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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婆子连摇头,很不客气地说:“不行,不行!我们这儿不能留闲人,你快走吧,”
秀莲刚要再说话,就见柴扉里又出来一个男子,那男子说:“让进来吧,一个屋里人,有甚么要紧。”
秀莲听说这男子叫自己为屋里人,便想一定是女客的意思,同时打量这男子,见有三十来岁,穿的也很穷,两只眼直盯著自己和马上的行李。
秀莲忽然警戒,暗想这里离著山这么近,所住的怕也没有其么好人吧?本要上马走开,但心里又发出一种别的打算,便和蔼地说:“老婆婆你行个方便,我在这儿歇一会就走,决不在你家里吃饭过夜。”
这时那男子过来笑著说:“大嫂你到屋里坐吧,不碍事。出门的人遇见雨了,到谁那儿谁也得行个方便,家里没有别的,就是玉米面贴饼子。大嫂吃完了,住一宵,明天雨住了再走都行!”说时,就要上手接秀莲的马匹。
秀莲却摆手说:“不用,让我自己牵吧!”
那男子又向秀莲看了一眼,然后瞪眼向那半老婆子说:“看著狗!”
秀莲看这情形,才知道那婆子跟这男子是夫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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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八
这时那婆子气哼哼地赶著狗先进柴扉去了。
秀莲随著那男子进到里面,便由马上解下行李,特别把那插在后鞘里的双刀显示了一下。这时男子的脸上忽露出惊疑之色,他笑著,殷勤著,要替秀莲解马鞍。
秀莲却摆手拦住,说:“不用卸鞍子,马也是刚才喂过的,歇一会,等雨稍住一点,我就走,因为我还有要紧的事呢!”说著,遂将马匹就系在院中一个破石碾子上,提著行李和双刀,随那男子进到屋内。
屋内是非常简陋,只是一个灶和一铺土炕,炕上一须破席、一堆旧棉套。那男子请秀莲在炕上坐著,他就往隔壁屋里去了,也不知他到里屋是跟老婆说了些其么话。少时就见那屋里点起火来,浓烟都从破墙壁穿过来,散漫在这屋里,刺激得秀莲不禁咳嗽了几声。
外回的雨越下越大,屋中十分寒冷。秀莲看了看,这屋子倒还有一扇破板门,心说:大概今天的雨不能住了,我就在这里宿一宵,也未必便发生甚么事故,遂将行李卷打开,围在身上,双刀却放在身旁。
少时那婆子进屋里来,脸子改了一副和气样子,手拿著一只破碗和一把铁茶壶,放在秀莲的身旁说:“大嫂你喝水吧!”
秀莲自己倒了一碗,先交给婆子说:“大嫂你请喝。”
那婆子摆手说:“我不喝,不要客气,我们还要烧水呢!”
秀莲却笑著向那婆子,婆子只得接过碗来,喝了两口,秀莲才将碗涮了涮,自己倒了一碗水。
那男子又进屋来了,他先瞧了瞧秀莲身旁放著的双刀,然后就说闲话,先说:“雨真下大了,怕今天不能走了。”又问:“大嫂,你由哪里来呀?现在要往甚么地方去呀?办甚么事去呀?”
秀莲就说:“我由开封府来,因为家里没有甚么人,可又出了点事情。我有一个胞兄在山西潞州作买卖,我现在就是打算过太行山,到那里去找他。”
婆子点头赞叹道:“大嫂你真有本事。一个人骑著马,就敢走这么远的路,可真少有。”
秀莲假意叹道:“没有法子,谁叫事情遇在身上,不得不这样。好在我身旁带著刀,强人见了我,也不敢劫我。”
那男子似乎有点惊慌,他又问:“大嫂你一定很会武艺吧?”
秀莲答道:“略会一点,因为我们家里早先是镖行的。”
那男子忽然又说:“县里前些日子来了个穿红衣裳红裤子的姑娘,听说也有一身好本事呢。”
秀莲听了这话,却觉得很新奇,暗想:江湖上莫非还有这样子的人吗?刚要细问,那男子又说:“这股路上倒是很平静,没有其么打劫人的事。姑娘你放心,在这儿住一夜,明天再过山不迟。”
秀莲问:“我听人说,太行山上有强盗,前两天有一个骑著枣红色大马的姓孙的镖头,走在山下都被强盗劫了,可有这件事吗?”
那男子听了,先是一怔,复来又摇头说:“没有,没有!太行山早先倒有强盗,可是官人办得严,强盗们就搬家了。大嫂你说的那个人,前两天我在门口也瞧见他了。离著远,模样我没看清楚,就是马碓是枣红色的,他就是一个人走路,平平安安地过山去了。”
秀莲听了,确知孙正礼已来到此处。但是,他既已来到了几天,为甚么没听说他与山上的强盗交起手来?为甚么孙正礼没有下落呢?因此心里更不放心。
少时,那男子出屋去了,秀莲又喝了一碗水,便与那婆子闲谈,才知道这婆子的丈夫叫纪六,在此世居多年,早先田地也很多,现在却穷了。她丈夫只仗著在城里卖力气挣点钱,有时也上山去砍点柴。
说了一会,那婆子也出屋去了。秀莲就一个人在屋里拥被闷坐,听著屋外的箫寥的秋雨,心中却想著孙正礼的事情,十分不放心,恨不得立刻就冒雨策马上山,寻著铁棒汤雄和紫毛虎张庆那些人,大斗一场,并向他们问出孙正礼的下落。
因为外面下著雨,天很快地就昏了,不知不觉已到了晚间,那婆子烧了玉米面的饼子,连一盘玉米粥,都给秀莲送过来,秀莲闻了闻,倒还没有其么异味,进就放心地吃下去,并想果然这纪家夫妇若都是很好的人,自己明天走的时间,倒要多酬谢他们点钱。
饭后,婆子把碗收拾起来,秀莲就问道:“你们不是在这屋里歇吗?”
