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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
莫离突然发作:“你为什么不回来奔丧?你想我自责到什么地步才肯原谅我?”
“离儿,我没有怪过你,我父亲遇刺,和你没有关系,我从未想过要你自责……我没有回来奔丧,是因为当时我根本没有接到报丧的书信!”
承泰无法忍受,腾地站起身,来回走了两步。
清晨微弱的光线照着承泰喷火样的双眼,他一字一句咬牙说:“我在庆州练兵,突然一夜,原本应该在陵县的尚世胜属下五万兵马将庆州围住,两万人对五万人兵力悬殊,莫说书信,就是探子都跑不出去一个!若早知我父亲,我父亲……”
承泰的手紧紧攥住水囊,也不知用了多大力气,水囊破了,水滴滴答答流在地上,谁也不去管它。
而莫离震惊:“你没接到过任何书信?”
“是!”
“那你什么时候知道韩相……”
“国丧当天,新帝登基下旨,命两万护国军在庆州严阵待命,谁都不许出营,朝廷派出监军日夜在大营中盯着,下死令抗旨者斩!我打探不到任何消息,根本不明白为什么登基的是悔之而不是你,怕连累军中兄弟,怕连累家人,也怕连累……我只好等,却等来……父亲的丧讯。”
父母双亡
承泰仰头,似要把夺眶而出的眼泪逼回去,许久,才能平和的继续说下去:“然后就是你疯了的消息,我率军突围,好容易才找了一处隐秘地方安营扎寨,一得到喘息机会就想办法救你,安奉日那天打听到你随皇驾出京,我带着手下打算在途中营救,可惜失败了。”
莫离失神喃喃:“我给你写过信求救,我以为你生我的气。”
“我根本没有接到你的信,后来才知所有往来书信都被尚世胜截断。”
承泰蓦地转身,直视莫离:“离儿,我不怪你拒婚,也不怪你没有保护好我父亲,但是有一样,你若阻我杀锦墨,我……我……我又能拿你怎样呢……”
声音无奈,渐渐低了下去。
莫离无颜面对,把头埋在膝盖里,哭出声:“承泰,我错了……我害死父皇,害死韩相,害你们父子生离死别连最后一面都不曾见上,我太自私从不为别人考虑,你不该救我,不该救……”
…奇…莫离装疯卖傻数月,人前警醒,入夜难寐,日日都在惊恐中渡过。
…书…反复回想从前的事,反复回想自己究竟错在哪里,也反复的愧疚自责,相对来说,挨饿受折磨比起内心的煎熬实在算不了什么。
…网…怕被人发现她装疯,怕悔之动杀机,怕锦墨的虚假柔情,怕承泰不能原谅她,更怕自己就此禁锢在牢笼中终老,无法向死去的乾安韩相交代她的所作所为——莫离终于因为以前的任性得到报应!
然而那么多的隐忍痛苦也终于在承泰面前发泄出来——就让承泰恨她看不起她吧。
她没脸见活着的人,更没脸见死去的人,谁来告诉她,要怎样才能从头来过,偿还自己犯下的错误呢?
莫离哭声惊动了周围武士,他们放下手里的东西,静观这边动静。
“离儿……你知道我母亲……两月前,我母亲追随我父亲而去了……”
“什么?!”
重拾信心
承泰情绪渐渐激动,一把拉起莫离:“我绝不容许父亲在天之灵无法瞑目,离儿,昭玥眼看就要落入锦墨之手了,你醒醒吧!你是昭玥长公主,不能被挫折打垮!你看看这些人!”
承泰指着周围武士:“你看看他们,他们是昭玥的将士,战场对敌流血流汗从不曾退缩过,他们效忠的不是我承泰,而是昭玥,是陛下,是你,长公主,昭玥的储君!”
面对一张张严肃面孔,数百名武士望着莫离,眼中有希冀有赤忱,有一腔热血。
莫离惶惑:“可是……我并没有为他们做过什么……”
承泰恨铁不成钢,朝武士们喝道:“诸位为何要随我出生入死?”
武士压低嗓子,回答:“食君之禄忠君之事,保我昭玥,佑我帝王!长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
压抑却铿锵的声音一个挨一个传下去,在晨风中久久回旋。
莫离听见承泰在她耳边说:“离儿,你听见没有?昭玥与阔邺对敌,长公主为阵亡家属追加抚恤金,护国军将士无不感恩戴德。他们尚因‘忠义’二字随我赴京舍命救你,离儿,你身为长公主,身上流着皇家血液,陛下在天上看着你呢,你有什么资格怨天尤人,又有什么资格不扛起昭玥的社稷江山?!”
承泰的眼睛闪烁炙热的光:“离儿,我父亲一生无所怨,我承泰一生亦无所求,只盼你能承接月氏江山,君临天下而已!”
承泰说的对,被“情”所伤不可怕,可怕的是从此一蹶不振。
莫离的血性在这一刻激发,她不能懦弱,更不能躲在无人的角落里顾影自怜舔舐伤口。
因为父皇和韩相都在天上看着他呢,还有承泰——承泰,她辜负他太多,没有资格让他再度失望。
父皇说:国不能倾,江山不能失……
父皇,莫离会把属于月氏的江山讨回来!
后有追兵
忽然有示警烟花在高空炸开,天色微亮,虽不明显,但已经让承泰脸色大变,提声命令武士:“上马,大家立刻退到峡谷中!”
