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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那你想见见他吗?
榛榛说。想是想的,只是不好开口。
我说,那由我出面吧,我去约他。
后来云天又打电话来的时候,我说,云天,你周末有空吗,到我们学校来坐坐。他迟疑了一下,答应了。
他住在市区,到学校有半个多小时的车程。
周末的时候,我和榛榛见到了云天,和我想象中的差不多,二十六七岁的年纪,神情像他的声音一样落拓和疲惫,头发有些长,很久没剪的样子,衣服是洗得泛白了的,看不出原来的颜色。我们坐在草坪上聊天,我说,你真像一个八十年代的诗人,有忧郁的气质。
云天说,是吗,可现代社会不会欣赏,你们真实幸福,年轻,还有梦想,而我已经老了。
我和榛榛都笑了,我说,你少来了,才大几岁就充我们的前辈。
云天也笑了笑说,你不相信,我是心老了,我经历的事比你们多得多,很多可能是你们所无法想象的。
那天我们在校园里逛了一圈,又在餐馆里吃了饭,付钱的时候,我和榛榛说要请他,他硬是不肯。他说,我再没钱,可清两位小姐我还是请得起的。他走得看不到人影了,榛榛还在出神。我笑着说她,你是不是舍不得啊?她瞪我一眼,说,胡说八道。过了一会儿,自己又“扑哧”笑出声来。
后来榛榛有时照旧上网找云天,或者给他打电话,成习惯似的。有一个周末,她一大早就出去了。傍晚才回来。别人问她干什么去了,她说和老乡约好逛街去了。后来没人的时候她才告诉我她去看云天了。
我说,他那里怎么样,是不是垃圾满屋啊,哈哈。
她看也不看我说,云天那里很干净,除了一台电脑,电话机和一张木板床就是书。她隔了半晌,叹了口气,说,这个人怕是让我放不下了。
我看着她,没说什么。她说,禾子,你知道一个男人最能打动你的地方是什么吗,不是他有多优秀,多成功,而是他的痛苦和脆弱,因为那会让你觉着心疼。
她告诉我,云天说他从北方一所师院的中文系毕业。曾经在学校里被誉为才子的,他一心想在文学上有所建树,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文字上,连英语四极都没过,毕业之后一路南下,他去过北京,那是他心中文学的圣地,是和缪斯连接在一起的,然而对于一个孤身闯荡京城的人来说,困难远远超过想象,什么滋味都尝过,一个人在民房里到处迁徙,要不因为要拆房了,要不是交不起房租,那屋子也是夏有蚊子冬又冷的场所,真真是夏练三伏,冬练三九了,一路下来,有时会在同学那里打劫一下,可人家成了家的,那人情就淡薄了,摔锅砸碗的明摆着就是要你走,没有地方住,一个人在长街短巷走的时候那才叫悲凉,一直凉到骨子里去。
榛榛说得颇为动情,我也受了感染,我说,那他现在应该还好吧,否则也不会上网了。
榛榛说,云天后来想到南方来找工作,但人家也不要他,说他没户口,又没学位证书,他后来认识了一帮
人,他们都用电脑在网上写作,于是他也租了一台电脑。交了上网费,可投稿的钱是杯水车薪,那些人知道了,说你怎么这么傻,这要奋斗到何年何月啊,他们都是在网上到处拼凑文章的,再投到其他地方,署上假名,神不知鬼不觉,天下文章不就一大抄么,他在迫于生计无奈的情况下,也成了一名网上黑客。
我呆了半晌,说,这样的事,云天也肯告诉你?
榛榛说她当时听了也有些吃惊,不是因为他是一名网上黑客,而是因为他的坦诚和对她的信任,这不但没有让她看不起他,反而大受感动。她说,云天说了,他也一次次地想要挣扎出来,拒绝这种又或,可是他需要钱,他家里有正在读中学的妹妹和多病的母亲,大学毕业的时候,他的女友也离他而去,原因是他没前途没事业,她怎么愿意跟着一个穷书生,当“黑客”赚来的钱比他自己写要快捷得多,他也告诉自己很多次不干了,可每次又都想等明天吧,等我再赚一笔。结果一天天地过去,他不断地自责,手却停不下来,这些念头折磨得他都要疯了,他的才华也枯竭了,他想自己写东西,却发现自己一个字都写不出来。榛榛说,我想帮助他,把他从这个泥潭中拉出来。
后来榛榛就常常失踪,早上出去。晚上才急急地赶回来,有时她会把云天带到学校里来,两个人在学校地树林里安静地看书。有人问及榛榛那个人是谁,榛榛都笑而不答,闭口不谈。
有一天,榛榛很开心地对我说,云天已经听从她的劝告,不再做黑客了,而是自己写文章,他一静下心来就写得好了,而且有流浪的生活作底,文字也不是无病申吟的颓废,不过现在生活窘困得很,以前的钱他大都寄给家里了,有时她去,两个人都吃泡面,她买东西去看他,还不能露出刻意的样子,否则云天会不高兴。榛榛说,我相信他,他一定会成功的。我笑他说,你怎么这么厉害,他一个大男人听你一个小女生的话。
