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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愿长醉-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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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时时这么看着他,看他死水般的冷眸,只在红绡脚步响起的时刻闪过细微波澜。



于是,她帮他开口,帮他留下红绡。



于是,每个下午成了秦染最美好的时光,两年来第一次觉得自己有可期待的,也想着红绡当年是否也是这样等着自己,更漫长更无望地等待。



秦染的底子毕竟是好的,近半月的休养,已经勉强能下床。他原本是打算稍能动立马就走,如今却是一日拖过一日。虽不能长久呆下,但自知之后要去做的事万般艰险,或许就是不归路,于是掐算着日子盼着不过是能留久一些算一些罢了。



“你很喜欢紫色?”夜晚,屋子里面很安静,秦染却突兀出声。



水如愣了愣,确定他问的是自己,才摇头,自受伤后他第一次主动和她说话,问得却奇怪。



“我总见你穿紫色衣裳。”



“喜欢紫色的是我母亲,以前衣服都是她做的,习惯了,就一直是这个颜色。”



秦染点点头,又静下来,直到水如以为他已入睡吹灭了灯准备出去时,听得他用单薄的声音问:“可有酒?”



“你现在……”



“眉锁愁山得酒开,忘了除非醉。”听得他在低低吟,月光照到他俊秀的侧脸,似是透亮的剪影。他并不曾听水如的回答,只是一遍又一遍念着“忘了除非醉”,用极轻极淡的声音,在月夜之中,仿佛模糊绵长的叹息。



水如对着刁钻的恶犯从未皱过眉,此时却是一点办法也没有。合上门,在廊前站了许久,还是来到了后院,红绡果然还在收拾那些棚内的瓜果,不曾睡。



“嫂嫂。”



怀中抱了一堆茄子的红绡,正盘算着明日是不是该送些给王大妈,被她忽然一唤吓了一跳,茄子便掉了一地。她拍拍胸脯,笑:“你们练武的脚步也太轻了,都听不到你来。”



水如也帮忙拣,两人走出大棚,她犹豫半晌,还是开口:“嫂嫂,秦染问我要酒。”



“酒?明之说可以喝吗?”红绡的语气倒是淡,并不觉得是什么大问题。



“我不知。”



“我帮你去问问。”其实秦染能忍这么久已经出乎她的意料,要知道秦染以前可是泡在酒坛子里的。



水如这才松了口气,如今她是不愿意面对大哥的,总有意无意避着,是歉疚更是不安。



她跟在红绡身后,见其一条茜色长裙,罩着银灰锦袄,素淡的颜色却也很衬人,也是她陌生的颜色。母亲去世后原是有明之替水如打点一切,只是四年后明之遵着叶家祖训出了城,她居于候府虽也得人悉心照料,但女子琐碎之事自此就并未多放在心上。如今更常年在外,身边同僚皆是男儿,也无人将她视作女子,为了方便做男装装扮也是时有的,她还真是未曾想过自己的衣着。只在记忆中朦胧记着母亲是很爱紫色的,说女孩家着紫色最是雅致清新,仔细想来,自己的确是一身的紫衣从幼时一直穿到现在。



见水如没有跟上,红绡回头,看她却在望着自己背影发呆,就笑着扔了个茄子到她怀中:“怎么了?思绪不宁的。”



水如连忙摇头追了上去。



回到房间,明之还在伏案做画,全神贯注。



红绡细细看了会,轮廓是停云轩的模样,衣裳也有些眼熟,稍做记量却是自己前些日子正穿着的,眉一扬:“有人拿我做了画,居然不与我招呼一声,所以这画是合该要没收了。”



“我画我的,你偏要来认领?”



“这分明就是我!”



明之看了她一眼,笑得云淡风轻:“我当这是我妻子。”那一日,她在院中的笑容镌刻在脑中,这两日稍闲就决定画下来,她的幸福他不光会好好抓紧,就连这画纸之上也是要留住的。



红绡在他肩上一捶,抿着嘴笑,将在室外冻凉了的手放入他衣裳中暖着。明之干脆放下笔,将她抱在了怀中,帮她搓着手。



“你怕冷,就多在屋子里待着,有什么事与我说一声就是了。”



“不过整一下蔬菜,你不知放在何处,哪些又该送人,到时候还要我在一旁指点,还不如自己快些做了还利落。”



“你这次教了,下会我便会做,你就多偷着懒拉。”



“也是,过几日还要替番茄搭个架子,结得太多重得要折断了,那么就麻烦相公了。”明之点头,拉着她的手去捂着她的脸,果然也是冰凉。



“明之,他能喝酒了吗?”她似是随口问出。



“怎么?找人同醉?”他笑着调侃,知她口中的“他”是谁,并无芥蒂。



“他方才问水如要酒。”



“水如现在是与你这嫂子还好些了,宁愿问你这不懂医的,也不来找我。”



她巧笑倩兮,轻咬了他放在腮边的手一口:“不好吗?”



