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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三变“哦”了一声道:“据二嫂这样说来,居然还有一个男的,逃出生天,未遭浩劫……”
唐老婆婆叹道:“这场浩劫,太以出人意料,凡属唐氏家族,恐怕谁也无法侥幸,八弟素来智计过人,你可猜得出对方是怎样混入,下此毒手的么?”
唐三变略一寻思答道:“由二嫂适才听说小弟前来拜谒时,曾相当惊奇的情况看来,行凶之人,定必擅于易容,莫非他竟扮成小弟昔日的形象?”
唐老婆婆颔首赞道:“八弟果是一家翘楚,旷代奇才,猜得丝毫不错,看来唐家这场灭门奇祸,如山重恨,只有靠你为之报复的了。”
唐三变道:“小弟为唐氏一脉,自然义不容辞,尽心尽力地,协助二嫂。”
唐老婆婆不等他话完,便凄然一笑地,摇了摇头,接口说道:“八弟错了,不是协助,是要你主力缉凶,为……为……为我唐家雪恨。”
唐三变吃了一惊,把目中神光,盯在唐老婆婆脸上,讶然问道:“二嫂何出此言?难道在这等情况下,你还不肯再出江湖,搜寻仇家,只是仍于此处坐隐?”
唐老婆婆苦笑道:“我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了,因为最多再过盏茶时分之后,我也与那先行惨死的十七男十女一样,血肉齐化,变成第二十八张人皮!”
唐三变大惊道:“二嫂,你……你……你也受了暗算?”
唐老婆婆从她那干瘪脸上,露出一丝狞笑,霍然把衣襟一掀。
唐三变以为唐老婆婆是要翻脸动手,赶紧双掌护胸,退了半步。
但唐老婆婆掀衣以后,并无继续动手,唐三变定睛看时,方知把事料错。
原来,唐老婆婆这一掀衣,使唐三变看见,右肋两枚,在她胸前竟钉了三个体积虽小,但神态却十分生动的“白虎头”。
行家眼内,一望便知这是中了三枚淬毒白虎钉,钉身已然入腹,只剩虎头,留在外衣。
唐三变见状大惊,正待闪身,唐老婆婆已知其意地,向他连连摇手,叫道:“八弟别动,我已无救,只一拔钉,立时惨死,否则,还可以活上片刻,交代你两件要紧事儿。”
唐三变知晓在这等情势下,唐老婆婆绝无虚言之理,只得一抱双拳,凄然问道:“二嫂有何吩咐?”
唐老婆婆把两道目光,移向身右,向石壁看了一眼,缓缓说道:“八弟,右侧右壁上,有个小小暗洞,请你把洞中所藏的一只玉瓶,一面令符,和一本小书,拿来给我。”
唐三变闻言惊道:“二嫂,你所说的这三件东西,是不是我们唐氏门中的‘传家三宝’?”
唐老婆婆道:“正是,八弟只消把右壁上灯架之下的那条横石,拉上一拉,小洞便会出现。”
唐三变举步走过,如言施为,右面石壁上,果然现出了一个七八寸方圆的小小洞穴。
但小洞之中,却空空如也,那里有什么“玉瓶,符令,小书”,等唐氏传家三宝?
唐三变因小洞不深,其中有无藏物,一目了然,遂转身来回榻前,向唐老婆婆沉声说道:“启禀二嫂,壁上小洞虽现,但洞中空空,‘传家三宝’,均已被人取走。”
唐老婆婆大吃一惊道:“我连中三枚‘白虎钉’后,一来伤重,二来也佯作假死,结果竟当真昏迷了一段时间,那厮大概便趁着这段时间,把‘万应灵丹’,‘夺命神符’与‘毒经’等唐氏‘传家三宝’取走!”
唐三变双眉紧皱,沉思不语。
唐老婆婆双目之中黯淡神光,突然加强不少地,长叹一声说道:“那‘万应灵丹’,不过足以疗伤解毒,‘毒经’之学,八弟也早了然于胸,被人盗去,尚无所谓,但那‘夺命神符’,却是唐氏家法,具有无上威权,倘被盗走之人,仗以行凶,则‘四川唐氏’一门,无噍类了!”
唐三变沉思至此,向唐老婆婆注目说道:“二嫂,来人既能扮作小弟形相,混进‘四绝山庄’,又知道壁上藏宝秘穴,则此人显然不是外人,定系极熟内情的唐氏家族之一!”
唐老婆婆不单目光转强,连脸色也转得红润不少地,点头说道:“我也是这样想法,但在八弟来前,自然认定是你,如今却又要重行估计的了!”
唐三变虽然发觉唐老婆婆的目内神光与脸上气色,转好不少,但却知道她所中三枚“淬毒白虎钉”,俱在要害部位,伤势太重,生望已无,如今这种情况,恐怕只是极度恶化以前的“回光反照”而已。
故而,不敢延迟,把握时机地,急急问道:“二嫂估料的结果如何?我们唐氏家族之中,有那些人物,值得可疑?”
唐老婆婆苦笑道:“这事甚为难猜,但我在听得八弟叙述情况以后,却……却发……发现了一……项关键……”
果料唐三变料得不差,她适才情况,只是夕阳将坠前的“回光反照”,如今不单目光转黯,脸色复呈灰白,连语声也有点渐渐不继。
唐三变道:“什么关键?二嫂请指点迷津,小弟才好据以寻查,为唐门中诛此败类!”
