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僵局也打开了,反倒放不下,心里惦记着。”
雍正一怔,扔下手中书,脸一沉:“大胆奴才,你说谁?”
苏培盛也愣了:“奴……奴才说那两位王爷啊。一位敖汗郡王,一位乌珠穆沁亲王,几代世仇,老死不相往来的。这回进了京,皇上调解,什么都说开了,还惦记着联姻呢。”
雍正又一怔,不大自在。瞪他一眼,低头做自己的。
找了一会儿,仍无结果。雍正只得回过头:“朕记得,太后在时,太医局配过一味鹿胎膏,怎么没有记载?”
“奴才记得是……失水鹿胎?”
“像是这个名字。”
“那鹿胎膏太考功夫。非但许多名贵药材来配,单那胎盘,一百头雌鹿也选不出一头合适的。药是专为太后配,太后大行,后宫主子们也不大用,便失了传。”
“当时是谁开方?”
“太医局姜院使。”
“他……朕记得,告老了吧?”
“老爷子八十多了,鹤发童颜,老神仙一般。”
“他是京城人。住在……”
“单四牌街,铁戆头胡同。”
“传他进宫来。”
五十头长白山梅花鹿,五十头大兴安岭野驯,精挑细选,取了胎盘。用肉苁蓉、党参、黄□、白附片……煎成一钵,淘澄烘晒,熬成膏,只得一丸。
刚过午,殿外就是一阵吵闹。嘈嘈杂杂的混乱中,佛多腾腾腾地跑进来。
“阿玛——”
身后是几个太监,跑得满头是汗,进得养心殿,忙跪下:“皇上吉祥。”
雍正不悦:“你们这是做什么!”
“回皇上,南斋日讲,是规矩。”
雍正把佛多抱在膝上:“这么小的孩子,还是女孩子,什么日讲!”
“教习嬷嬷给格格说些故事,浅显易懂。”
“都讲什么?”
“先是女儿经。然后是女四书里的故事。好像有……女诫、内训……”
“好了好了。”雍正拧起眉,“告诉他们,以后全免了。等年纪大些再说。”
“这……喳。”
雍正换了和颜,摸一摸女儿:“再灵性的孩子,听这些,生生听蠢了。”
佛多似懂非懂,但仍郑重的点点头:“嗯。”
引得雍正莞尔。笑过之后,问:“时候还早,佛多不去听讲,做什么呢?”
“我要阿玛说故事。”
修齐治平的大道理就说得多。故事……
雍正为难的笑笑,“阿玛不会说故事啊。”
“就要阿玛说。”
“这……”雍正想了想,心有所感,“好吧。阿玛给佛多说故事。”一边对着苏培盛,“去把配好的药拿来,另外端一碟松仁乳酪。”
托盘里两只精致的盖盅。掀开一个,酥黄的乳酪,乳香扑鼻。佛多坐在雍正膝上,拿了小挖子,慢慢舀着吃。
雍正便开讲:“阿玛给佛多说个‘怀橘遗亲’的故事。”
佛多满嘴乳酪,含含混混的:“橘子阿?”
“嗯。古时候,有个叫陆绩的人。那一年,六岁。”讲到这里,停一停,“佛多几岁了?”
“四……”佛多把勺子交到左手,右手数一数,“四岁半。”
雍正又笑了:“对。佛多比他年纪小,可是,佛多比他聪明啊。”
“后来呢?”
“有一个人款待陆绩。请他吃橘子,喏,就像佛多现在一样。”
“佛多吃乳酪。”
“打个比方么。”
“吃完了,陆绩要走,揣了两个橘子在袖子里……”
“偷啊?”
“哎——怎么是偷呢。是陆绩的母亲……额娘,喜欢吃橘子。他是孝顺,拿回去孝敬母亲。”
讲完了,雍正看看佛多——犹津津有味的吃,没什么反应。
雍正想了想,只得又道:“阿玛再讲一个故事。有一个叫颖考叔的人……”
“颖考的叔叔么?”
“先别管是谁的叔叔,总之有这么个人。郑庄公请他吃饭……
“是公公么?”
“再打岔,阿玛不讲了。”
“佛多不打岔了。”
“郑庄公请他吃羊肉。他悄悄抱起来几块……”
“佛多知道了,是他额娘喜欢吃,对不对?”
“对对。朕的女儿真聪明!”雍正连连摸她头。
“可是额娘什么都有啊。橘子和羊肉都有啊。”
“那怎么一样。儿女孝敬父母,发于内心。无论送什么,父母都会欢喜。”
佛多蹙起小眉头认真想。
雍正忍笑道:“让小恭子他们陪你溜溜,就该晚膳了,阿玛还有事做。”
“嗯。”
雍正起身,走向一边的书案。余光一扫,看到佛多伸手去摸另一只盖盅,塞进袖子里。
雍正摇摇头,淡淡笑了,又暗暗叹一口气。
天气发闷,知了都懒怠叫。黑云滚滚压下来。
梓澜道:“像是要下雨,上了门吧。角门给佛多留着。”
芙惆抬眼望望外头:“嗯。”又道,“怎么去了那么久?”
