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副领事-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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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关于拉合尔。”

那些注视着他的人,发现在他的目光里面,有一种极度的快乐。那是曾经在拉合尔燃烧的火焰,人家想。尽管人家并不清楚,他那个样,到底是因为什么,但是,人家也并不感到紧张,因为,他决不会伤害斯特雷泰尔夫人,这一点确信无疑。

“你觉得你应当……”

“是的。今晚,我很想让你,就让你了解了解我。”

她飞快地朝他闪了一眼,他还来不及看清她的眼睛,只是刚刚感触到她的目光,那目光便收了回去。他低声说着什么。

有人在说:

“他低声在说什么,你看,他像是…一他显得十分吃惊,确实是呢,你没有发觉吗?”

“而后,我想要跟你说的就是那件事,也就是说,那个人自己知道,虽然当时他在拉合尔,可他不可能明白事情是怎么发生的。那个人……就是现在跟你说话的人……就是我。我很希望你能了解拉合尔的副领事,因为他就是我。”

“他说什么?”

“他说,关于拉合尔,他什么也不好说,不好说,还有,你应该理解他。”

“大概,没这个必要阳广

“哈!不。如果你同意,我还可以说:拉合尔,那里还是有一种希望的。你明白了,是吧?”

“是的。但我想过,还有其他的事可以…·,肥不着再去你已经去过的地方……还有其他的事可以做的。”

“也许吧。我不知道会是什么事呢。但还是请你劳神一下,我恳求你,试试能否看出来,拉合尔那里到底是怎么回事。”

有人在说:

“他俩之间怎么了?他是在向她吐露当时的实情吗?为什么不呢?她可是加尔各答最优秀的女人啊……”

“想要完全看出来,那到底是怎么回事,这太难了,我一个女人家……”她说时一笑,“我所看见的,只是在睡意蒙俄中的一种可能性……”

“试想一下是在白天吧。早晨八点,萨里玛的花园里面空无一人。我不知道你也在。”

“我有点儿看出来了,有那么一点点。”

他俩停下话来。人家注意到吗?在他俩的目光里面,有一种同样的神情,有一种同样的专注。

“请再设想一下,那是一个粗人,刚刚醒来的。”

她又一次与他保持开距离,但她没有看着他,她在寻思。

“也就是说,我什么也没有想。”她说。

“对啦。”

夏尔·罗塞特以为,他们是在谈孟买,谈他将被任命去干什么,而不是在谈其他事儿,她不愿意,所以她说了很多话,一个劲儿地说,说得她没了一点儿力气,这很显然。

“我想要你说,你看出了拉合尔事件不可避免的一面。请你回答我。”

她没有回答。

“你看出来了,即使是在瞬间,这非常重要。”

她不由得一惊,往后退了半步。她觉得应该笑一笑。他没有笑。现在,她也在颤抖。

“我不知道说什么……在你的材料中,有‘难说’这个词儿。现在的情况,是不是该用这个词儿呢?”

他没有回答。她又一次问:

“是不是该用这个词儿呢?回答我……”

“我自己也不知道,我和你一道在找。”

“也许还有另一个词儿?”

“现在不是这个问题了。”

“拉合尔的事,我看出了它不可避免的一面,”她说,“昨天,我就已经看出来了,但我并没有意识到。”

要说的都说了。他俩沉默了好一会儿。而后,他显得十分犹豫地问:

“你看,为了我,有什么事情,咱俩可以共同来做的?”

就听她十分肯定地回答:

“不,没什么。你什么也不需要。”

“我相信你。”

舞曲到此结束。

已是凌晨一点。她正在和夏尔·罗塞特跳着。

“你觉得他怎样广

“哦!跟死人差不多。”

她的嘴唇,在“多”字发出后,便嘟在那里,湿润、发白的嘴唇,夜已经越来越深。她刚才说话是不是很不客气?他不知道。他说:

“你跟他说了,说了对他就好了。换我的话,这太可怕,他这个人,我一点儿也不能忍受……”

“我觉得,没有必要试试看。”

他从酒台那边看着他俩。他独个人站在那里。

“过去关于他的那些谈论,我看没有任何用处,”她接着说,“那样很困难,也不可能……你应该想到这样一个情况,就是说,有的时候……一场灾难本该在某个地方发生的,可偏偏移到了另一个地方,相距甚远,在那个地方爆发了……你知道,这样的爆发,在地球上,大可使海水猛然上涨,从爆发的地方,波及到千里以外……”

“他这个人就是灾难吗?”