唐老婆婆道:“关键在……在那只有十七男十女……少了一张男人……人……皮之上……”
说至此处,她似乎强提余力,加重语音续道:“八弟应该先设法查明这幸逃不死的男人是谁?他纵非正凶,也必与行凶叛逆,有相当密切的关系,否则,决不会单独获免,如此幸运。”
唐三变连连点头道:“二嫂指示极是,小弟设法去查。”
话方至此,唐老婆婆似乎突有所得地,双眉一挑,高声叫道:“我想起来了,可能是……”
唐三变正在聚精会神地,注目聆听,却见唐老婆婆说到“可能是……”之际,便全身一瘫,端坐不住地,一头栽下炕来,显然业已气绝!
唐三变目注唐老婆婆,摇了摇头,向茅浩苦笑道:“茅兄你看,天下竟有多巧?我二嫂早不死,迟不死,偏偏在她有所觉察,即将说破行凶人的身份之际,猝然气绝,这一来,留给我们的问题,就更多了!”
茅浩叹道:“‘四绝山庄’中的二十八条人命,几乎是我行道江湖以来,所见到的最惨一场浩劫,何况行凶人更是血脉相关的唐氏家族,未免太以丧心病狂,令人发指……”
楚双双神色凝重地,把一双秋水眼神,盯在唐三变脸上,皱眉问道:“唐大哥,照唐老婆婆所说,‘四绝山庄’中,共有二十九人,死了二十八个,不见了一个,这桩无头血案,你却如何查法?”
唐三变苦笑道:“我打算把那十七张男性人皮的特征,一一记下,再寻‘四川唐家’的继任掌门人,查察‘四绝山庄’中所有人员名册,两下一对,或许可以对出些蛛丝马迹!”
窦凌波听得连连颔首地,在一旁表示赞同,微扬眉说道:“唐大哥说得对,事既至此,除了这样查究,委实别无良策,我们先把‘白发夜叉’唐老婆婆的遗体安顿妥当,然后便去‘四绝山庄’之中,查记人皮特征!”
山洞石室之中,无须棺椁,群侠原意是把适才栽倒的唐老婆婆遗体,扶上榻去,然后便把石室封闭,使她长眠安息。
但谁知就在楚双双,窦凌波,与唐三变互相答话之际,那唐老婆婆竟已从眼耳口鼻中,流出大量血水,显然全身血肉渐化,即将与“四绝山庄”中其他的唐氏家族一样,变成第二十八张人皮。可怖!
群侠一看这种情形,知道已不宜移动唐老婆婆,遂只得相顾一叹,转身退出石室,并设法把石室门封死,使其永难再启。
重入“四绝山庄”,楚双双,窦凌波,柴玉芝等三女,暂时回避,由唐三变,茅浩,章凌峰等三人,勘查那十七张男性人皮。把他们所能看出的一切特征,都加以记录。
记录既毕,唐三变忽生感慨,目光一扫四外,向茅浩叹道:“茅兄,‘四绝山庄’本因远处深山,不涉凡世,才以‘鸟绝,兽绝,人绝,尘绝’‘四绝’命名,谁知世间事往往一语成谶,如今这‘人绝’二字,是名符其实的了!”
茅浩双眉微壁,默默不语,对于唐三变向他所说的一番感叹之语,似乎全未听在耳内。
唐三变讶道:“茅兄,你……你为何如此出神,是在想些什么?莫……莫非……”话犹未了,茅浩便看他一眼,点头笑道:“我因对方这些凶邪,心计险恶,决非易舆,遂在想个计策,对付他们!”
唐三变尚未答话,楚双双已自喜道:“茅大哥足智多谋,连那样声势浩大的‘黑煞帮’,都被你搅得瓦解冰消,如今定必想出了什么高明妙计?”
茅浩笑道:“当前凶邪与‘黑煞帮’不同,‘黑煞帮’声势虽大,却是有形之敌,敌明我暗,事便易为。当前这般凶邪,乃是无形之敌,敌暗我明,诸事便易制肘……”
语音至此略顿,目中神光一闪,看着唐三变,含笑说道:“我计儿虽然想出了一条,但是却不知中不中唐兄之意,愿不愿……”
唐三变不等茅浩话完,便接口说道:“愿意,愿意,茅兄乃今之良平,由你所想出的计儿,定极高明,那会不中我的意呢?”
茅浩道:“好,我要你重为冯妇!”
这“重为冯妇”四字,把唐三变听得吓了一跳,目注茅浩,失声问道:“重为冯妇……茅兄此语怎讲?你……你是要我再……再做‘百毒郎君’?”
茅浩摇头说道:“不是说你再做‘百毒郎君’,唐兄经我易容之后,年轻漂亮多了,我要你改名换姓,再出江湖,并送你个相当响亮的名号,叫‘千毒公子’西门白!”
唐三变闻言一怔,苦笑问道:“这‘千毒公子’西门白的名号,虽颇响亮,但小弟却解不透茅兄玄机,不知你葫芦之中,究竟卖的是甚么金丹妙药?”
茅浩道:“我要你以‘千毒公子’身份,在桐柏山玉柱峰头,举行一场‘千毒大会’,向‘四川唐家’,以及举世精于用毒之人挑战,比比毒技谁高?竞争‘毒圣’尊位!”
唐三变恍然说道:“茅兄是因对方中有精于用毒之人,才想出这个法儿,要把他诱来相见,但把地点定于‘桐柏山玉柱峰’顶,似乎也有用意?”
茅浩颔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