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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道路有护栏的一侧是林荫茂密的公园,宽阔的马路对面是窗户紧闭、一片寂静的住宅。周围没有一根电灯杆,漆黑的道路上没有一点生物的气息。公园里的树木黑魆魆的,风一吹发出沙沙的响声,令人毛骨悚然。十文字不敢再向公园看。他又想起邦子就是把健司的尸体扔到那里的,虽说跟这次纯属偶然,但他还是觉得不是滋味。
寒气袭人,十文字鼻涕都流出来了,他想把短外套扣起来,这时才发现扣子一个也没有了。一定是刚才那个女人干的,十文字生气地想。刚才鬼混过的那个女人,看上去倒像个高中生,可实际年龄二十一岁了。就在十文字去洗澡的时候,那女人搜过他的上衣。一定是他发怒夺衣服时,扣子被拽掉的。
“真不走运。”但他马上又否定了。因很快将有三百万元的进项,怎么能说不走运呢。正当十文字乐滋滋地想着时,道路的右手传来了汽车的响声,前车灯照到了自己汽车的尾灯上。
“辛苦了。”曾我从黑色日产轿车里钻出来,向十文字举了下手,虽说己经是凌晨时分,可曾我却整齐地披着驼绒风衣,里面穿着黑色西服。开车的是一个金发少年。一个光头,离开曾我几步跟在后边,一脸没睡醒的样子,他也向十文字点了一下头。
“让你这么费心,对不起。”十文字说。
“我也不放心。我倒要看看是个什么样的家伙?”曾我冻得打了一个寒噤,于是竖起风衣的领子,把两手插进口袋。
“到底是些什么人,送什么样的货来呢?”
“谁知道呢。”曾我不安地自言自语,“说是给个整数,我想来者不善。”
“我想也是。”
“你就是把货放到那里面?”曾我指了一下十文字的车。
“是啊。”
“啃,太让人不舒服了。”曾我脸都歪了。上次是这个金发少年和光头把钱和货一起送来的,曾我只是用电话指示他们。就这样,还留下了二百万。十文字心里有点不快。
“做生意嘛。”
“对,别往心里去。”观察力敏锐的曾我,像是慰劳似的拍了一下十文字的肩膀。
这时,远处一辆货车打着远光灯开了过来。灯光一晃一晃的,一时十文字就觉得像是一个怪物向自己扑来。
“是他们!”曾我把吸过的香烟在护栏上捻灭,然后把剩下的烟蒂递给了有些紧张的金发少年。
“这,怎么办?”少年两手接过来问道。
“傻瓜!如果发生了什么事,这就是证据。拿着它!”
“吃掉它吗?”
“傻瓜,想办法收好它!”
金发慌张地把烟蒂塞进短大衣的口袋里。十文字咽了一口唾沫,他已经感觉不到冷了。
运货车停在了十文字他们面前,但前车灯依然开着。由于晃眼,看不清车牌号码。随着驾驶室的门被打开,一个男子下了车。那男子肩膀宽宽的,身穿不显眼的工装裤和茄克衫,体格健壮,由于戴着便帽,,所以看不清他的脸。一看到这男子,十文字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为什么?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你好,我是丰住会的曾我。”
曾我寒暄后,男子低声说道,“怎么了?有点小题大做了吧。”
“这个,请原谅。因为不是我们熟悉的道儿,所以有点不放心。这件事,您是听谁说的?”
“何必多管闲事?”
“总觉得有点儿……”
“真啰嗦!”男子突然从风衣口袋里拿出一个纸袋,扔给曾我,便向车后走去。曾我接过纸袋确认了一下。十文字看到纸袋中整齐的万元大钞,整整十捆。
曾我确认无误后点了下头,然后向十文字扬了一下下巴。
“行了,别磨蹭了!”说罢,男子打开了货车门。昏暗的车内,能看到一个用毯子裹着的像人体似的物体。物体有隆起部分,较短。难道是具女尸?十文字惊呆了,这出乎他的预料。
“缩头缩脚的,误了事可别怪我不客气!”男子厉声对十文字喝道。十文字急忙将尸体从车。__上拖了下来。金发和光头也过来帮忙。他们把尸体“咚”的一声扔到柏油路上。男子随手关上了车门,头也不回地向驾驶室走去,然后将车顺着原路倒回。马达的轰鸣声响彻在漆黑的马路上空。声音渐渐低了下来,不一会儿完全消失在黑暗中。整个过程发生在转眼之间。
“真有点可怕。”十文字说。
曾我小声骂了他一句。“你不觉得这具尸体跟以往的有点不同吗?”
“难道这个人是那家伙杀的?”十文字战战兢兢地看着那个被毛毯裹着而又用绳子捆了许多道的粗短物体。
“这家伙怎么开倒车呢?”十文字不解地问。
“傻瓜,他是不想让你看清他的车牌号码,这样也防备你从后面追车。”
十文字哆嗦得更厉害了。他终于发觉自己参与了一件可怕的事件,刚才起的鸡皮疙瘩就是前兆。
“好了,拉走吧。”曾我对十文字说着,从纸袋里取出三捆现钞,把剩下的塞到了十文字的胸前。十文字答应着把纸袋塞进了自己的口袋里。
金发和光头帮十文字把尸体放进十文字的西马车后备厢里。曾我就像在嚼着一个苦果似的,看着这一切。
“这次是个女人吧?”
