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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留香咽了口气道:“原来你还是小孩子,只有小孩才喜欢占别人便宜。”
张洁洁眼波流动着,道“你看我像小孩子?”
她不像。她身上最迷人的地方并不是眼睛。
楚留香乾咳了两声,费了很大的力气,才将目光从她身上最迷人的地方移开。
张洁洁吃吃笑道“你为什麽不说话了呀?”
楚留香道:“我不说话的时候,你最好小心些。”
张洁涪道“为什麽?”
楚留香道“因为我不动口的时候,就表示要动手了。”
他眼睛又在瞪着她身上最迷人的地方,好像真有点像要动手的样子。
张洁洁不由自主伸手挡住,道:“你敢”楚留香贩牙裂嘴,道“我不敢?”他的手已开始动。
张洁洁娇呼一声,掉头就跑,大叫道:“原来你不是呆子,是色狼。”
楚留香看着她转过假山,刚松了口气,谁知她突然又行了过来,瞪眼道:“小色狼,你听着,你既已勾引了我,若还敢跟那姓艾的小泵娘勾二搭四,小心我打破醋缸子。”
真动手的不是楚留香。而是她。她忽然始起手在楚留香头上重重敲一下,又一溜烟走了。
楚留香一只手摸着头,一只手摸着鼻子,又好气,又好笑。但也不知为了什麽,心里倒真有点甜丝丝的。他并不是乡巴佬,但这样的女孩子,倒真还没有见过。
见过这种女孩子的人,怕还没有几个。
突听有人笑道:“我听见有人骂色狼,就知道是你,你果然在这里。”
楚留香用不着看就知道是胡铁花来了。所以他根本没有看,都吸了口气,喃喃道:“可惜,可惜啊!我真替你可惜。”
胡铁花征了证,道:“可惜什麽?”
楚留香道“可惜你痛失良机?”
胡铁花道:“痛失良机?”
楚留香道:“刚这里姐姐妹妹一大堆,谁叫你溜走了的。”
胡铁花道“这麽样说来,好像我一走,你就交上了桃花运。”
楚留香道:“好像是的。”
胡铁花忽又咽了口气。道:“我别的不佩服你,只佩服你吹牛的本事……当然,你还有……放屁的本事。”他大笑,接着道“听说你刚放了个全世界最响的屁。”
楚留香悠然道:“响屁人人会放,只不过各有巧妙不同而已。”
胡铁花道:“什麽巧妙。”
楚留香道“你若知道我那一屁放出了什麽来,你每天至少要放十个。”
胡铁花道:“除了臭气,你还能放得出来什麽?”
楚留香谈谈道“我知道你不信,但等到明天早上,你就会相信了。胡铁花忽然正色道:”不能等。”
楚留香道:“为什麽?”
胡铁花道:“因为我们这就要走了,而且是非走不可。”
楚留香道;“谁非走不可?”
胡铁花道;“我们——我们的意思就是你和我。”
楚留香道:“我们为什麽要走?”
胡铁花道:“因为再不走立刻就要有麻烦上身。”
楚留香道:“你是说,有人要找我们麻烦?”
胡铁花道:“没有别人。只有一个人。”
楚留香道:“谁?”
胡铁花叹了口气,道:“金灵芝。”
楚留香笑了,道:“她要找也是找你的麻烦,绝不会找到我头上来。”
胡铁花瞪眼道“你难道不是我朋友?”
楚留香笑道:“她要找你什麽麻烦?难道是想嫁给你。”
胡铁花立刻变得愁眉苦脸,吁了一口气,叹道:“一点也不错。”
楚留香道;“那麽岂非正好娶了她,你本来不是喜欢她的吗?”
胡铁花皱着眉道:“本来的确是,但现在……”
楚留香道;“现在她已喜欢你,所以你就不喜欢她了,是不是?”
胡铁花忽然一拍巴擎,道“我本来一直想不通为了什麽,被你一说,倒真提醒了我。”
楚留香叹道“这本就是你的老毛病,你这毛病要到什麽时候才改得了?”
胡铁花怔了半晌,苦笑道“就算我还喜欢她,可是你想想,我怎麽受得了她那些姑姑婶婶,叔叔伯伯?不说别的,就说磕头吧。”
楚留香道:“磕头?”
胡铁花道“我若娶金灵芝,岂非也变成了他们的晚辈,逢年过节,是不是要跟他们磕头,就算每一个人只磕一个头,我也要变成磕头虫了。”
他拼命搔头。道“别的都能做,磕头虫是万万做不得的。”
楚留香忍不住笑道:“你反正总找得出理由来为自己解释。”
楚留香道“我不走行不行?”
胡铁花道“不行。”
小酒铺,很小的酒铺。
楚留香既不是个很节省的人,也不欣赏这种小酒铺,他到这小酒铺来,完全是因为胡铁花坚持要来。胡铁花认为这里比较安全,金灵芝就算要迫他,要找他,也不会到这种小酒铺来,她想不到他们会在这种地方喝酒。但这种小酒铺也不是完全没有好处,这里至少很静,尤其到了夜深时非但没有别的客人,连店夥计都在打磕睡。
楚留香不喜欢有别人在旁边听他们说话,更不喜欢别人看到胡铁花的醉样。
胡铁花现在就算还没有喝酒,距离喝醉的时候也不太远了。
他伏在桌上,一只手抓着酒壶,一只手抓着楚留香,喃喃道:“你虽然是我的朋友,但是你并不了解我,一点也不了解,我的痛苦你根本一点也不知道。”
楚留香道:“你痛苦?”
