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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废话!偷袭置人于死,算什么?”
“如果你踢死了他,我会恨你。”
“阿弥陀佛!幸好我没踢死他。”
“你住在……”
“噤声!”怡平低叫,向下一挫,身形一闪,便消失在北面的树林内。
女鬼怪也向下一伏,抓起身侧搁放着的妖刀。
西北角传来奔掠的急速脚步声,渐来渐近。听声响,速度甚快,而且人数不少。
“方向没有追错吧?”有人问。
“错不了。夜间奔逃,一定找容易奔跑的地方,以便快速脱离,所以一定往这一带逃走的。进林子里去,分开搜,小心了。”
穿枝拨草声甚急,近了。
“是猎狗吗?搜什么?哈哈哈……”
怡平的叫声,从北面传出:“你们打扰太爷的睡眠,混帐!”
女鬼怪暗暗佩服,原来怡平往北走是有用意的,这才可以将追来的人引走。如果往西北来人的方向迎去,挡得住固然没话说,挡不住,对方必定一涌而至,岂不糟了?将人引走真需要经验和技巧的。
狂笑声、吆喝声、奔跑声、咒骂声、枝叶折断声……乱得一塌糊涂,喧闹声从东北方向逐渐远去,最后终至消失,大概追与逃的人去向是岳阳桥。
女鬼怪等了很久,最后悄然走了。
一早,走狗们掩埋了十具尸体,损失惨重,受伤的人更多了一倍,皆是被箭射伤的。
格杀令传出了:全力搏杀公孙云长。
碧湘老店中,怡平四人照往例在房中用早膳。
怡平将早些日子,追踪公孙云长,与快活刀白莲花遭遇的事—一说了。
他最后说:“显然,公孙云长已获得快活刀白莲花的帮助,昨晚大举袭击枫桥杨家。梁老,可知道快活刀白莲花这些人的底细吗?”
“这……这怎么可能呢?”
神箫客老眉深锁,像是自言自语。
“什么不可能?”
“快活刀是威震江湖的杀星,白莲花是天下闻名的无影巨盗,与侠义道人士势同水火,绝对不可能帮助公孙云长与走狗拼命。”
“可是,梁老,这可是小可亲自目击的。”
“所以这就怪了,天下问知道快活刀白莲花底细的人,恐怕找不出三两个,老朽也毫无所知。昨晚你救的人确是白莲花?”
“不是,是一位小姑娘。”
“你没问她的底细?”
“我将追的人引走之后,回去时她已经走了。”
“你说她们的妖刀是假的?”
“错不了。世间只有一把妖刀,而那些扮成鬼怪的人,人手一把,型式全同。”
“那天你遭遇的那把是真的?”
“不错,是真的,那七颗红星的光芒强烈刺目,闪烁如电。而昨晚那些人的妖刀红星,只是质料平平的红宝石而已。”
“公孙云长以后麻烦大了。”
神箫客摇头苦笑:“这白痴,真是荒谬绝伦。”
“梁老的意思……”
“他把凶星和巨盗请来联手,侠义道英雄怎么说呢?那些英雄们,有时固执得令人肃然起敬的,宁可丢掉性命,也不愿与邪魔外道同流合污。这一来,公孙云长的老爹乾坤一剑,还能厚着脸皮,大声疾呼号召天下侠义英雄,与走狗们周旋决死?”
“也许是狗急跳墙,情急可原。”
怡平替公孙云长辩护,虽则他对公孙云长的一切举措大感怀疑:“为了救韦小弟,他不得不挺而走险,向邪魔外道求助。纯纯,我错怪他了,我很抱歉。”
“庄哥哥,我好佩服你。”纯纯注视着他嫣然微笑。
“你佩服什么?”怡平一头雾水。
“公孙少堡主在所有的人面前,把你说得一文不值,攻击得体无完肤。而你除了情急骂他之外,似乎处处恭维他……”
“不谈这些。”
怡平的情绪有点不稳:“昨晚没见到八表潜龙露面,也许,他真的负责囚禁小云飞躲在白鹤寺,虚虚实实令咱们莫测高深。我看,得冒险去深入踩探,不然……”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小怪,这是愚不可及的事。你最好沉住气,不要操之过急,等南衡一到,情势就可明朗化了。”
“八方风雨会岳州,我耽心情势控制不住。”
怡平忧心忡忡说:“走狗们的主脑人物今天可能赶到;万家生佛一众侠义之士也将到达;南衡韦老伯也将在最近光临;这到底是谁在策划的龙争虎斗?”
“现在又加上快活刀白莲花。啧啧!真是活见鬼了!鄢狗官又不在这里,侠义道群雄师出无名,不论胜负皆无法堵天下悠悠之口。像昨晚公孙云长的所为,就是贻人口实的愚矗举动。看来,走狗们稳操胜券了。”
神萧客说完,不禁摇头叹息。
事不关心,关心则乱。
纯纯是最心乱的一个,只急得花容失色,热泪在眸子里打转。
“我总觉得什么地方不对!
