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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在酒肆院子中搭一张桌子,对坐着,不说话,只饮酒,兴尽各自归,依然无话。倒也有一番意兴。
自从卓玉贞来了后,这种娴静的意兴每次都变成帮她收烂摊子的无奈。
秋水清觉得,卓玉贞对傅红雪的意思,连屋子里的大黄猫都看得出来,可惜傅红雪不是猫,所以他看不出来。
好在秋水清从不多管闲事,也从来不多话,所以他现在和傅红雪还是朋友。
他算是傅红雪唯一的朋友。
作者有话要说:荆无命和阿飞的故事到此为止了,中间这一段故事也省略了,所以这故事分了上下卷,中间跳过不写的就是他们去寻宝,和仿冒小李飞刀的阴谋,毕竟这文主CP是路傅,如果中间多一大段荆飞,就有点不分主次的意味了……所以跳到五年后,从路小佳开始写……不知道有多少人想看荆飞而进来的?表示歉意,以后可能会开个兄弟篇,主荆飞,副路傅,把这故事补完。。.
毒计
傅红雪点燃了灯,在灯光映照下屋子里显得空空荡荡。
傅红雪很爱惜东西,尤其爱惜旧物,因为旧物顺手,而且东西一旦坏了,就免不了要去添置,一去添置就免不了要和人打交道,和人打交道就免不了是是非非。
所以就算东西真的坏了,傅红雪也就放之任之,不去添置。
而自从来了卓玉贞之后,屋子里的东西几乎保管不了三天。
于是他的屋子里的东西就越来越少,直到只剩下一张床,两把椅子和一张桌子。
卓玉贞就算再厉害,总不能把傅红雪的床也拆了,就算再有破坏力,总不能把自己坐的椅子给碎了。
所以屋里总算有家具逃过了她的魔掌。
但卓玉贞不高兴,非常非常不高兴。
因为这样以来她更弄不清楚傅红雪喜欢什么,不管她毁掉什么,傅红雪都不在乎,似乎她把酒肆拆了,傅红雪也不在乎。
她的破坏力不但严重而且烦人,至少秋水清还会跳脚,可在傅红雪面前,所有行为等于是扔进沼泽里的石子,连个响声都听不见。
其实她知道对傅红雪来说最重要的东西是什么。
一把刀,黑色的刀。
傅红雪不记得以前的事,当初秋水清把他带回来时,他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
他不记得,但他手中的刀分明告诉了秋水清关于他的身份。
关于他的过去,全部都是秋水清说的,而秋水清知道的,也仅仅来自江湖上的各种传闻。
在头脑一片空白,什么都不记得的情况下,听另一个人讲关于自己的故事,而且大多还都是夸张的传闻,这种感觉非常奇怪。
就好像在听别人的故事一样,没有丝毫代入感,甚至没有丝毫地认同感。
所以傅红雪对于秋水清说出来的所谓“关于傅红雪的故事”,不过是听听而已,从来不当真,也从来不认为自己经历过。
但这把刀对他的重要性却是实实在在的,当傅红雪的手握住这把刀漆黑的刀柄时,他会觉得是找回了身体中最重要的部分,会感到血液在舒服地叹息,欢快地流动,一股勃勃的生机让他的心瞬间鼓动起来。
他分不清是因为自己的身体在对刀依恋,还是这把刀自己不愿意离开被认同的主人。
空白的记忆在遇见这把刀时不是那么虚幻而摸不着痕迹了,那时傅红雪才觉得自己真的活过来了。
所以卓玉贞知道黑刀对傅红雪的重要性,但她不敢动它,她不敢去动这把刀。
甚至她在潜意识里,在噩梦中,都把这把刀当做是个吞噬人心的怪物,贴满了符咒的妖怪。
因为傅红雪接触到这把刀时,就会变得很奇怪,入魔般地奇怪。
原本他的一双眼睛漆黑如同黑珍珠,但目光是茫然的,而他整个人给人的感觉,也不过是个很好看却过于苍白的跛子。
但当他的手握住刀时,他整个人都变了。
似乎有黑色而压迫的气势从他身上蔓延开,像雨一样凄,像黑夜一样深不可测,冬风一样寒。
唯一醒目的就是他的眼睛,如同两簇燃烧着的鬼火。
这种时候,卓玉贞会觉得,傅红雪在燃烧他自己的生命。
其实她不知道,对傅红雪重要的东西还有另外一样。
傅红雪也说不清这东西到底重不重要,但他一直带着,当夜深人静的时候就拿出来看看,好像能从里面看见自己的过去。
这是块衣角,灰色的,普通的衣衫上用剑斩下的衣角。
这是谁的?为什么会在他手里?难道这是他失去记忆的关键?
——不知道。
傅红雪只知道每当他看着这块衣角时总会有种宁静的感觉,在好好休息的宁静,在这种奇怪感觉的平复下,好像连那把黑刀也没有那么重要了。
“你是个奇怪的人,所以手中才有这两样自相矛盾的东西。”秋水清同样看不出个所以然,只好悻悻地道。
今夜虽然黑刀在他手里,奇怪的衣角在他袖中,但他点亮灯,却不是为了对这两样东西进行思考,只是因为心脏悸动地厉害。
好像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他不喜欢但一定会发生的事情。
然后他看见了窗外的火光,火光不远,就在孔雀山庄。
灯烛的火焰轻轻抖动了一下,傅红雪已掠出窗外,向孔雀山庄赶去。
轻功,刀法,毒药,火器就好像是长在他的身体里,与他的骨头缠绕在一起,就算他忘了自己是谁,忘了所有的事情,这些东西都没有忘。
当他赶到孔雀山庄,就知道发生了什么。
曾经劫火仍无恙的孔雀山庄,竟已变作了一片瓦砾——九重院落,三十六座楼台,八十里的基业,都已化为了一片瓦砾!
