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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大家都喜欢明亮的东西,有多少人关系黑暗中的挣扎?
杨涛楞了一下,笑着说,你真是个比较奇怪的人。
我和杨涛的意见常常是相左的,比如在刊物中插图的选择上就常常发生分歧,我要已日薄西山为背景、,而他会选择小桥流水人家的温馨图画,我喜欢淡远,他喜欢景物的逼真,我们努力想说服对方,结果常常是依我的意见,他故意做住无奈的样子,说一声“好男不和女斗”。
寝室里的生活是很有意思的事,每个人都会有走的很近,比较要好的朋友。李晓和吴含是同乡,她们是很要好的,特别喜欢坐在一起用家乡话聊天,两个人叽叽咕咕的,旁人根本不知道她们在说什么,她们可以从上午一直聊到下午,连中饭都可以省略掉的。晚上熄了灯,为了怕影响我们,两个人就跑到阳台或者浴室里继续聊,聊够了才像一只猫一样无声无息地钻进来。走廊上总会有穿着睡衣抱着电话机的女孩,夜深人静了还发出蚊子一般的哼哼声。我们还凑钱买了锅,周末有空的时候就在寝室里吃火锅。守着一只小火炉,吃吃停停,一边聊天打趣。
我和彤云常常走在一起,其实我们的性格也并不相合,她外向开朗,我性情古怪,她一路上可以像只小鸟一样叽叽喳喳地说个不休,我则常常保持沉默,我们走在一起也只是一起去吃饭,上课。有一个周末的晚上,寝室里只有我们两个人的时候,我们随意的说着无关紧要的话,彤云躺在上铺看小说。她突然探出头对坐在桌边的我说,禾子,我中学时最好的朋友小名也叫禾子,大学时的好朋友也叫禾子,看来我和禾子真的好有缘。我呆了半天,后来我们才真正亲密起来。我们一起钻到文科楼里去摸那些被虫子蛛过的门窗,在中文系的教室里,一个白发的先生正在讲解古诗词。我们遛到后面去坐好,一本正经地记笔记,外面有竹影婆娑,逢着讲王维的禅诗,便像入了禅境,时光倒流,浑然忘我。
圣诞快到的时候,大家商议着怎么过圣诞节,有说去参加舞会的,有说去弄篝火的,商量来商量去,最后是卖圣诞卡,再用赚来的钱聚餐。
我们先去批发了很多的圣诞卡,五毛,七毛一张,可以卖到一块,一快五,先是在学校里摆一个小摊子,可是销量并不好,要买卡的人虽多,可卖卡的人也很多。后来我们决定每个人拿一百张到各个寝室里去卖。这次是单独行动了,没人掩护,就象作贼一样不安,敲开一个个门时,一开口脸还发红,别人一句“不要”掉头就走,一天下来,销量少的让人心灰,只有彤云的业绩最好,卖了几十张,她是个敢冲敢闯的人,还有一张甜甜的笑脸。大家受了她的鼓励,在寝室里对着镜子练习笑容,作出很灿烂的样子,还依照“异性相吸”的道理,跑进男生楼,一下子销量猛增,我的业绩仍不是很好,狄云便跟我一起做,我看着她笑咪咪地柔声细语地和别人说话,心里惭愧的很。
到圣诞节那一天,每人手里的卡都只剩下几张了,就留着自己用,寄给同学了,我挑了两张漂亮的寄给了杨文和何宁,其他的则胡乱的寄掉了。
晚上的时候,我们跑到学校附近一家大的餐馆聚餐,彤云为此还拒绝了那个男生的邀请。餐馆外面有“圣诞老人”在迎送顾客,空中还挂着一个细长的圣诞老人,手脚一伸一缩,滑稽的很。化妆舞会里有音乐和吼声震耳欲聋,也是热烈的气氛。我们举起手中装有橙红液体的酒杯时说的是,愿我们的友谊,地久天长!
快放暑假的时候,学校里在办学生助理贷款的事,。吴叶问我,禾子,你贷不贷款?我说,不贷,我可以自己挣一些的,你要贷吗?她说,我怎么会贷?我用不着。我说,是啊,你怎么会贷?我想起了平时,她可是长向我们描述她家境的优越的,她说她家的房子是八角形的,家人非常地宠她,她曾经去过香港和中国的很多地方,她的一个叔叔送她的一支钢笔就值几千块钱,她说这些的时候,我们通常都沉默,不明白她何以要如此炫耀,不免给人浅薄的感觉,她见没反映,有点急,说,怎么,你们不信吗?我们便说,信,怎么不信。虽然我们从那支钢笔上无论怎么也看不出何以如此值钱。或者是买了衣服一定要我们帮她看看,说这是什么什么牌子的,要多少多少钱,后来有人说看见她在商场打折的时候买衣服。
有一次,她问我,你的父母是做什么的?
我笑着问她是查户口的吗,那你的父母是做什么的?