“南斋的规矩吧。”
芙惆摇摇头,轻笑了:“难为她怎么坐得住。”
梓澜陪笑:“才半日不见,承乾宫就冷清了。”
话刚落,一阵辟里啪啦的跑声。
一叠声喊:“额娘——额娘——”
芙惆揽过佛多,替她擦擦满头的汗:“整日乱跑,没点规矩。”话是责备,语气轻柔,脸上也带着笑。
佛多向上伸出手,摊开来:“额娘看。”
芙惆拿起那只盖盅,打开——棕红色的药膏。不觉诧异:“这是……”
佛多使劲踮起脚:“乳酪怎么是黑的?”
芙惆闻了闻,微微腥香的气味。
梓澜也过来,看一看,闻一闻:“像是……鹿胎膏。”
鹿胎膏。活剥开未足月的胎盘。瓜儿离秧,孩儿离娘。莫名的,芙惆心里有一些凄楚。
佛多只管向上伸着小手:“黑的乳酪,佛多也要吃。”
芙惆把手抬高一些:“告诉额娘,哪里得来的?”
“阿玛那里。”
“是……你阿玛?是他……让你拿来的?”
“不是。”佛多甜甜笑了,“是佛多自己拿来的。”
儿女孝敬父母,发于内心,无论送什么,额娘都会开心。阿玛的话,她半懂不懂,但记得。
“自己拿来的?”
“嗯!”
“偷偷的?”
“嗯!”佛多天真的笑,得意洋洋,“阿玛不知道!”
芙惆倏然冷下脸:“你偷东西?”
佛多有些慌,却又说不清:“没有偷。不是偷。”
“还撒谎!”
“佛多没偷东西,佛多没撒谎!”
“你又说,是偷偷的?”
佛多急得眼泪打转:“佛多没有偷东西。是那个……什么鸡,他拿橘子。还有羊……”
芙惆沉脸厉声:“别管是偷橘子,偷鸡偷羊,还是偷药,都是偷!额娘教过你没有?”
佛多哭了出来,只是那一句:“佛多没偷东西……”
芙惆动了气:“梓澜,拿藤条!”
梓澜两手背了藤条,一步一步蹭:“娘娘……”
芙惆一把夺过来:“额娘再问你一遍,说实话,就不打!”
“没偷……”
芙惆咬了牙,抽下一条:“还撒谎!”
佛多又委屈,又疼,呜呜哭:“乳酪是阿玛的,阿玛的就是佛多的……”
“任是谁的东西,没问过,就是不能拿!额娘教过什么!背!”
佛多抽抽搭搭的:“用人物……须明求,倘不问,即……即为偷……呜呜呜呜——”
“还有呢!”
“小时……偷针,大时……大时偷金……”
芙惆看她红涨的一张小脸,满脸是泪。心里刀扎一般疼,握藤条的手渐渐软下来。
佛多却突然扬起头:“我没偷!佛多没偷东西!”
芙惆只得硬起心:“还顶嘴!还撒谎!”
“佛多没偷,佛多没撒谎!”
芙惆狠了心,举手就是一条。
“我没偷……”
‘啪——’
“没偷!”
‘啪——’
……
说一句,抽一条。芙惆咬破了嘴唇,横着一条心。
佛多哭得喘不上气,却死拗的倔强。
后来,泪也没了。一口一口干抽气。
芙惆高举着藤条,实在落下不去——
佛多转了身,腾腾腾就往外头跑:“佛多不要额娘了……呜呜呜——佛多找阿玛……”
芙惆一惊:“快拦住她。”
梓澜去抓她,被她矮身钻了出去。
门撞开,扑进一阵狂风,夹着豆大的雨点。
小恭子惊呼一声,雷声掩住他的声音。
他一把抱住佛多。
佛多狠狠咬在他手上。
宫墙不起眼处,小小狗洞,用茅草遮着。佛多扒拉几下,爬着钻出去。追她的张有德只进一个头,卡在里面。
等众人赶到宫外,大雨瓢泼,水雾迷蒙中,哪还有孩子的踪影?
养心殿。
雍正立在书案前,悬腕,落笔——‘动静屈伸,唯变所致’。
苏培盛在旁歪着脑袋看,拍手:“好!万岁爷的字,越发见功力!”
雍正却似满腹心事,抬抬头,看看外面。房檐下成串的雨帘,滴滴答答十分规矩,却无端的,乱人心绪。
一个太监急急忙忙进来:“启禀皇上,芙妃娘娘求见!”
“哦?她……”
“不知什么急事,大雨淋得水人一般。”
苏培盛笑了:“这也太快了,刚送去药,立竿见影了……”
雍正却皱了眉,疾步往外走。
宫门外,处处积着水洼,雨点仍不断砸下来。
芙惆什么也不顾了,就跪在水中:“皇上……”
他不等她膝沾地,一把拽起来:“究竟怎么了!”
“皇上……”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