“求之不得。”明之细细想了想,方才说:“有伤喝酒总是不大好,若他真要喝,你去找找上回无欢送来的秋香,那是菊花地黄泡制要略强些。”



“你还知道有伤喝酒不大好?”红绡斜斜撇了他一眼,明明是责怪,却让明之心里暖暖地,忍不住低头吻吻她,红绡又在他怀中窝了一会才起身。



第 29 章



推开门,秦染站在窗边,捂着胸口背稍稍佝偻着,没有月光,黑色的身影便远得像蒙在雾里。



听见声音,他回过头,见红绡端着托盘,便连忙走近接了过来。



红绡低头将灯点亮了,微笑着将酒菜一一摆放好,自己也坐了下来,仰着头望着他。



“小妹——”



仍是温婉的笑:“我陪你喝上两盅可好?”



“这么晚了,别人见了也不好。”明明是温和的笑,秦染却觉得自己要鼓起勇气才敢看这张笑脸。



她却“噗哧”笑了出来:“离城里可没有这么大的规矩,明之都不说我了,还会有什么不好?”



倒了两杯酒,一杯放在自己手中,一杯递到他的面前,红绡笑盈盈看着他。



只能接了过来,一口饮下。



“或者叫上叶明之。”他得为她着想,于情于理,两人深夜独处也是不好的。



红绡笑得坦然:“他本就不爱喝酒,何况最近还被我勒令戒酒了。”她深深望了他一眼,说:“况且,我们许久没有一起喝过酒了。”



只这一句,秦染再无话可说,在她对面坐了下来。



桌上摆着的都是他爱吃的菜,可嚼在口中,却是苦涩。忽然,红绡伸出手,抚上他的眉头:“我做的菜有这么难吃吗?你眉头要皱成这样?”



他苦笑,为她也添满酒。



“既然要喝酒,就得快乐些喝,这可都是我的秘酿,你若是就着愁绪下酒未免太对不住我了。唉,我记得你以前最爱月下饮酒,可惜今晚无月。”



却有你,秦染垂下头,让笑容回到面上,这一生都不知是否还能伴着她再醉一场,那么今夜就该放开些喝,醉倒也好。



红绡似是并不顾忌他的伤,两人就这般一来二去,话不多酒就下得奇快,红绡干脆下楼又搬上了几坛子,一副不醉不罢休的架式。这酒足足喝了一个时辰,红绡的眼酒后总是清亮出奇,秦染望着她灯下柔和的脸,朱颜玉盏一如初见,人却不似当年,忽而便觉得自己有些醉了。



人都道,酒后吐真言,却不知,实是许多人需得打着醉酒的幌子,才敢说得平日里不肯说的话来。



“小妹,你可曾后悔?”



红绡愣了愣,后悔什么?后悔曾经爱过,还是后悔最终别离,抑或是后悔如今这姻缘?无论他所问为何,她也只说:“我不悔。”



他低低叹一声,道:“很久没有见你跳舞了。”



“你若要看,我跳便是。”她起身,却被秦染拉住,从怀中掏出了一只玉笛递给了她。



这是旧物,天下人皆知秦染成名之时傍身的是一只玉笛,有一日却换成了长箫。原是有人任性,爱那箫声缠绵,就再不许他用笛。



“我当初可是藏了起来的,你如何找到?”



“若有心,自然是能寻得出来,你也是会吹的吧?”



“多年不碰,怕是生疏了。”



“我只想听你吹一曲。”就犹如她年幼之时,口中只知叫着染哥哥,最爱赖在他怀中,抢他的笛去乱吹一气。红绡虽习舞极有天赋,学起乐器来却很迟钝,也亏得他手把手一点一点去教,终是成调。



这只笛将记忆带回了许久之前,她其实并非爱听箫,只不喜别的女子见他吹笛的模样,就非得抢了去,使他只在她一人面前吹得罢了,这是她的小秘密,秦染不会再知道的秘密,红绡努努嘴,皱眉:“你可不许笑!”



笛声原该清越悠扬,在这夜半,却是通透苍茫。两人隔着灯火相望,望到的都是无忧年少,越发知这酒尽余欢别梦寒。秦染从床边抽出了长剑,手一抖,剑身荡起寒光,抓起酒壶仰首一饮而尽,剑做龙吟挑灯起舞。



心像是被剑划破,吹笛的人险些要停了下来,儿时总逼着他跳舞,秦染虽是对自己千依百顺,独独这一样从来不答应,总是说自己手脚笨拙做不来这柔韧之事。每每此时秦染总是舞一段剑就敷衍了去,舞剑是走的招式,可这一次是真正御剑而舞。



他果然是不善舞的,明明借了剑之名,剑舞却是以舞带剑走,他就显得有些凌乱别扭,全无了往日舞剑的潇洒意气。分明是矬的模样,红绡吹笛的嘴角却扬起,她分明是在笑,眼中却蕴着泪,他终是为她一舞!



一滴泪掉了下来,温温地,淌在手背,那笛子就再也吹不下。红绡偏开头,不愿让秦染看见自己的眼泪,却被拉住了手。



秦染将剑抛在桌上,蹲在了红绡面前,手轻柔如风,拂去了她的泪。



感觉到他的触碰,红绡站了起来,努力微笑:“晚了,我也该回去了。”



收拾好桌上的杯盘,不再多看一眼。再坦然也面对不了他眼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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