她说,我父母做的是秘密工作,不能告诉别人的。我听出她是在说笑,但心里有点反感,毕竟询问别人的家庭是一件不礼貌的事。
她家里给她打电话,她捂着话筒小声地说话,但我还是听见了一些,因为她是安徽人,方言比较好懂。似乎家里的人要她贷款,她不愿意。我觉得心里怪怪的,但又不好问。想起以前我们说到家人时,问谁有兄弟姐妹,她说没有,可后来她无意中说到她姐姐怎么样怎么样,我有些奇怪的问她,你不是独生女吗?她楞了一下说,我什么时候说过,一定是你听错了,我一直就说我有姐姐的。我说,哦,那可能是我听错了。
我出去做家教,走到校门的时候看到了吴叶,她和一个中年男人站在一个角落里,那个人面朝着我,看起来有些苍老,穿一件皱巴巴的衣服。吴叶东张西望,一转头看见我,连忙转过头去,象没看见我一样。我有些疑惑,又有些好笑,自顾自走了。
后来,回到寝室,她已经回来了,对我说,刚才在校门口我好象看见你了,隔的太远没叫你,那个人是我的老乡,因为见过几次面,这次他们有点事想找我帮忙。我说,哦。她说你不信啊?我说,我信啊,干吗不信,你没必要向我解释的,这是你自己的事情。她说,我怕你误会。我说,我误会什么,有什么好误会。她不语了。
第二天,她把我叫到一个没有人的地方,还未开口,就哭了起来。我问她,她也不说。我急了,说你在不说,我就走了。
她这才说,禾子,我妈妈生病了。
我说,严不严重,要不要回去看看?
她说,住院还缺一笔钱。停了停,又说,禾子,你家境不好,这我是知道的,最近我们家出了事,经济也很钧捆,跟你是同命相连。
我说,我那里钱不多,但我可以帮你向同学借。
她说,不,我不想让别人知道。
我说,你这又何必呢,你母亲病了这么大的事情,你又何必掩藏呢?
她说,你不知道,有的事你不知道。
我说,我什么不知道,我什么都知道。
她抬起头惊讶地看着我,我说,你不就是怕别人看不起你吗?一个人家庭出生有那么重要吗?你家里没钱难道就是耻辱吗?我告诉你吧,没人会看不起你,除了你自己。
她呆呆地站着,我说,还站着干什么呢,救你妈要紧啊。
后来我们向院里申请了一笔临时助学金,给她母亲交了住院费。在病房里,我看到了她的母亲,一个头发花白的瘦弱的妇人,她看女儿的眼神带着歉疚,好象生病是她的错一样。她的床边还站这一个人,就是那天来找吴叶的那个人,不说我也知道,他是她的父亲。我问过了吴叶,她母亲是疲劳过度,营养不良,所以突然昏厥,并且她原有肾炎,这次也一起发作了。
在医院的花园里,吴叶问我,禾子,你真的什么都知道吗?
第五章
我说,我只是猜的,你平时说话那么多的漏洞,只要仔细一点就会发现前后矛盾的地方,你老是撒谎,但并不擅长撒谎。
吴叶说,是啊,我撒谎,我希望你们觉得我生活的很幸福,也许你会认为我是虚荣,可是我只想让自己活得有尊严。
我说,难道贫穷就没尊严了吗?只要你是劳动所得,一样会赢得别人的尊重。
吴叶说,有些事你没经历过,所以不会明白,其实我说我只有一个姐姐也是骗你们的,我还有一个妹妹和一个弟弟,我还小的时候,家里就常常鸡犬不宁,搞计划生育的人把我们家的门槛都踏破了,家里能搬走的东西都搬走了,上学的时候被人说成是超生游击队的典型而受到耻笑,家里人多,每天除了吵还是吵,姐妹之间争东西就像几个小乞丐一样,父母也老是为了钱吵架,相互指责对方没用,用恶毒的语言来诅咒对方,像一对仇人一样,看着都觉得寒心,家里穷,走到哪里都感到别人鄙视的目光,我一直都抬不起头来,只好拼命地念书,想尽一切办法读书,考到这里来,父母听说这边打工机会多,也过来了。
我说,那你的姐姐和弟妹呢?
她说,姐姐早就嫁人了,为了恭我们读书,嫁给了大她二十岁的商人,妹妹中学毕业在家开了一家裁缝店,弟弟还在读中学。
我说,一个人的出生是无法选择的,你父母辛辛苦苦地把你养大,你对他们粗暴一点都是对他们的伤害,你何必骗我们呢?没人会耻笑你,你会看不起谁呢,谁比谁高贵一些?
吴叶说,我一直是在那样的压力下生活,很早我就厌倦了那个家,就想逃开,我想到这里来就没人知道我的真实情况了,连父母我都不想见,禾子,你说,我是不是很可耻,并且愚蠢地可笑,以为这样就可以骗过你们,但实际上,你们早有怀疑。
我说,你的心情完全理解的,我答应你,不把这些事告诉别人。
吴叶说,我现在不介意别人知道与否了,我连亲人都不认,我还是人吗?她转过头说,禾子,我很佩服你,你很坚强,也很自尊。
我说,我也是一个从穷地方走出来的人,但它再贫穷再落后也是生养自己的地方,我永远都不会鄙视它,一个人若忘了家,就会成为无根的人。
在说这些话的时候,我又想起了那片土地,我从来没有刻意地想过它,但它长在梦里出现,但以前我不是也长想离开它吗。我不是也早就厌倦了它吗?可真正离开了,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