武士们也发觉不对头,不等承泰说完,已纷纷跨上各自的战马,皆抽刀在手准备对敌。
莫离不明情况,被这场景弄的紧张万分,抓住承泰:“发生什么事?”
“有人追来了,离儿你上马,跟着大伙一起进峡谷,千万别出来!”
承泰展臂抱莫离上马,又命令武士们:“保护好长公主,没我的命令,谁都不许出来!”
“是!”
武士们齐声吆喝,不由分说拥前围住莫离。
穆耳策马跑过来,弯腰拉住白露的缰绳,带着就往峡谷里跑。
莫离努力的回头,大声召唤:“承泰,快跟我们一起进峡谷啊!”
承泰端坐马上,身形不动,朝她微微笑:“离儿听话,乖乖进峡谷躲好,半个时辰后若不见我,你领着大伙直向南走,穆青穆耳认识路,他们会找其他护国军将士保护你到安全的地方,记住,千万别回头……”
来路远处,轰隆隆的马蹄声由远而近,地平线上黄土飞扬,一色的银甲骑士出现,越来越清晰,越来越近。
千军万马靠近,马蹄声似惊雷滚滚不绝,甚至可以看见九龙黄旗上硕大的“昭玥”两字。
天子驾临,果然声势浩大,天为之变色,地为之颤动,然而遮天蔽日的皇族黄旗下面,驭马驰骋而来的人并不是当朝天地临安,而是皇夫尚锦墨!
黑马黑袍于一色的银甲御林军中间醒目无比,或许因为看见了莫离,锦墨挥手命御林军直逼峡谷,自己亦扬鞭急催胯下黑马。
原本清隽绝雅的他,策马逼近,袍角猎猎,一马当先宛如天神般气魄慑人,脸上更露出势在必夺的神色。
生死一起
承泰目送莫离随武士们进入峡谷通口,这才调转马头,弃长剑而横握钢刀,只身一人与锦墨率领的万名御林军对峙。
莫离一见锦墨,全身血液倏然涌至头顶,简直牙呲目裂——他不肯放过她,到现在,他仍旧不肯放过她,非要逼她走投无路么?!
莫离厉喝:“穆耳,放开白露,让我回去!”
“公主,承泰大人事先有令,公主在,小人在,公主若不肯听话,小人只有以死谢罪!”
穆耳说完猛抽自己身下的马,白露被他带着,进峡谷的速度更快了几分。
莫离大怒,顾不得多想,举起马鞭狠力抽在穆耳手上。
穆耳猛不丁的吃疼不禁,下意识松开手,左右武士大惊失色,齐劝:“公主,不可莽撞连累将军!”
莫离此际恨不得活刮了锦墨,哪里听得进劝说,抓住缰绳直接掉头,箭般窜了回去。
穆耳和武士们无奈,只得跟上。
承泰听见身后动静,转头见莫离跑回来,大声怒喝:“离儿回去!”
莫离根本不听他的,纵马至他身边,猛拉缰绳,白露仰蹄长嘶,和承泰胯下俊骑并肩而立,承泰额迸青筋,却也无可奈何。
“承泰,你休想我扔下你一个人逃命!”
对面万马奔腾,御林军银色盔甲在初升的阳光下灼灼光闪,锦墨率军而来,霸气昭显,几百人和一万人相比,如惊天骇浪中不值一提的轻叶孤舟,转瞬就可被吞没。
如此绝境,莫离豪情万丈:“承泰,是生是死我们一起,谁都不能丢下谁!”
锦墨与十几丈外做个止步的手势,一万御林军齐齐在他身后勒马,马蹄声嘎然而止,忽然来临的寂静中,莫离最后一句话清晰传入锦墨耳中。
宛如泰山崩于面前,素来临渊峙岳的锦墨终于变色,眸光微闪,黑而沉,流露一抹受伤痕迹。
分外眼红
滚滚黄土归于岑寂,两军对垒,战旗招展万人肃穆。
锦墨眼中只有一个人,向莫离缓缓抬起手臂,艰涩开口:“离儿,请你,请你别离开我……”
承泰狂吼一声,鞭马直冲锦墨,不由分说挥刀就砍,恨不得立刻将锦墨剁碎了,才能消除心头泼天般愤憎!
承泰招式狠绝,带着犀利风声压顶而止,锦墨抽玉箫注内力应对,铿锵相撞,星火飞溅。
两军见主将战在一起,立刻冲前厮杀开来,登时战马奔腾,喊杀声震天。
承泰与锦墨谁都不留情,刀来箫往,招招搏命,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每一个护国军武士周围围着百十名御林军,很快就落入下风,但不知为何,御林军并不下杀手,只围住护国军武士拖延时间。
莫离不会武功,骑马处于厮杀外围,插不上手干着急,眼看着许多护国军武士被御林军兵士挑下战马,心下焦急却无奈。
承泰和锦墨,两人武功旗鼓相当,却由于客观原因显示了高下。
承泰擅长沙场对敌马上作战,刀式悍猛而失之灵巧。
锦墨所习武功恰恰最适合近身战,玉箫轻巧,招式洒脱不羁,虽不至于招招见血,却能让承泰招式受制,无法施展全力。
先开始两人都在马上,承泰占上风,锦墨胸口被刀划出血口子,见情势不妙,翻身下马。
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