意说:「我考虑考虑,再三年你没交女朋友,我们结婚。」
他掐住她的脖子嚷:「结婚、结婚、结婚!」还等三年?!他们都老了,真要变成老公公老婆婆再互相照应吗?
当然不,他绝不让她拖了。
三个月後,弥生出差,前往巴黎采访服装秀。金绍棠早等在那边,哼哼哼,时尚圈可大可小,他金绍棠能屈能伸,自告奋勇到法籍设计师的场子帮忙。
当弥生坐在观众席忙著拍照做笔记时,有个男模特儿走出来,她一看——
喝!她的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