胡铁花道“非但痛苦,而且痛苦得要命。”
楚留香笑笑,道“我看不出你有什麽痛苦?”
胡铁花道“金灵芝虽然有点任性,可是谁也不能不承认她是一个很好的女孩子。人又长得漂亮……你不承认吗?”
楚留香道“我承认。”
胡铁花把酒壶重重的往桌上一摔,道“我放着那麽好的女孩子不要,放着那麽好的酒不喝,却要到这种鬼地方来喝这种马尿,我不痛苦谁痛苦?”
楚留香道:“谁叫你来的?”
胡铁花手摸着鼻子,怔了半天,喃喃道:“谁叫我来的?……好像是我自己……”
楚留香道:“你自己要找罪受,怪得了谁?可是我……”
他叹了口气,道“你不知道我这样一走。损失有多惨重。”
胡铁花忽然笑了,用力拍着他的肩,笑道“这也只能怪你自己,谁叫你交我这朋友的。”
楚留香道:“我自己。”
胡铁花拍手笑道;“对了,这岂非也是你自己要找罪受?你能怪谁?”
楚留香也忍不住笑了他用力拍着他的肩,笑道“有道理,你说的为什麽总是这麽有道理的?”
他拍得更用力,胡铁花忽然从凳子上滑下去,坐在地上发了半天怔,喃喃道:“他妈的,这凳子怎麽只有三只脚,难道存心想谋财害命。”
楚留香忍不住笑道“说不定这是个黑店,而且早己看出你是个故意装穷的大财主。”
胡铁花想了想点头道“嗯,有道理,只不过他们这次可看错人了,我身上别的没有,当票倒还有好几张。”他忽然发现自己很幽默,很佩服自己,大笑了几声,才摇摇晃晃的站起来,眼睛发直,瞪着楚留香,皱眉道:“你怎麽变成两个人了?”
楚留香道:“因为我会分身术。”
胡铁花又想了想,摇头道“也许因为你不是人,是个鬼。色鬼。”
他自己又大笑了几声,道“听说只要我一走,你就会交桃花运,是不是?”
楚留香道;“好像是的。”
胡铁花道:“好,我给你个机会。”
他伸手又想去拍楚留香的肩,幸好楚留香这次已有防备,早就躲开了,他看着自己的手,喃喃道“我怎麽多了只手,难道变成三只手了——难道我染上了你的毛病。”
这句话实在太幽默了,他更佩服自己,想不笑都不行。
笑着笑着喉咙里忽然“呃”的一声,他皱起眉,低下头往地上看,像是要找什麽东西,看了半天,忽然躺了下去。
楚留香这才急了,大声道“不行你不能在这里睡?”
胡铁花格格笑道“谁说不行,这张床虽然硬了些,但却大得很。”
他翻了个身,溜到桌子底,打鼾的声音就从鼻子底下传了出来。
打磕睡的店夥计被惊醒了,还没有开口,楚留香已抛了锭银子过去,店夥计看看银子,又坐下去开始打磕睡了。
楚留香实在懒得扛着个醉鬼在街上走,已准备在这里躲一夜,他用不着担心胡铁花会伤风,胡铁花睡在地上早就是家常便饭。
他也没有向店伙调解释,那锭银子已足够将他的意思解释得很明白,而且很有效。
远处传来更鼓声。
三更。
楚留香叹了口气,这时候,他根本应该面对佳人的。
他忽然看到个佳人走了进来。
门上的八鬼门板已上起七鬼☆任何人都该看出这地方打佯了,本不该还有客人进来的。
就算还有半夜闯门的酒鬼,也不该是个十六七岁的小泵娘。
但现在却偏偏有个人进来了,进来的偏偏是个小泵娘。
这酒铺虽小,却也有七八张桌子,全是空着的,这小泵娘就来喝酒,也不该坐到楚留香的位子上来。
但她偏偏别的地方不坐,就要坐在楚留香对面。好像早已跟楚留香约好了的。
她虽然也很年轻,很漂亮,但却绝不是艾青,不是张洁洁,不是金灵芝。也绝不是楚留香所认得的任何一个女孩子。
楚留香这一辈子从来没有看到过她。现在却不能不看她了。
她瞪着眼,脸色有点发青,好像刚跟人呕过气,忽然伸手提起酒壶。
酒壶当然是空的。
放在胡铁花面前的酒壶怎麽会不空。
这小泵娘皱了皱眉,忽然大声道“店家,再送几斤酒来……送十斤酒来。”
店夥计早已在偷偷的看,看得眼睛发直,但手里却还摄着楚留香的银子。
所以他就送了十斤洒来。
桌上有个大碗,胡铁花喝酒总是用碗的。
这小泵娘居然也用这大碗倒了碗酒,仰起脖子,“咕都咕都”,一口将一大碗全都喝了下去。
楚留香一直在静静的看着,没有开口。
他一向很沉得住气。
但这小泵娘开始喝第二碗酒的时候,他却不能不开口了。
对女孩子开口之前,他总是会先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