婆子摇头说:“不,我们是在那屋里睡,这间屋子就是留给客住的,我不住的,我们当家的有两个兄弟,常在这里住,现在他们都出去作买卖去了。”
秀莲点了点头。婆子出屋之后,秀莲就将屋门闭上,上了关插。她听了听外面的雨点虽渐微弱,但是寒风却吹得更紧,窗上的破只沙沙地响,像败叶一般。
秀莲心中警惕著,暗想在这山下的荒村之中,风雨夜深,像自己这孤身女客,实在是危险。何况那纪老六始终不说山上有强人,未免可疑。
因此秀莲就连鞋也不脱,掩被躺在炕上,双刀抽出,放在身畔。屋中虽然黑洞洞地连一盏灯也没有,但纸窗上却作苍白色。外面除了风雨筝落叶声,还有自己的那匹马时时用蹄子敲地声,大约它是冷了,也饿了。不知不觉秀莲就迷离睡去,但她虽是睡,却也很警醒。
也不知睡了多少时候,忽然在梦里听见外面发生一点响声,她立刻打了一个冷战,睁开眼,坐起来,手也按在刀柄上,侧身向外细听。
只听院中的脚步声,并且声音杂乱,秀莲气极了,暗道:“果然在这山下住的没有好人!”她随手握刀,轻轻跳下炕去,走到窗前伏下身。只见那纸窗此时已现出苍白色,大概天色将明了。
听得窗外的声音越来越近,少时就有个黑脑袋扒著窗子往里来瞧。
秀莲气愤极了,挺身站起,手握双刀,向外忿忿地问道:“甚么人?你们打算怎么样?”外面的黑脑袋听了屋里的声音,就赶紧退回去了。
秀莲却“吧”地一声把门开了,只见院中站有四五个人,手里全有钢刀。
秀莲怒骂一声:“你们这群瞎了眼的东西,敢来暗算我?”说时一抡刀,飞身蹿到院中,立刻有一人抡刀向她砍来,秀莲一翻手,立刻将那人砍倒。旁边四个人也抡刀齐下,其中一人最为凶猛,竟施展刀法与秀莲交战。
秀莲右手的刀敌住此人,左手的刀去遮挡那三个,丝毫也不容他们得手。只听钢刀飕飕响了几声,接著是怒骂声,嘶叫声,又被秀莲砍倒了两个。剩下的二人,秀莲更亳不在意,便专力去斗那会些刀法的汉子。
这汉子的刀法虽然不十分精熟,但是力气颇猛。又交手有十几合,此时旁边的那个毛贼就脱手逃开,跑去解秀莲的马匹。
秀莲大喝声:“敢动我的马!”奔过去,抡刀向那人去砍。
那人抹头就跑,秀莲却听身后一声刀响,原来那凶猛的汉子以单翅下击之势,向秀莲背后杀来。
秀莲急忙回身,用双刀将对方的兵刃架住,冷笑了笑,然后左手的刀蓦然抽回,向对方刺去。
对方赶紧闪身去躲,不料秀莲右手的刀抡了个月牙形,其势极快,不容对方再躲,一下放到那人的腰际,立刻这条凶猛的大汉就惨叫两声,摔倒在地身死。剩下的那个毛贼,早蹿出柴扉逃走了。
秀莲出门看了看,那人像一只受惊飞奔的兔子似的向山逃去。山上弥漫著大雾,把峰岭全都掩蔽起来。
秀莲忿忿地望了那逃走的人,也不愿去追赶,便回来看这受伤的四个人,其中一个是刀伤在腰际致命之处,已然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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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三个有的在地下爬滚,有的躺著呻吟,几口刀都四下扔著。
这时天色渐明,雨也停了,秀莲恐怕有人进来,便将柴扉掩好,然后提刀近前,再查看这死伤的四个人。只见除了那已死的穿得衣裳整齐之外,其余的三个都是十分破烂,跟叫花子的差不多,内中有一个就是纪老六。他是腿上挨了一刀,已不能动弹,嘴里可还哭著央求。
秀莲把刀向他的头上一拍,怒骂道:“昨天我就看出你没怀好心,所以特意叫你看看我双刀,没想到你还不知死活,去勾来这么几个人前来谋害我。你也不打听打听我是谁?我要不杀死你,将来你也是害别人去。”
那纪老六连连叩头,央求著说:“姑娘呀!你老人家饶了我的命吧!昨天,你老人家在县城里就有人看见了,报到山上,我要不去找这几个人,他们也能自己来。”
秀莲冷笑了一声,问:“你做强盗有几年了?”
那纪老六说:“我不是强盗,可是我跟山上的人都认识得。铁棒汤大爷叫我在这里给他打听事情。前几天有铁棒汤大爷的好友紫毛虎张庆,在彰德受了伤,就带著十几个镖头到这里来。
后来就有一个名叫五爪鹰孙正礼的大汉,追赶前来。那个人真凶猛,他抡刀砍死了十几个人,复来到底寡不敌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