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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柜上热酒的王老二说:“有地方,牵到后院就行了,草料也都现成。”说著他把酒给那两个已经醉了的人送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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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一
他出来借著屋里透出来的灯光和外面的雪色,看了看秀莲,秀莲已由马上解行李和双刀双剑。
王老二先把她让到柜房里,然后把马车到后院。此时打更的人又敲著梆子踏著雪走了,更声也渐渐远了。
秀莲一看这所谓柜房,不过是在这卖酒的屋子里档上几条木板,至多可容四个人站立,但是又支著个小铺,铺上躺著一个憔悴的妇人,还有两个三四岁的孩子,全都睡著了。
秀莲只能在那铺板前面露出的半截板凳上坐下,包裹和剑就放在脚前地下。
秀莲心中十分烦恼,想著:与其在这狭窄的地方坐一夜,还不如冒雪冲寒的往下走呢!
这时王老二又开著门,用惊疑的目光看地下放著的刀剑,他就说:“大嫂,你是干甚么的?”
秀莲说:“我是在江湖卖艺的。”
王老二听秀莲是江湖上踩软绳把式的一个女子,他的态度就不像以前那样郑重了,笑了笑说:“买卖怎么样,还不错吧?”
秀莲点点头说:“还不错。”
王老二又问:“怎么是你一个人练呢?”
秀莲说:“还有伙计,都在后头呢。”
王老二回身对那两个喝酒的人笑著说:“嘿,咱们这儿来了个练把式的姑娘,明天要是不下雪,咱们请她在镇上要一要,大家给她凑几个钱。”
那两个喝酒的人也说:“咱们镇上自从那几个唱小戏的走了,有半年没来玩艺儿了。大嫂子,明天给我们练几手儿,要是练的好,西边穆大当家的还许请你上庄子里练去呢!来,先唱两口儿好不好,刚热的酒。”连问了几声,柜房里并不言语,秀莲却在那里生气。
又待了半天,两个喝酒的人醉了,王老二把店门关上,他就在柜房边靠看热火炉去睡,灯也灭了。
里院的马嘶叫了两声,那后面屋里的旅客们又大声吵嚷著,并有骰子投在盆里的清脆声。外面风刮的愈猛,撼得木板墙咯吱咯吱的响,更声却微弱的响著,敲到三下了。
秀莲靠木板坐著,不住地打盹,那铺上挤著躺卧的母子三人全都睡得很香。
这时,忽听外面有马蹄用力敌在雪地上杂乱之声,秀莲由梦中打了一个冷战,赶紧睁开眼睛,侧耳向外静听。只听有人用拳头乱捶店门,像是好几个人的声音,根齐很齐声叫著。
柜旁边躺著的王老二被惊醒来,他大声问:“甚么事,找谁的?”
外面的人说:“你就开门吧,我们喝酒。”
王老二气忿忿地说:“火灭啦!不卖啦!明天再来喝吧!”
又听外面一个人的声音说:“你们这儿是住著一个骑著红马的女人不是?”
秀莲吃了一惊,赶紧就站起身,“锵”地抽出双刀来,铺上睡的孩子也惊醒了,啊啊哭了起来。
这时王老二向木板探进头来,惊慌慌地悄问说:“外面那些人是找你的,大概是衙门里的,我的爷,你到底是干甚么的呀?”
秀莲昂然说:“我出去见他们:”
这时外西就咚咚的乱捶店门。
秀莲出了酒店,双手握刀,大喝一声:“别打门,你们是干甚么的?找谁的?”
这尖锐的森厉的喝声,透出了板门,外面立刻就停止了捶门,声音也寂静了,仿佛一个人也没有了。
秀莲将腰带系了系,把前发向后掠了掠,这时外面就有江南口音,向里门轻轻地说:“我是冲霄剑客陈凤钧,俞秀莲你不要害怕,我是向你求亲来了。”
秀莲一听,陈凤钧那个可厌的人又来到这里调戏她,不由胸中怒火倍增,她想用个狠毒的方法来惩罚他。遂悄悄地将门拴卸下,外面的人正用力推著,忽然,门开了,人也栽倒在屋里来。
秀莲乘势双刀砍下,地下惨叫了一声,陈凤钧就再也爬不起来。
秀莲一耸身跳到店门外,只见外面莹莹白雪之中,有六匹马,五个人。秀莲站在一方,然后借著雪色去看,就隐隐认清了,原来正是在磁州遇见的柳建才等人和那个用快刀砍胳臂的卖药僧人。
此时那僧人已舞动禅杖过来,厉声道:“好个俞秀莲,我们今天本无意跟你作对,你反倒把我的师弟陈凤钧杀死了!”
俞秀莲挥刀将僧人的铁禅杖磕开,厉声道:“你是哪里来的和尚?出家人应当在庙里好好念经,你为其么在这下著大雪的深夜里来这里寻我?还同著陈凤钧这些强盗!”
