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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钦却微微松了一口气,这样的天气,对攻城的叛军来说阻碍要更大些,于自己而言却是一番助力。只是这雨到底有停下来的时候,且这皇宫已经破了三道门,再这么捱下去,只怕不到明儿天明,她们就全都要沦为阶下囚了。
“传消息给二皇子,就说——”宝钦皱起眉仔细斟酌了一番才道:“就说我有要事相商。”
清雅却犹豫不绝,顿了顿,好一阵,才压低了声音劝道:“王妃,这事儿是不是先与皇后通个气。”
宝钦“嗯”了一声,想了想又道:“罢了,我先写封信,你让前头守门的侍卫传过去。”说着,便快步踱回桌边,挽起袖子来开了架势。清雅赶紧帮忙铺纸磨墨,只是不敢看宝钦到底写了什么。
宝钦落笔飞快,不多时便写了两页纸,收起来吹了吹,复又叠好,一道儿先去见皇后。
她与皇后说了什么谁也不清楚,只是她们从偏殿出来的时候,清雅敏感地发现了宝钦眼中的坚毅和皇后的担忧。
“王妃。”清雅咬咬牙,心一横,道:“奴婢跟着您一起。”她在宝钦身边跟了这一年多,时间虽不长,对宝钦却多少有些了解,一见她的神色便能猜到些她的想法。上一回她一不留神,害得宝钦被贺岚清抓走,险些丢了性命,这一回却是再也不能有闪失了。
宝钦却不作声,只让她去送了信。等清雅送完信回来,就瞧见宝钦已经拔出了腰间的软剑,一双幽黑的眼一眨不眨地凝视着剑身,面上却是一片肃穆。那支软剑是宝钦用了许多年的利器,杀过的人不知道有多少。因怕剑上有戾气,自从宝钦怀孕后,她便把那软剑解了下来,却不晓得什么时候又将它带在了身上。
“王妃,您这是打算——”
宝钦点头,正色道:“只是不知道二皇子有没有这个胆子出来了。”
外头依旧落着雨,兼又刮起了大风,吹得呜呜作响。
宝钦端坐在窗边,看窗外瓢泼大雨,眼神却依旧坚定沉着。
清雅手捧着信,迟迟不敢敲门。倒是宝钦好似背后长了眼一般,头也不回地问:“二皇子来信了?”
清雅低头应道:“已经按照王妃的吩咐,先拿给皇后过目了。”
“娘娘怎么说?”
“皇后娘娘说,一切皆由王妃定夺。”
宝钦的唇边勾起一丝微笑,“也好,既然皇后娘娘也应允了,我行事也便宜。”说罢,远远地朝清雅伸出手来。清雅赶紧把信奉上,宝钦飞快地接过,拆开,一目十行地看完,罢了便嗤笑,“好个贪生怕死的东西,就这样也敢肖想大位,真真地做梦。”
她随手将信扔在一旁,站起身,将软剑插入腰际,又让清雅帮忙整了整衣服,直到确定并无纰漏了,这才低声道:“既然你要跟着,那就放机灵些,一会儿我可没精神再顾着你。”
清雅赶紧应道:“王妃放心,奴婢这几个月跟着司徒大人学过些浅显的招数,自保足矣。”
出得房门,宝钦又特特地去拜别了皇后。二人都没说什么寒暄的话,皇后一脸郑重地道:“你当心。”
宝钦点头,想开口说什么,才张口却又停住,朝皇后笑了笑。
“你……可有什么话……要要留给烈哥儿的。”
宝钦眯起眼睛笑,“有许多话,不过,等我回头亲自和他说。”
皇后愣了一下,旋即也微微勾起了嘴角,“好孩子,我等着你。”
宁安宫外还有两道门未破,但这里不比前头的宫门,不论是规格还是牢固程度都不能与大宫门相提并论。再这么发展下去,只怕到下午时宁安宫就保不住。正因为如此,宝钦才写了信给二皇子请求和谈面议。她并非太子一系,秦烈又掌着西川大营的军权,便是为着日后考虑,二皇子也不想与她闹得太僵。
她与二皇子约定在宁安宫外西边的小偏殿会面,为保证安全,双方只各带一个侍卫。宝钦为了打消二皇子的戒心,才让清雅跟上,至于此行中真正的主力却是她自个儿——但这一点,二皇子却是不知道的。
宝钦带着皇后的手谕,顺利地出了宁安宫大门,尔后不急不慢地往西偏殿走,足足走了一刻钟的工夫,这才到了约定的地点。外头雨大,虽说打了伞,可宝钦的肩膀上还是淋了许多水,袖子更是湿透了,几乎可以拧出水来。
西偏殿里安安静静的,一个人也没有,二皇子似乎还没有到。
宝钦也不急,自拣了座位坐了,尔后便看着窗外的雨发呆。
侯了有一刻钟,依旧不见二皇子的踪影,清雅有些急,低声与宝钦道:“二皇子还没到,是不是不打算来了。要不,我们还是回去吧,这里到底还是不安全。”
宝钦却始终不说话。又等了一刻钟,二人放在听到隔壁房间里有窸窸窣窣的声响,清雅霍地跳起身,提高了嗓门儿喝问道:“谁,谁在那里”声音虽尖利,却透着一股子色厉内荏。
侧门推开,同样一身透湿的二皇子慢悠悠地从里屋走了出来。
宝钦瞥见他,垂下眼睛,微微侧身行了个礼,沉声道:“二哥安好。”
