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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尚?”
水妖似感意外:“晤!昨天有和尚来……慢着,我想想看,曾老哥的佛堂内……”
“有和尚留下来?”
“对,有两个,好像年纪不小了。其中一个凸秃眉,脸色泛青,神色冷漠的有道高僧,曾老兄对他十分尊敬……”
“法名叫什么?”
“唔!不清楚。”
水妖关五摇头:“有道的高僧大多看破世情,四大皆空,八棍子也打不出一个屁来,惜语如金,更不会将法名主动示人。”
“哦!那才叫有道呀!关头领来了多久啦?”
江南妖姬欣然一笑。
“昨天,从沅江来。姑娘所说山湾里的船,就是区区在下的,一方面在曾老哥家作客,一方面等人。在这亭子里,可收到山湾里传来的信号。”
“本姑娘与曾八爷素昧平生,可否请关头领代为引见?”
“这……姑娘要见的是和尚?”
“对,如果不是本姑娘所要找的人,那就白走一趟了。”
江南妖姬的神态相当轻松,不像是来寻仇的人。
“也好,但在下却不敢保证老和尚是否肯接见,有道高僧总是那么懒洋洋要死不活的。在下领路,姑娘请。”
水妖毫无心机地一口答应了。
江南妖姬是个老江湖,老江湖也有失算的时候。她以为水妖昨天船到,船从玩江来,那么,岳州所发生的变故,水妖的船仍在湖中航行,当然不知道岳州群魔乱舞的事;至少不会知道毒僧的事。
登上卅余级石阶,进入建了山墙,栽了花木建了亭台的宅前广场,不远处的大院门呀然而开。
“曹八爷是很好客的,为人四海。”
走在右侧的水妖说:“能接到两位姑娘作客,他大概作梦也在笑。”
“你说什么?”
江南妖姬听出语气中有凶兆。
水妖关五哈哈狂笑,侧跃两丈外。
三个人出现在院门外,仰天狂笑,与水妖关五的笑声相应和,得意已极。
江南妖姬大骇,只感到浑身发冷,悚然止步,惊恐地说:“小妹妹,我们完了,那是外总管摘星换斗,江湖三秀士之一的双绝秀士周凯,绛仙的情人。”
两位姑娘鬼撞墙似的到处乱闯,闯到鬼门关里来了。
绛仙沈妙珍已经死了,大概是冤魂不散,将杀她的人引到情人面前,以便在九泉之下瞑目吧!
一个有决心、有目的,将生死置之度外的人,是无畏无惧的;纯纯就是这个人。
她情有独钟的庄哥哥,还有两个多时辰的寿命,天一黑,她将永远见不到她心爱的人了。
她只有一个念头:找到毒僧讨解药。其他……没有其他。
“他们必须将毒僧的下落说出来。”
纯纯的语气坚定有力:“沙姐姐,为我祝福吧!”
她超越而进,脚下从容,日光下,她庄严如仙,一双凤目神采奕奕。
像什么?对,像宝相庄严的观世音菩萨。
四个大男人一怔,大感诧异。
摘星换斗罗天中,身为走狗们的外总管,不但武技是第一流的,气势威严也是第一流的,握有大权势的人,这是必具的条件。
第十九章 死里逃生
但是,在这位初入江湖,天真无邪的小姑娘眼中,摘星换斗的一切气势都不存在了。
在两丈外止步,她冷然肃立。
“你是南衡的女儿韦纯纯。”摘星换斗气焰万丈地说:“你大概是来找令弟的。令弟不在此地,老夫……本总管可以带你去见他。”
“我要见毒僧百了。”她用坚决的语气说。
“哦!原来你是替庄怡平和江南妖姬讨解药的。”
“不错。”
“本总管可以带你去找百了大师。”
“我现在就要见他。”她固执地要求。
“办不到,百了大师不在此地。”
“那么,你必须告诉我他在何处。”
“什么?你……”
“你必须告诉我他的下落!”
“可恶!”
摘星换斗几乎气得要跳起来:“你好大的胆子,胆敢在本总管面前,说出这种狂妄无礼的话……”
“不是狂妄无礼的话,而是要求。”
她不为对方的暴怒所动,庄严地表示意见。
“不要认为大总管下令要活的,你就不顾死活向本总管的权威挑战,恼得本总管火起,活劈了你……”
“我不介意你的想法,我只知道我的要求是什么”她抢着说:“把毒僧的下落告诉我,我不能多耽搁了。”
“这不知死活的蠢女人!”摘星换斗咬牙说:“就算你老爹站在此地,也不敢在本总管面前……”
“我爹的事我管不着。”
她仍然抢着说话:“我也不知道你是什么人,你不愿说吗?”
