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孝琬看清眼前的人是和士开时,脸色顿时唰的一下沉了下来,哼了一声立即别过了头去。长恭虽然对他厌之入骨,但看他朝着朝阳殿而去,还是忍不住说道,“皇上已经休息了!”
和士开微微一笑,“哦,在下通宵等着徐之才调制出更新的药方,所以到现在才熬好,应该会比之前的更有效。所以我想去昭阳殿前等着,那就皇上一早起来就可以喝了。
长恭的心里涌起了说不清的滋味,冷冷一笑,“和大人倒是殷勤。”
和士开倒也不以为然,笑了笑道,“那在下先告辞了。”
“等一下。”孝琬忽然叫住了他,目光炯炯地盯住了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和士开,你给本王记着,我大哥的仇,我不会就这么算了的,你好自为之!”
和士来的目光微微一敛,转身朝着昭阳殿走去。
“三哥,这种奸佞小人,还是不要得罪为好。”长恭扬起了眉,“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又会冒出什么坏点子。”
“但大哥的死和他脱不了干系,我……”孝琬的眼中闪烁着愤怒的光芒。
“三哥,将来我一定会对付他,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长恭压低了声音,“一定会有机会的。”
和士开在昭阳殿前一直坐到了天亮,等皇上醒来后,他立刻吩咐宫女又去重新热了一下药。高湛见他如此有心,也是颇有感触。无论这个人是真心还是假意,无论他抱的是什么心思,至少,他在竭尽全力的扮演好这个角色。
“士开,今天你就不用上朝了,回去补个眠吧。”高湛摇了摇手,示意他可以退下了,半晌却没有听到和士开的声音。略带惊讶地抬起头来,却看到他的眼中似乎有水雾弥漫。
“怎么了,士开?”
“皇上,臣实在是担心哪一天会暴尸街头,再也伺候不了皇上。”
“什么?”高湛挑起了眉。
“适才臣进宫的时候,正好遇到了河间王,他似乎认定了臣是害死河南王的凶手,不但出言侮辱,还扬言要杀了臣。”他垂下了眼睑,“臣的确有些害怕,倒不是害怕没了性命,而是害怕再也服侍不了皇上。”
高湛微微皱了皱眉,“你不用害怕,河间王还没这么大胆。”
“可是皇上,之前他的种种行为,您也不是没有见过,再过他素来傲慢,仗着他的高贵血统,连您都不放在眼里,还经常出语侮辱其他同僚,实在是张狂之极,而且,”和士开压低了声音,“皇上,河间王对您也是心存怀疑,河南王死后,臣听闻河间王天天在家里用箭射草人,那草人的胸前,写着皇上您的名字。”
高湛的茶眸里隐隐掠开了一抹冷酷之色,“朕说过了,河间王这性子迟早会吃大亏。”
第二部第75章美人
夏天就这么过去了,秋季的色彩还没有在树叶上完全呈现出来,浓绿的叶子有些许被染成了橙黄,在每一条脉络中都可以闻到白霜的气息,灌木丛中的小鸟振动着翅膀四下徘徊,菊花也只开了小小的楚楚可怜的花蕾。
长恭本来已经重新过了按时上下朝的正常生活,可小铁的忽然生病,却又打乱了她的生活。为了就近照顾小铁,她干脆暂时将小铁接到了府中。
这个消息很快就传到高湛的耳中。
和士开前来晋见皇上的时候,敏锐地察觉到皇上今天的心情不好。他不动声色的上前行了礼,心里却立刻明白了皇上烦恼的原因。兰陵王将未婚妻子接到了府中的消息,他比皇上收到的更早。
“皇上,今日要不要臣陪你来下盘棋解闷?”他小心翼翼地问道。
高湛摇了摇头,望向了庭前的枫树,那里的红叶是最先知晓秋的气息的,原本青玉一样的颜色已经变得模糊了,朦胧中似乎有另外一种完全不同的凄绝正在蔓延出来。
和士开抬头望了他一眼,忽然感觉好像有盈盈的水雾贯穿过他的身体,里面是朦朦胧胧的那个人的影子,淡淡的却深远得没有边际的落寞和惆怅。
他又低下了头去,心里泛起了微澜,皇上啊,你的痛苦、你的迷惑、你的悲伤,我全部都知道,全部都了解。你的妒忌,你的不甘,你的犹豫,我全部都感同身受。
也许,正是因为这个原因,虽然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皇后,可渐渐地,渐渐地,却会油然而生发自肺腑的同情。
这世上,又有几个人能忍心看着这样美丽的人挣扎于地狱之间……不过,同情归同情,该说的话,他还是要照说。上次的计划失败之后,皇上似乎又开始克制自己了。不知皇上到底会怎么做?今天倒是个试探的好机会。
“皇上,听说最近兰陵王将郑司空之女接到了府中,这似乎有些与礼不合啊。”他试着挑起了话题。
皇上的脸色一敛,但仍然保持着冷静,“确有此事,长恭做事实在没有分寸。”
“臣听说兰陵王和这名女子素来亲密,感情甚好,之前刚回邺城时也经常三天两头去探望她,如今她一生病,兰陵王更是为她乱了分寸,可见王爷有多宠爱她,看来王爷的婚期也近了。”
和士开说完抬起头来,看见皇上剧烈一颤,眼底汹涌出错综复杂的神色。不过很快,皇上的眼神又在瞬间变得冰冷,犹如冰刃一般落在了他的身上。
“和士开,这个先不说,你倒和朕说说这迷香是怎么回事?”
