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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女道童的怒火消了一半,但脸上仍有怒容,走近桌旁将烛台重重地一放。
“你怎么半夜三更前来偷吃?”那位放烛台的女道童白了他一眼,居然涌现勾引男人的魅力:“幸好你没偷吃了仙长的八珍。哼!你是怎么进来的?你是哪一坛的……”
“我是前面的。”他用手中的鸡腿信手向外一指,笑吟吟地说:“奔波了大半夜,肚子唱空城计,饿得慌,只好溜进来填五脏庙罗!仙长睡了吗?”
“生了半夜气,哪能睡?现在急着要吃点心。赶快吃,免得碍事,吃了就走。喂!你是哪一坛的?我好像没见过你,你叫什么呀?”
“我叫孤魂野鬼……”语音未落,扣指连弹,远距五六尺外,两个女道童被指风击中七坎大穴,浑身发僵,胸口如受重压,叫不出声音,仰面便倒。
他是怡平,酒足菜饱再展开行动。
其实,他一直就藏身在这座大厦内。当他以神速登上瓦面往后飞越,在向后院跃落前心中一动,并未跃下反而缩入檐下,果然看到檐下的承漏板破烂不堪,正好藏身,便断然决定来一次豪赌,钻入板孔再深入,最后藏身在内室尚称完好的承尘内。
老道把全部人手皆布置在中院和外宅外围,后院破败不需派人防守,也根本没料到怡平能脱身逃走,以为只要将人引到中院,便可瓮中捉鳖,料错了对方的实力。
怡平的轻功比老道高明得多,而且全力施展,等老道上屋,尚未到达天井,他已消失在后院的檐下了。
他从外檐钻入内部的承尘内,内室的几个把守弟子犹在梦中,蒙然不觉,因此老道又判断错误,以为他跳落后院,逃入破败的后院房舍藏身,站在他藏匿的屋顶上发令指挥搜索,他躲在下面暗笑。
中枢最危险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
打蛇打头;今晚,他必须全力施展以争取生机。
他是相当冷静的,胜利永远属于冷静的人。
酒足菜饱,他捏破一只瓷碗,左手握住一把锐利的碎瓷,右手挟了三片经过仔细选择的致命碎片。
他先前躲在上面的承尘内,曾经运耳力留意下面的动静,对老道的住处已有了相当深入了解。现在,只要往有灯光的房间走,加上估计的位置,便不至有所错误了。
正宅的主卧室中,明窗上的灯光有如指路碑。
室内,老道与两位亲信日、月两侍者,气冲冲地商量明日搜索事宜,一面在等候女道童送食物来。
日侍者是男的,穿火红色的法服,佩剑挂大革囊,身材雄壮,满脸横肉。
月侍者则一身银色衣裙,曲线玲珑美如天仙,装束也是仙女打扮,灯光下,真有几分国色天香仙女临凡的绝世风华。
“明天,不必再逐孔逐缝搜寻了。”老道咬牙说:“放火把他烧出来。一个无名小辈,已被诱入咱们的天罗地网内,居然被他逃掉了,日后传出江湖,咱们黄山紫虚道场的人,脸往哪儿放?”
“可是……”日侍者脸有难色:“这里的赵巡检,已对咱们的行动存疑,如果放火……”
“明天一早派人去告诉他,要他别管闲事。”
“这……他为了自己的前程,岂能不管?”
“好,破晓之前,派人把他弄走。”老道发了狠:“反正这里的事情已经了结,也应该走了。”
房门开处,白茫如电。三块致命的锐利瓷片,全嵌入老道的头胸,深入眉心、咽喉、心坎,深入体内直透腔内部,力道空前猛烈。其余一把碎瓷片,把日、月两侍者的左、右半边身躯射成蜂窝。
“啊……”日侍者是唯一能发出叫号声的人。
号称地行仙,刀剑不入水火不伤,妖术通玄,浑身法宝的黄山炼气士,就在这猝不及防毫无准备之下,丧身在怡平的碎瓷片下,无意中断掉了奸贼严嵩的一条得力臂膀。以至后来徽州府推官栗祈,进兵黄山捕捉金龙罗龙文,虽然被罗龙文逃掉了,但黄山基业全被毁灭无人能抗。
怡平急抢而入,夺老道的剑插在腰带上,吹熄了灯,悄然外出。
日侍者的叫号声,惊醒了留在内室的一些莺莺燕燕,警讯发出了。
蛟龙获水,猛虎出柙。
闯出天井,劈面碰上三个黑影,一声沉叱,他疾冲加上,灵怪威震武林的崩云八式出手。近身攻击捷逾电闪掌拍五官肘攻腋下,膝撞下阴肩碰敝骨,每一记打击皆正中要害,对方挨一下必受重伤,再重些立即毙命,说狠真狠。一冲错之下,三个黑影几乎在同一瞬间被打得三面一分,一一摔倒在地哀号,像是突然崩散似的,崩云八式名不虚传。没有人能挨得起第二下,被击中的人必定被崩开摔跌,挨一下就够了。
这些人全是高手中的高手,慈悲不得,出手不是你死就是我活,手下留情必定遭殃。