摘星换斗激怒得快要疯了,举步逼近。
“罗老,何必和一个黄毛丫头计较?”双绝秀士伸手虚拦,俊脸上笑容可亲:“待小侄与她说明利害。”
摘星换斗态度急变,对双绝秀士似甚谦恭,闻声止步,退回位笑笑说:“贤侄请便。”
双绝秀士迈进两步,注视着纯纯不住点头,目光浑身上下转,似在欣赏一件完美的艺术品。
纯纯庄严地卓立,冷静得像个石人。
“仙露明珠,人间绝色。”
双绝秀士流里流气地说,大概所谓秀士,说话就是这付德行:“南衡竟然有一位如此出色的女儿,异数异数。”
“我不会听你任何一件利害,你走开。”纯纯冷冷地说。
“韦姑娘,请听我说。姓庄的与沙妖姬是死定了,在我那位女伴被你们杀死时就注定了。大总管对你十分推崇,他希望你与今弟会面之后,一同返乡劝令尊重出江湖,与咱们共享富贵……”
“你无耻!”纯纯冷冷地吐出三个字。
“你……”
“你是一条狗!”
“气死我也……”
“你怎么不死?”纯纯语利如刀。
摘星换斗嘿嘿怪笑,大声说:“贤侄,不要自取其辱了。湖下随时都可能有消息传来,赶快把这不知死活的小女人拿下,以免误事。”
水妖关五不知死活,猛地扑向后面的江南妖姬,一面高兴地叫:“我来擒这个快死的妖姬……嗯……”
砰一声大震,似乎地面摇摇,水妖重重地冲倒,再向前急滑,直滑至江南妖姬的脚前,方止住滑势,然后扭曲着身躯挣扎、抽搐、呻吟……
这家伙的胸部,共中了五枚百毒飞针。
江面妖姬也不好受,发射轻巧的飞针,必须用内劲,这一来,对时丹封经的毒效发作,一声惨叫,痛得冷汗直流,跌倒在地哀吟挣扎。
怡平是男人,忍受痛苦的意志要坚强些,江南妖姬怎受得了?片刻间似乎只剩下半条命。
铮一声剑吟,纯纯拔剑出鞘。
江南妖姬痛苦的呻吟声,撼动不了她。大敌当前,身外的一切皆被她的潜意识完全摒弃,心意神完全凝聚在剑上。她就是剑,剑就是她,她与剑己凝成一体。
这才是身剑合一的神奥境界。
这才是静剑的神髓。精神与意志凝聚时,引发的潜力是极为惊人的。
有些人练剑练了一生一世,也到达不了这种境界。
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她奇迹似的达到这种不可能的境界了。
她觉得好静,好空灵,觉得自己的躯体已不复存在,她自己的形体已经变成了剑:一把无坚不摧、无孔不入、跃然发威荡宇宙决河岳的剑。
剑向前一引,强大无匹的气势,立将双绝秀士笼罩在威力圈内。
双绝秀士是人才绝、剑术绝。即使算不上剑术宗师,也该可称剑术大行家,竟然看不出危机。
一声龙吟,双绝秀士长剑出鞘。
名家高手讲求以静制动。话是不错,有道理。问题是:必须有静的本钱。不能动,焉能静?对方进攻,只躲闪不还手,不能称静;必须让对方不能攻,没有机会攻,才是静的极致。总之,天行健,君子自强不息;动才是获得胜利的保证。
双绝秀士是重视主动的人,剑一起,旺盛的斗志勃然涌发,必胜的信念极为坚定,一声冷叱,剑涌排空浊浪,吐出电火雷露,豪勇地直贯中枢,无涛的剑气有如骤发的风雷,好一记雷霆万钩的狂野绝招“迅雷疾风”!
纯纯的身影和光耀耀的长剑,似乎在双绝秀士发起攻击的同时,在强劲的压力下缩小,最后……
一声异啸,同时电芒一闪、再闪,人影乍合,接着传出一声可怕的刺耳尖厉怪响,电光再闪。
人影斜飞,电芒飞腾,破风的历啸令人闻之毛发森立,心血下沉,然后似乎万籁俱寂。
“当……”
异响打破了沉寂,一支长剑在三丈外坠地。
纯纯前进了一步,剑向右前方斜伸,马步半沉,又亮又黑异彩闪烁的凤目,凝视着自己的剑尖,整个人丝纹不动,像一座极为传神的雕像,全身的线条虽然十分柔和,但神韵与气魄,却有震撼人心的力量。
摘星换斗目瞪口呆,神情明显地涌现惊骇、怀疑。与困惑种种错综复杂表情。
双绝秀士侧飘丈外,右胸襟裂了一条近尺长直缝,有血迹沁出,脸色苍白失色,原本英俊的面孔像僵尸,似乎惊魂无法返体,眼中涌现强烈的恐惧神情。
躺在地上蜷曲着忍受痛楚的江南妖姬,似乎忘了痛楚.星目睁得大大地,呼吸像是停顿了。
久久,没有人作声。
双绝秀士一言不发,突然撒腿狂奔下山去了。
脚步声消失,摘星换斗向呆立的唯一同伴,以仍然难以置信的口吻说:“尤老弟,你相信南衡的小女儿,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一招击败了双绝秀士吗?”
“好像是的,外总管。”尤老弟傻呼呼地说。
“一招不但丢剑,而且受伤。”
“确是如此。”尤老弟确认啦!
摘星换斗神情仍然有些木呆。
“你信不信?”
“我信,我信。”
“可能吗?”
“世间没有不可能的事。”
尤老弟这次的回答,不但不傻呼呼,甚至充满智慧与哲理了。
“看来,不劳师动众是不行的了。”
“大概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