“好像是。”曾我把头扭向十文字,但没有笑,“也说不定是个女高中生呢。”
“别拿我开心了!”
十文字突然感到一阵寒冷,这不单单是黎明时分的寒气使然。随着“呼”的一声响,汽车后备厢盖关上了。金发和光头就像是拿过赃物似的拍打着双手,然后闻了几遍。曾我又拍了一下十文字的肩头:“好了,再见。好好干。”
“我说曾我大哥。”把他一个人留下,他感到害怕,便看着曾我的脸。
曾我用舌头舔了舔嘴唇:“怎么了?害怕了?”
“不是……”
“你别搞砸了。这可不是闹着玩儿的。”曾我打开车门,向金发做了个开车的暗示。曾我刚钻进车里,黑色日产车便逃也似的向刚才来的方向驶去。道路瞬间黑了一下来。十文字也真想弃车而逃,但他还是启动了发动机。他觉得这是他有生以来感到的最害怕的时刻了。车刚开出不久,十文字便彻底回过神来,原来。
后备厢里的尸体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刚才送货来故那个男子。
七感冒一个星期了,终于快痊愈了,雅子心情也好了起来。雅子看到镜中的自己虽然有些憔悴,但双颊舒畅了,眼睛也不肿了。想到今天又要做那种“生意”,雅子觉得这是对自己人生的一种讽刺。
幸运的是良树已经按时上班去了,伸树一大早也外出打工了。自从那天晚上跟良树谈话之后,良树回到家呆在自己房间的时间更长了。可能是由于雅子曾说过要离开这个家,所以良树才尽量不去招惹雅子吧。雅子觉得自己呆在家里和离开家也没什么两样,心中的苦闷依旧无法排解。但是,伸树渐渐地开口说话了,哪怕是说一句“做饭了吗?”雅子也会高兴的。
雅子为就要开始的“工作”准备着。她把肥皂和洗发露收拾起来,把毡布铺到洗澡间的瓷砖地上,然后打开窗户,晾一晾昨晚的湿气。天气像初春一样暖和。
身体好了,天公又作美,可以说万事俱备。但一种忧虑不安却始终横在她的心中。
是不是瞅个机会把“第三者”的事告诉十文字和良惠呢?这个“第三者”到底是谁呢?其实,雅子对那个“第三者”已经有了点线索,那是自己感冒时躺在床上冥思苦想出的结果。当然她还没有证据。
雅子把洗澡间的窗户关上,然后走出浴室。她有点急不可待了。她不是在期待,而是由于不安而迫不及待。与其说是在等“货”快点到来,倒不如说是在等新局面的尽快出现。雅子不知道自己将走到哪一步,只知道在不停地前行,这种危险的局面,使她坐立不安。
雅子穿上伸树的大拖鞋来到门厅。是回房间等着呢?还是到门外边迎一下十文字?雅子进退维谷,呆呆地站在原地。为了抑制一下无名的恐惧,雅子把手臂紧紧地交叉放在胸前,随口骂了一句:“畜生!”
雅子是故意说了一句脏话。她对什么都觉得不如意,尤其对自己不如意。马上就要“工作”了,可自己的心理还没做好准备。这也可能是“第三者”的意图吧。
尽管是很短的时间,但只要十文字的西马车停在自家门口,就会引人注目。
上次她曾想下一次还是用自己的车,可实际上连调整的时间都没有。上次虽然没出事,可是这次会怎么样呢?她后悔自己被愚蠢的行为紧紧套住了脖子,怎么也摆脱不了不知从什么地方投过来的阴影。
雅子在狭窄的门厅里思绪万千。迷惑的情绪不断膨胀,最后雅子被这种情绪驱使,终于打开门走了出来。
一个温暖的早晨,附近跟往常一样平静。远处的稻田里,像是有人在燃烧枯草,一缕青烟徐徐上升。远处的晴空传来飞机螺旋桨的声音;近处邻居家传出洗碗时瓷器的碰撞声;郊外呈现出一片生机勃勃的景象。雅子望了一眼道路对面那片红土地,想买地的那位中年妇女,从那以后再也没出现过。周围看不出有什么变化,但不知为何,总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害怕。
“我来了。”随着自行车的刹车声,良惠招呼道。雅子看到良惠在运动紧身套衫外边穿了一件像是美纪穿过的黑色防风短大衣。她眼睛红红的,一看就知道是熬过夜的。自己上夜班的话,也会跟她一样吧?
“师傅,你不在意?”
“嗯,我想干。我不是跟你说过告诉我一声吗?”良惠眼里出现一种从来没有过的坚决,那是一种为了得到钱孤注一掷的表情。
“快进屋吧。”雅子催促着推着自行车的良惠。良惠放好自行车,赶紧进了门厅,脱下儿童拖鞋式的帆布鞋。
“感冒好了吗?”良惠担心地看着雅子的脸问道。自从那天冒雨到良惠家,雅子就染上了重感冒,连班都不能上了。
“好多了。”雅子答道。
“那太好了。不过,干这事要接触水的,你行吧?”良惠当然是指处理尸体的事。上次发现一边用水冲着一边干效率高得多。
“工厂里有什么变化吗?”
“这个嘛,”良惠压低声音说,“邦子辞职不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