那僧人却把禅杖拦住俞秀莲的双刀,说:“俞秀莲,你先听我把话说明,不可泼口骂人。我们不是强盗,我是江南当涂县江心寺,静玄禅师的大弟子,名叫法普。
我们本是规矩的出家人,因为两年之前,奸人李慕白突然到我们寺中,将我师父所藏的秘图盗去。我们追他到江边,本想只要索回图籍,并不伤害他的性命,不想他竟首先跟我们动起手来,我们就将他打落在江中。
可是,后来雇人打捞他的尸首,却不见了。这两年来,我们本以为他已经死去,可是在今年又听说他没有死,并且已往北方来了,我师父才派了我们分送来寻找他。也不是必要害他的性命,只要他能将图籍还给我们就完了。
在凤阳府我遇见这位柳大庄主,柳大庄主此次出来,一则是寻找他的胞妹?二则也是寻李慕白,要找回他所失的一口斩钢削铁的宝剑。
我们一路同行,来到河南,又遇见了师弟陈凤钧,才知道姑娘是从京南来,我们想你与李慕白最为相好,所以今天才找你来询问李慕白的下溶,并无他意。可是你不该乘人不备,就将陈凤钧杀伤。”
这法普和尚虽然手中握著沉重的铁打的禅杖,但说话却很讲理。
同时秀莲听了李慕白的事,心中也觉得十分惊奇,便收了双刀,向法普摇头说:“我已有三年没儿著李慕白了,他现在哪里我也不知道。你虽满口说得有理,可是你深夜追下我来,就不算是强盗,那陈凤钧更不是好人!”
此时柳建才已叫他手下的夜又鬼烧成、铁腿金二等人进到王老二的店里,把陈凤钧搀架出来。
陈凤钧的半只左臂已被削掉,疼得他惨切呻吟。法普气得不住跺脚,柳建才又从店里把他妹妹的那匹红马车出,俞秀莲却抡刀过去,喝声:“把马给我留下,叫你妹妹亲自来向我要才行。”
将说到这里,只听脑后一声风响,却是法普抡铁杖打来。
秀莲赶紧回身抡刀,将法普的铁杖架住,骂道:“你刚才还跟我假意请道理,原来你也是要想暗算我!”
法普气得把铁杖抖起并骂道:“好个刁恶妇人,我今天要开杀戒了!”
当时双刀和铁杖交战在一起,旁边的柳建才、饶成、金二便将受了伤的陈凤钧扔在雪地上,他们一齐取了刀剑,奔过来帮助法普与俞秀莲战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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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二
此时,雪花飘飘,寒风凛冽,天地依旧阴沉,这小镇市的街道上,却刀剑铮然,铁杖飞舞。俞秀莲抖起来全身精神,展开了生平刀法,左右手的两口刀,与身子合成一物,上下飞腾,前后拨拦。
对方的四个人如何是她的对手,交战有二十余回台,那柳建才就情知不敌,赶紧过身跑到一边,夜叉鬼饶成、铁腿金二也一齐曳著刀跑了。连同柳建才随身带来的仆人一共是四个人,他们抢了俞秀莲的那匹马,五匹马就飞似冒著雪往南跑去了。
这里法普正在舞动禅杖用力敲往俞秀莲,一看柳建才那几个人把他抛下跑了,就气得他跺脚乱嚷,又与秀莲战了几合,他就用铁杖将双刀架住,他连说:“住手!住手!你再听我说几句话!”
俞秀莲跳到一旁,双手横刀问说:“你有甚么话?你快说吧!”
法普扔下禅杖,打了个问讯,说:“我们素无深仇,何必要这样苦苦拚命?我们这回来此,原是向你打听李慕白的下落,柳建才却要借著我们的力量来夺你的马匹。
现在他们趁势抢了你的马匹,抛下我们进了去,我宁可认输,也不能再与你拚命死斗了。”俞秀莲听了不住地冷笑,说:“你们真聪明,你把我拦住,叫他们把马抢去,你现在却又来跟我说好话。”
法普连连接手说:“不是,不是,今天我们实在是受了柳建才的骗,以后我们见著他决不能绕他!现在我师弟陈凤钧已受了重伤,他不能再骑马了,我们这两匹马,由你随便挑选一匹。”
俞秀莲此时心中怒犹未息,本欲不放这法普走开,但又想,在这镇市上自己何必要在一夜之间杀伤两条人命呢?遂就用眼看那远远的正在低著头吃雪的两匹马,就说:“你留下一匹马,走吧!”
那法普跑过去将两匹纯青色的马匹车来,俞秀莲就留下一匹。看看鞍鞯齐备,就叫法普给系在路旁的一棵枯树上,然后就拂手说:“你们走吧!”
法普喘吁吁的先由雪地下把他的师弟冲霄剑客陈凤钧抱起来,骑上了马。笨重的禅杖也不能携带了,就抛弃在雪地里,匹马双驮地往南跑去了。
俞秀莲看那模糊的马影在雪地之上消失了,她才喘了两口气。觉得刚才这场争斗非常没有意味,同时想著李慕白既然碓已来到北方,他为甚么要不认我呢?那个人的脾气,依然是那么古怪,因此又觉著心中非常难受。
她叹了口气,手提双刀到了店门前,用手一推门,原来门已关闭上了。
秀莲又咚咚的用拳头捶门,里边却没有人答话,秀建高声喊著说:“快开门!我是在这里往著的,强盗已被我打走了。”连喊了几声,里面才把门开了。
秀莲一看,原来那后院住的旅客全都惊起来了,黑忽忽地挤满了一屋子人。
王老二就说:“老爷子!你们到底是怎么回事呀?”
秀莲微笑著,摇头说:“不要紧,那几个都是我的仇人,已经被我打走了。”
屋里的许多人,全都用眼直勾勾地看看秀莲。
王老二又把灯点上,秀莲就推开门,要进那木板隔成的柜房,说:“我也这就走!”说时就往地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