又过了一个月,榛榛有一天从外面回来,找到我说,禾子,云天应聘进了一家网站,作中文编辑,他说拿到工资就请客,请你和我。
云天去工作以后,榛榛也不常去找他了,她说云天很忙的,经常加班。
我第二次和云天面对面地相见是在市区一家中餐馆里,餐馆不大,但很整洁,桌上还有一支红玫瑰。
我和榛榛到达那里的时候,云天已经到了,他的身边还有一个女孩,女孩的打扮成熟优雅,相比之下,我和榛榛都成了黄毛丫头,不由得自惭行秽。我和榛榛对视了一下,榛榛的眼神有些紧张。
云天已经变了个样子,头发剪短了,指甲修得干干净净,穿一套乳白色的休闲服,颇有几分风流倜傥。他站起来把我和榛榛介绍给那个女孩,说,这是华东大学的学生,佟禾和榛榛,然后又指着那个女孩说,这是我的女朋友,黄菁菁,草字下面一个青草的青。黄菁菁站起来大方地对我们笑,说。你们好。我说,你好。榛榛却没反应,我转过头去看她,她脸色苍白,像一个木偶一样地站着,我在后面轻轻地捅了她一下,她才挤出个笑,说,你好。
云天坐下来,拿过菜单,对我和榛榛说,你们先点吧,不要替我节约,然后又转向榛榛说,榛榛,以前我都没好好招待过你,今天先补一点。榛榛垂着头,眼也不抬,说,随便吧。
那天的饭桌上,说话的都是云天和黄菁菁,云天对黄菁菁说,华东大学蛮不错的,里面的风景很好,你看它培养出来的人都是秀外慧中。黄菁菁说,是吗,我还没去过,真是可惜了,以后一定来看看,不知道你们欢不欢迎。
榛榛一直低着头吃菜,脸色很不好,我在旁边看着都难受。云天举起杯子对榛榛说,榛榛,我敬你一杯,谢谢你以前对我的鼓励,你是我的好妹妹。
我以为榛榛会借口推辞,她却端起酒杯一饮而尽。黄菁菁也举起杯对榛榛说,我也敬你一杯,代他谢谢你,我很高兴认识你。榛榛也一口喝干。
然后榛榛就向别人敬酒,先敬云天,说,祝你事业有成。然后敬黄菁菁,说祝你永远漂亮,青春常驻。连我也敬,说的是祝我天天开心。一大杯一大杯地灌下去,脸已经变得绯红。那酒是干红,酒精浓度还有点高,我知道榛榛平时是不怎么喝酒的,想拉住她,她却不理我,又灌满一大杯说,我的话还没说完呢。她举起杯子对着云天和黄菁菁说,我要祝你们永远幸福!杯子却摇晃着,手没拿稳,一下子掉到桌子上,酒流了一桌,还溅到黄菁菁的身上。我要把她扶走,她还不肯,说她的祝福的话还没说完呢,酒也没喝够,怎么就走。我对云天和黄菁菁道歉说,榛榛已经喝醉了,真对不起。黄菁菁说,没关系,你好好地照顾她。他们把我们送进出租车,目送着我们离开。在车上,榛榛趴在我的肩头,哭得喘不过气来,她说,禾子,你看我有多傻啊,以为自己可以拯救一个男人,结果发现自己彻头彻尾是个自作多情的大傻瓜。
后来,我约了云天,想跟他谈谈。在市区一家小小的咖啡馆里,云天很平静地看着我,好像早就预料到我要说什么似的,看着他的眼神我突然很生气,是为榛榛。
我说,云天,你是一个很残忍的人。
云天淡淡地笑了笑说,是吗,是人都会很残忍,说实话,我并不想为自己辩解,你怎么认为我,我根本不在乎。
我说,云天,你太过分了,榛榛是个很纯真的女孩,你凭什么这样对她,你这样伤害她,你,你忍心吗?看着他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我心里的火都冒了起来,说话都有些语无伦次。
云天说,我这样做就是想让她明白自己的位置,我确实是一直把她当妹妹的,是她自己误会了。
我说,如果是这样,为什么你不在一开始就暗示她,而要让她一直抱有希望,你是在利用她的感情,对吗,你需要精神的支撑,同时为了填平心灵的寂寞,对吗?
云天说,你不要太夸大它的作用,我凭的是才华和能力,如果不是她,也会又其他人出现在我的生活里,她并不是唯一。
我说,可是毕竟在你落魄的时候,她在你的身边,你怎么能够否定它。
云天说,她是给过我鼓励,可这就够了吗,我需要有人可以帮助我实现自己的梦想,而她,没有这个能力。
我说,黄菁菁可以,对吗,我以为你有多清高,多愤世嫉俗,榛榛真是看错了你。
云天说,对,我是假清高,这几年世上的冷暖,我都看过,你们还活在天真的梦想里,以为这个世界上到处都开满了鲜花,我已经过够了这种窝囊的日子,我什么都不比别人差,为什么我不可以抬头挺胸地在外面走,而要蜗居在陋室里,他们可以,为什么我不可以,我要别人都承认我,膜拜我,现在这么好的时机放在我面前,我为什么不抓住,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对你如此坦诚吗,在我眼里,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