和士开一听就知道不妙,想也没想地就扑通一声跪了下来,连声道,“皇上饶命,皇上饶命!”他清楚自己绝对不能否认,皇上既然问出了口,那就是一定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你倒也承认得痛快,那秋兰和小琴可是被打断了手脚才说出来的。”高湛的唇边勾起了一个残忍的弧度,手指轻缓的敲打着石桌面,一下一下,空荡荡的声音,仿佛从极遥远的地方传来,“告诉朕,为什么。”
和士开咬了咬牙,硬是挤出了几滴眼泪,“皇上,臣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就算您立刻将臣凌迟,臣也不后悔那日那么做!”
“你说什么?”
“皇上,臣不是傻瓜,臣看得出来您的心里有一个人,可是那个人却是您不得求之的人,臣实在不忍心看着皇上这样痛苦,这样折磨自己,所以才想了这么一个下下之策,只要能了皇上的心愿,臣万死不辞!”
高湛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你知道?”
“是,臣早就看出来了。”和士开目光灼灼地盯着他,“臣的性命,反正都是皇上的。”
高湛渐渐敛起了震惊的表情,慢慢趋于了平静,“那么,你不觉得这是不容于世吗?”
“皇上,这的确是不容于世的,但是,”和士开微微笑了起来,“即使无法在阳光下存在,也要在黑暗中绽放。”
即使无法在阳光下存在,也要在黑暗中绽放。
高湛随手接住了一片飘落的叶子,紧紧捏在了手里,直到将它揉成了碎片。他可以容忍长恭有女人,但是,绝不能容忍长恭有爱的女人。谁也不能将长恭的爱从他身边分走一丝一毫……绝不能。
一个月后,高湛在宫里举行了晚宴,说是要为兰陵王补庆功宴。因为之前兰陵王抱病多日,所以无论如何要补办一下,以示皇上恩宠。长恭十分不喜欢出席这种晚宴,但这是九叔叔为了她举办的,无奈之下也只能前去赴宴。为了不那么无聊,她还把孝琬也拖下了水。
到了宫里的时候,该来的文武百官已经差不多都来了,长恭目光一转,立刻找到了恒伽的位置,连忙拉着孝琬扑到了恒迦的身边。
“恒伽,你也来了?”她露出了一个促狭的笑容,“奇怪了,今天怎么没有趁这种场合发挥一下你交际的才能?”
只见恒伽毫无遮拦地凝视着她,“今天,我只想坐在长恭的身旁。”那种暧昧难解的口气好象在她身上缠满了坚韧柔软的丝线,挣不开扯不断,丝丝缕缕千头万绪。
长恭本来是想调侃他,没想到被他这么一说,反而有些支吾起来,“你,你……”
“因为我只要巴结你这个皇上面前的大红人就好了,还用得着花力气理那些人吗?”他的唇边扬起了一抹调笑。
“狐狸……你又耍我!”她随手就给了他一下。
恒伽见她心情已经恢复,不由自己的心里也愉快起来。
晚宴将近过了一半的时候,忽然一阵琴声凭空响起,如同绵雨初降,似由远处依依袭来,悠远绵长,使人沉迷。在这优美的乐声中,一位身着朱红长袖舞衣的美人步若乳燕穿林,翩然而至。身姿纤细柔软,优雅有致;一双美目顾盼流转,神采飞扬。伴随着轻巧绝伦的舞步,两臂水袖空中回旋而飞,宛若高天流云,美轮美奂。
“还真是个少见的美人呢。”恒伽弯了弯唇。
“再美也没有我四弟美。”孝琬不以为然地接了一句,在他的眼里,这世上万物没有一样能比长恭更美。
“那倒是,”恒伽眯了眯眼,“如果长恭身为女子,多半是个红颜祸水……哎哟,长恭,你掐我作什么?我只是说如果啊。”
“要是长恭是个女子,我就把她许配给你!”孝琬看了看他俩,忽然冒出了这么一句话。
“三哥,你胡说什么呢。”长恭面色大窘地瞪了孝琬一眼,眼角的余光却扫到了恒伽正看着她,那黑色水晶般的眼眸,明亮的仿佛可以倒映出整个春天的温暖。
孝琬咧了咧嘴,“大男人有什么好害臊,三哥说得也是实话啊,虽然恒伽没你那么美,不过也勉强还算过得去了,不然有什么人能配得上身为女子的你啊!”
“行了,三哥,你就少说两句吧!”长恭挟起了一块肉塞到了他的嘴里,以防止他再继续胡说八道。
这一幕尽收入了高湛的眼里,他的脸上虽然没什么表情,但紧抿的薄唇已经泄露了他内在的复杂心情。虽然为看到长恭的笑容而感到喜悦,可她和孝琬的亲密又令他感到了一丝妒意。身为皇上的他,又怎么能像孝琬那样自由自在?
他想起了今天的目的,便压抑住了内心的不快,示意那舞者和乐队全都停了下来。大殿里忽然安静下来了,所有人都不再言语,不约而同地望向了他。
他的目光落在了长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