冲入黑暗的中堂,五个黑影还弄不清是敌是友,一个急叫:“先点灯,后面有警,大家小心……哎……”
“噗噗噗……”打击着肉声清脆快速。
“啊……”有人摔倒狂叫。
火褶子火光一闪,火焰尚未吐出,打击已经及体,火褶子的主人狂叫一声,碰在大柱上反弹倒地。
怡平只有一个人,反正有人就动手,错不了,浑水摸鱼,打了再说。
冲出前院,不能浑水摸鱼了。
内部有警,外围埋伏堵截的人迅速往内聚。第一支火把燃起来,接着是第二把、第三把……
首先冲上的是炼狱两使者:白无常、黑无常。白高、黑矮,白瘦、黑胖。白无常用一根哭丧杖,黑无常是沉重的阎王令。八名鬼卒跟在后面,每人手中有一把双股猎叉,不轻不重锋利无比。
怡平冷然止步,一声龙吟,长剑出箱。剑是黄山炼气士的,不是桃木剑,而是两面刻了七星图案,每颗星银光耀目的七星剑。火光下,他像是天神当关。
“是你……”白无常骇然惊叫,冲势倏止:“你……你手中的剑……”
“妖道的剑,他死了。”怡平沉静地说,身形半转,剑向斜外侧虚张。
他沉静得令人吃惊,就那样泰然斜立,全身放松,握剑的手毫无用劲的迹象,神定气闲点尘不惊。但在冷静泰然中,一股迫人的气势有若万丈波涛向四周涌发,奔腾澎湃气势浑雄已极,迫得人几乎喘不过气来。
“你该死……”白无常伸杖厉叫。
一声怒吼,黑无常抢制机先扑上进攻,沉重的阎王令来一记力劈华山,以雷霆万钧之威兜头便砍。
白无常稍后半步冲进,杖发老树盘根,配合攻下盘势如怒龙翻江。
人影一闪,再闪,剑虹乍吐乍敛,再破空斜逸而出,人与剑浑如一体,快逾电火流光,远出两丈外突然静止,依然保持刚才的出剑前态势,只是更从容,更沉静,更神定气闭,似乎刚才并未发生任何事故,既没有兵刃撞击声发出,也没有剑气迸发的异鸣,甚至没传出利器破空的撕裂空气怪啸。
白无常身形被扫出的杖所带动,斜身向侧冲过,砰一声大震,带人带杖摔出丈外,倒地再向前滚转两匝。咽喉下鲜血像喷泉,喉管破裂,割断了大动脉,叫不出声音,仅喉口发出漏气的怪响。
黑无常则随刀下沉前倾,噗一声阎王令砍入地中近尺,人也向前一栽,扭动着厉叫:“补……补我—……一剑……”
右肋下裂了一个剑孔,穿透肝脏深入内腑,不片刻便会血满腹腔,已无可挽救了。这时急救,也救不了片刻,痛苦将非人所能忍受,最后仍是死路一条。
八名鬼卒大惊失色,骇然止步大惊后退,怎么两位使者一上去就倒了?可能吗?谁再敢上去白送死?
怡平的剑向前一指,滑进八尺。
八名鬼卒骇然急退,扭头狂奔。
四面八方白影飘然出现,十六名穿蝉纱的美女,右手剑左手纱巾,舞影蹁跹逐渐合围,香风四逸,剑幻电虹,舞动间,粉弯雪股若隐若现,妙相毕呈令异性心荡神摇,气血贲张不克自持。
八极仙姬的天魔大阵,剑与纱巾中皆藏有可怕的法宝,以色作为夺魄荡神的先着,以实力作为后盾。
怡平仰天吸入一口气,屏住呼吸向左挥剑突围。
“铮铮……”四支剑封架住他的剑,四支剑爆发出一蓬青磷毒火,被剑气一激,向四面八方爆散。
四条纱巾夭矫如龙,抖出一阵灰雾,齐向他狂野地缠卷,霸道绝伦。
只要被青磷毒火沾上身,便无法扑灭烧死为止。
如被一条丝巾缠住,必定被拖倒任人宰割。
“此路不通!”身后娇呼入耳。
剑气及体,纱巾破空而至。又是四个半裸女,四人举动如一,配合得恰到好处。
两组八极仙姬,堵住了四方,十六个人进退旋舞有章法,不论他向任何方向冲,皆会同时受到四女合击。聚力已经够份量,再加上青磷毒火和灰雾,威力增加三五倍,可怕极了。
他不能呼吸,等于气机受制,气窒则力散,能支待多久?
不能硬接,他向右掠走。
“留下!”右方的四裸女同声叫,剑、巾齐发。
糟了!再不呼吸就完啦!
即使不呼吸,那青磷毒火的恶臭依然刺鼻,掌风剑气对这种毒火影响也不大。
他成了困兽,有天大的本事也无从发挥。
再片刻,合围阵势逐渐缩小,眼看就要受到十六支剑,十六条丝巾同时攻击。
生死关头,他终于把心一横,要行破釜沉舟的生死一击。
持火把的十六名穿白骨衣怪人,正从八方逐渐以他为中心逼近。
他不再冲了,面向院门方向,剑向前一引,虎目中杀气涌腾。他明白,这一次全力一击,他会被青磷毒火洒中,而他的剑至少可以毙了对面的四个半裸女,拖四个半裸女垫棺材背。
功行剑尖,神功迸发。
就在他行将出剑的刹那间,剧变突出。
“啊……”左后方女人的厉叫声骤起,接着听到利器飞行的刺耳锐啸,然后是弓弦的狂鸣声入耳。
厉叫声此起彼落,火把陆续掉落。
他福至心灵,全力飞跃而起,后空翻连翻三匝,落地时已退后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