见宝钦这般客气,二皇子也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来,哑着嗓子唤了她一声“弟妹”,又问:“弟妹特特地将为兄约出来,可是有要事相商。”
宝钦落了座,垂着头,低声回道:“二哥想来早就猜到了。”说话时又叹了口气,作出一副无奈的神情,“夫君素来不爱插手朝堂上的事,只爱打打仗罢了,将来那位子上坐的是谁于我们夫妻二人并无相干……”
二皇子既然能与太子斗得旗鼓相当,自然不会轻易被宝钦这几句话就打动,面上依旧一派沉静,虽是带着笑意,可那笑容十分地敷衍。
宝钦又继续道:“夫君素来与太子交好,二哥有所不信也是正常。不过,这些年夫君与太子的交道二哥想来也看在眼里,他又何曾在朝政上与太子附和过。若果真与太子有多深的交情,当初便不会应了这门婚事。王家二小姐当初可是一门心思地想要进王府的。”
二皇子的眉头微微动了动,只是依旧没说话。
宝钦又道:“我们两个本就只想过过小日子,而今眼看着又要为人父母了,自然是以腹中孩儿为先。二哥也是有子女的,想必也能理解我们的想法。”
二皇子面上这才略有动容,沉思了一阵,方道:“弟妹说的倒是也有些道理,只不过,眼下这种情况,由不得本王不多想。再说,我母妃尚在宫中,听说也在宁安宫里——”
宝钦赶紧接话道:“二哥请放心,我若是护不得贵妃娘娘安全,哪里还敢出来与二哥商议。”说话时,她一直竖起耳朵注意四周的情况,倒是没有听到旁的动静。想来这二皇子也没把她一个“弱女子”放在心上,果然只带了一个侍卫,只不过他又恪守礼数,始终站在宝钦的十步之外。
“还有——”二皇子面上显出淡淡的讥笑之色,“老三素来与本王不和,弟妹果真能做他的主?单凭你一面之词,本王可不放心。”
宝钦脸上显出为难又犹豫的神色,一旁的清雅也跟着脸色煞白。二皇子似乎瞧出了什么,眸中一闪,声音也跟着高了起来,“弟妹莫非仅凭这一张口舌就想与本王合作?”
宝钦犹豫着不说话,脸上涨得通红,眼睛四处乱砍,却不敢看向二皇子,似乎心中正在挣扎。好半晌,她才终于一咬牙,狠狠抬起头来,沉声道:“罢了,左右这东西日后也用不到了,不如就给了二哥,也省得您再怀疑。”
“是什么?”二皇子瞪大了眼睛,死死地盯着宝钦的手。她缓缓从怀中掏出一方雪白的玉印,珍重地轻轻抚摩了一阵,才低着头道:“这是夫君临走时托我保管的西川大营虎符,我我……”
她的话尚未说完,二皇子已经激动地冲了过来,一伸手便拽住了那枚虎符,来不及细看,就已高声大笑起来,那声音尚未出喉,颈项间陡地一凉。身后那侍卫大惊,猛地抽出长剑欲刺,却已然慢了一拍。
“住手!”宝钦长剑一收,反手将二皇子环在身前,锋利的软剑抵在他□在外的肌肤上,戾气沿着那剑尖缓缓渗进二皇子的皮肤里。这是一柄杀人的剑!
剑尖微微颤抖,那利刃竟似活的一般咬了进去,一眨眼便割破了二皇子的脖子,渗出鲜红的血来。血珠儿落在剑刃上,便立刻坠成珠,迅速地沿着剑刃滑下,一滴滴落在地面上,画出点点血痕。
二皇子立刻连话都不会说了,那侍卫亦吓得不敢再妄动半分,目瞪口呆地盯着宝钦手里的软剑,生怕她手中不稳,微微一颤,怕是就会要了二皇子的命。
“贵妃娘娘身子不适,二皇子身为人子,理应前去探望,不如就随弟妹去宁安宫走一趟?”宝钦面上带笑,声音却是冷得发寒,这幅模样竟比秦烈那副阎罗样还要吓人。
二皇子连话都不敢说了,脑子里也是一片空白,手脚亦是发软,只呆呆地被宝钦拽着走了一截儿,这才渐渐缓过神来。这会儿脑子里已是又气又恼,一面恨宝钦诡计多端,一面又恨自己大意,一不留神竟着了她的道儿。
出了西偏殿,长长的走廊里竟涌出一大群叛军来,宝钦沉着脸一路冷笑,那些叛军见她手里握着二皇子的性命俱不敢乱动,倒是其中有个胆子大些的,扯着嗓子朝宝钦使劲儿恐吓,又作出一副指挥士兵们射箭的姿态。宝钦也不说话,手一动,就削下了二皇子半截小指头,顿时痛得他直嚎,又吼又叫的,立刻就把叛军们给赶了回去。
手里有了人质,宝钦走在路上自然也胆气十足,脚步竟比来的时候还要快些,不多时便赶到了宁安宫门口,一歪身子便躲了进去。
皇后在派了苏嬷嬷在宫门口守着,瞧见这一行人血糊糊的先是骇了一跳,待看清受伤的人是二皇子,苏嬷嬷立时掩住了嘴,飞快地奔进了宫去。不一会儿,皇后娘娘就亲自迎了出来。
皇后根本就没正眼瞧二皇子一眼,只哆哆嗦嗦地上前扶住了宝钦的胳膊,颤着嗓子问:“你身子可还好?”
宝钦在二皇子肩井穴处拍了一把将他拍晕了,把人甩给苏嬷嬷,这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