怡平拍了一下桌子:“可就是无法说出不对的地方来,好像一切都反常了。我直觉地感到这是某些人巧妙策划的阴谋,却又猜不出他们的目的何在。邵狗官不在岳州,没在岳州搜刮,没有受害人,万家生佛没有来岳州的藉口,但明显地他可能会来。乾坤一剑对万家生佛不愿联手合作的事,深感不满,不可能与万家生佛走上同一条路,但公孙云长却先来。公孙云长足以代表他老爹乾坤一剑,他的声望正如日中天,竟然不惜自毁前程,借助于邪魔外道快活刀白莲花。走狗们明里扬言对付公孙云长,暗中准备到幕阜山回鹰谷,请五岳神犀出山。论实力,对付公孙云长绰绰有余,却奈何不了公孙云长。公孙云长似乎单人独剑胆大包天,我却发觉他暗中有人策应保护。但在紧要关头,他的人却半个也不在身边,他也能每次都能化险为夷。他与人搏斗的表现,时好时坏,令人莫测高深。这次与快活刀白莲花联手更是匪夷所思,大违常情,这不是有意抽他老爹乾坤一剑的后腿吗?唔!梁老,我们真得特别小心了。”
“对!咱们必须保持冷眼旁观的优势,卷进漩涡就身不由己了。”神箫客警觉地说。
“所以,咱们必须迁地为良,碧湘老店已经不安全了,而且十分危险。”
“对,这里愈来愈不安全了。”
“午时一过,咱们就走。”
“要走就走,妖道不会来回话的,周夫子不会答应你的条件。”
神箫客反对午后动身:“兵贵神速,这时离开便出敌意料,主动控制在咱们手中了。”
“不,人无信不立,小可无论如何,得在此地等候妖道的回音。这样吧,梁老先带两位姑娘离开。”
“我要跟你走。”纯纯抢先一口拒绝。
“纯纯,你的处境尤其恶劣,你决不可以留下。”
怡平脸色一沉:“小云飞落在他们手上,已经够糟了,再加上你,你爹娘除了任由他们宰割之外,并无他途。赶快进食,准备走。梁老知道咱们预定的藏身所在,我随后赶来会合,再慢,可能就摆不脱他们的追踪了。”
当两位姑娘随神箫客离店的后片刻,紧迫监视的高手眼线到达店堂,来了八名之多,其中有九幽客吕杰在内。
这位黑道巨孽,既然屈身任眼线,可知对方已无所顾忌准备大举了。
公共场合与人多的地方,走狗们是不会动武的,最多只能用暗器暗杀行刺,所以怡平并不在乎这些监视的眼线,加倍小心便可避免伤害。他知道九幽客这个人,有恃无恐。
九幽客的九幽真气绝学,只能与幽虚练气士的罡气论短长,对他无法构成威胁。他定下心来等,等五妖道的回音。
同一期间,南津港东面湖湾深处的一艘神秘怪舟中,公孙云长与高嫣兰,被侍女小秋从底舱下请出前舱。
舱中端坐着卓小姑娘,粉颊有点苍白,但气色尚佳,穿了一袭水湖绿衫裙,另有一番超脱的神韵流露。
除了两位侍女,别无旁人。
“公孙少堡主,昨晚咱们的失败,非战之罪,而是因为我一时心软,不愿下令火化杨家。走狗们心肠之狠,也令人心中懔懔。”
卓姑娘用平静的嗓音向两人说:“我发觉少堡主自出发至现身与走狗照面,一直就心神不定,似乎怀疑本姑娘的实力。”
“卓姑娘,也难怪在下心中不安。”
公孙云长摇头苦笑:“直至进入杨家为止,在下一直没发觉姑娘有同伴,凭咱们区区五个人之力,向上百名走狗登门决斗,那简直是给自己过不去,活腻了。直至姑娘的二十位箭手同伴现身,在下方心头一块大石落地,姑娘真会吓人。”
“你以为我只有船上的几个人?”
“在下并没发现姑娘的人藏在何处。”
“你很难发现的。现在,你们可以走了。”
“可以走了?”
公孙云长一怔!
“对,可以走了。”
“这……姑娘不向走狗们……”
“本姑娘只是想试试他们的实力,也有意替你壮壮声威,所以逗逗他们玩玩而已。现在本姑娘不管啦!他们除了人多势众之外,似乎不值得本姑娘再逗弄他们。喝了几上的解药,两位可以走了。
精致的雕花矮几上,早就放了两杯淡绿色的液体。
公孙云长不假思索地拈起杯,一饮而尽。
“卓姑娘。”
公孙云长股上涌起令异性着迷的微笑:“在下不知道姑娘的来历,姑娘的一切皆令人莫测高深。除了知道姑娘姓卓,有宇内闻名的快活刀在附近保护之外,毫无……”
“本姑娘还有不少箭手,有扮成鬼怪的下属,没错吧?”
卓姑娘抢着说。她也笑,笑容十分动人,颊旁绽起笑涡儿,无邪中有矜持,有一种超脱的神韵流露在外。
“以姑娘的实力,击溃走狗为世除害,必可获得天下武林朋友的无比尊敬。目下江湖形势是道消魔长,正邪不两立,双方作殊死斗实力互有消长。在下不才,忝为武林侠义门人,为了阻止祸国殃民的狗官继续残民以逞,仗正义之剑,赴汤蹈火义无反顾。姑娘既然已经惩罚那群助纣为虐的走狗,半途而废岂不可惜?在下以至诚恳请姑娘拔刀相助,惩奸官诛走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