鲜血还没有干透,秋水清就这样站在血迹斑斑的瓦砾间,当看见傅红雪时,秋水清脸上本来全无表情,甚至连那双锐利的眼睛都已变得空虚呆滞。但他看见傅红雪后,却露出很犹豫的神色,好像想向他求助,却又想让他快走。
傅红雪的眼睛里像是燃烧起火焰,非常寒冷的火焰。他靠近秋水清,很慢很慢地问:“怎么回事?”
话音未落,瓦砾间脱出一个人,凌空翻身,一剑向傅红雪刺来。
傅红雪没有吃惊,没有犹豫,没有怔住,甚至没有去看来人一样。
那人的剑只是为了阻一阻傅红雪,他的人却在同时已经弃剑而逃。
逃出七八步时,他还有些得意,因为傅红雪居然没有拔刀。
看来傅红雪的反应果然慢了,不仅反应慢了,连察觉力也慢了。
这真是个好消息!
可他马上看见自己向前跑着。
可是他怎么会看见自己?
他马上发现,在自己前方跑着的是自己的身体,无头的身体。
傅红雪拔刀了吗?没拔吗?他的身体怎么会在前面?他的头呢?
他分明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天地滚动,他的意识到此为止。他已经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秋水清看着傅红雪,那表情就像是在看一个鬼。
没有看见刀光,没有感到风声,以他的武功,也仅仅是看见傅红雪不过是动了动手。
傅红雪的左手原本是在袖中,现在已经伸出了四根手指。
那袭击的人腿没有断,脖子也没有断,只不过脖子也多了一道红丝般的血痕而已,他甚至还跑了几步——然后他的头颅就掉下来了。
那具无头的躯体居然没有止住步伐,还向前跑了几步。
这是刀?——这是刀!
拿刀的究竟是神?还是魔?
他的眼睛如空气中带着血腥味的风一般森寒:“怎么回事?”
秋水清忽然笑了笑,笑得比哭还悲惨:“燕南飞带人灭我秋家,想要孔雀翎。”
傅红雪环视周围,淡淡地道:“要杀光秋家的人并不容易,他们一定也有伤亡,这么多人总不会突然消失的,无论他们怎么走,多少总有些线索留下。”
秋水清看着他,目中露出感激之色,忽然又道:“卓玉贞。”
大小姐虽然很烦,虽然很有破坏力,虽然经常惹他生气,但他死前,最不放心的还是她。
傅红雪只说了一句话:“我会帮你报仇。”
说的斩钉截铁。
秋水清的眼睛合了起来,神态也安详了,好像他已经死得瞑目。
他是站着死的。
傅红雪走过去,撩起秋水清的衣服,才彻底看清秋水清胸前的伤,一道剑伤穿透了他半个身躯,没有血流出来,是因为伤口的血肉已经被烧焦。
他是以什么样的意志站着讲完这些话的?他是以什么样的信心等着傅红雪过来的?
傅红雪的眼睛里似乎有火在燃烧。
鬼火!
上邪,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燕南飞想起这首古诗时,他正坐在凤凰集的陈家老店中。
凤凰集的街道虽不长,也不宽,却也有几十户店铺人家。
原本凤凰集上还有简陋的店铺,廉价的货物,善良的人家,朴实的人。而现在,这凤凰集虽然还有这样的店铺人家,却已没有人。
一个人都没有。
街道两旁的门窗,有的关着,却都已残破败坏,屋里屋外,都积着厚厚的灰尘,屋角檐下,已结起蛛网。
陈家老店的招牌,本是镇上很体面的一块招牌,现在也已残破干裂,就像是老人的牙齿一样。
陈家老店本身的情况,却还比这块招牌更糟得多。
走进了这酒店,就像是走入了一座已被盗墓贼挖空了的坟墓。
笑容满面的陈掌柜已不见了,干净的桌上已堆满灰尘,地上到处都是破碎的酒罐,扑鼻的酒香已被一种令人作呕的腐臭味代替。
堂前的笑闹喧哗,猜拳赌酒声,堂后的刀杓铲动,油锅爆响声,现在都已听不见,只有风吹破窗,“噗落噗落”的响,听来又偏偏像是地狱中的蝙蝠在振动双翅。
只有燕南飞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五年前,燕南飞便坐在这个座位上,五年后,燕南飞依然坐在这个座位上。
他却突然想起了这首诗,这首并不应景也不适宜的诗。
因为他看见了路小佳的剑。
先看见路小佳的剑,后看见路小佳。
路小佳的剑本来没有名字。
当剑法达到高手层次时,已经不用在意用的武器是不是名器,铁片,木棍,哪怕飞花摘叶都可以伤人。
所以路小佳的剑只需要顺手就可以了。
可有一天,路小佳说,他的剑叫‘上邪’。
于是这把普普通通的剑有了名字,有了个同他的主人一样出名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