“是的。一个过时的人物,彻头彻尾,就是这样。没必要再去苦苦寻思他是何许人也。”

她的眼睛闪烁着不可捉摸的光芒。

“最好就这样看他。”她又说了一句。

她没有说谎,夏尔·罗塞特想,不,她没有,我希望她没有说谎。

副领事的面孔又恢复平静。你看他,他是不是……是不是很失望?她说不是的。她没有说谎,她肯定不会说谎。

斯特雷泰尔夫人说的是实话。

副领事在喝香槟。没有人朝他走过去,没有必要跟他说话,他不会听任何人说的,除了她——大使夫人,人家知道。

夏尔·罗塞特不再离开安娜一玛丽·斯特雷泰尔,甚至跳完一曲之后。她说:

“你会看出来的,在这里,大家都是彼此彼此,比如说,只要有点儿空闲,谁都可以弹弹音乐,但惟一困难的事情,恐怕就是和别人去交谈,你瞧,咱俩在交谈……”

副领事已经踱到他俩近旁,他肯定听到了这番话。

她说完笑了。副领事也笑了,独个人在笑。有人在说:

“你看,他现在走动起来,他从这一圈人旁边,走到那一圈人旁边,他在听,但是,好像他并不想介入别人的谈话。”

季风期。季风期讲究保健。要多喝滚烫的绿茶,那样能解渴。副领事在等她再一次闲下来吗?你还没有听到他的脚步,他就走到了你们旁边。那边有一个圈子,说笑声挺响。其中有个人,正在讲圣诞节前夜的什么故事。不知人们发觉没有,在印度这里结交的朋友,回到法国后,很快便会忘记。

他们在酒台那边。大使和他们在一块儿。他们在交谈,在笑。副领事离他们木远。一些人以为:他在等他们的手势,到我们这边来吧,但他们才不希望他过去呢,他们觉得那样会很发生,太让人感到夹生的。另一些人以为:如果他愿意,他是可以自己走过去的,但他并无此念,他与别人之间的这个距离,正是他——拉合尔的副领事想要保持的,他就要按今晚这个样子,保持这个距离,不去改变。有人在说:

“他喝得太多了,如果他继续……他要是喝醉了,会是什么样呢?”

西班牙领事的夫人又一次走到他跟前。她显得十分关心地说:

“你好像心情不好。”

他没有回答。他请她跳舞。

“现在,我倒希望我得了麻风病,而不是害怕麻风病。”他说,“刚才,我对你说了谎。”

声音是愉快的,带着一点儿自嘲,是自嘲吗?他的眼睛大大地睁着,直直的睫毛刚才还遮掩着眼睛。眼睛分明在笑。

“为什么这么说呢?”

“我可以面向大庭广众,滔滔不绝地解释为什么,但是,只向一位听众,我不想解释。”

“啊!到底是为什么?”

“这没有意思。”

“可你说的话,多么悲观啊!这是为什么?你不要再喝了。”

他没有回答。

“他的声音很怪,”安娜一玛丽·斯特雷泰尔对夏尔·罗塞特说,“看他那样子,你就觉得他不可能是那种声音。有些人就是这样,看他们的长相,你想象不到他们的声音会是那样的,他就属于这类人。”

“一种令人很不舒服的声音,像是借尸还魂过来的……”

“就是说,不是他的声音?”

“是的,不过,那是谁的声音呢?”

副领事这时和他俩交错而过。他脸色煞白,跌坐在一张扶手椅上。他没有看见他俩。

现在大约是凌晨两点半。

“他和你跳的时候,跟你说些什么呢?”夏尔·罗塞特问。

她说:

“说些什么?说起了麻风病。他害怕了。”

“你说的对,他的声音确实是……但他的眼神也一样……

好像不是他自己的眼神,我还木曾注意到这一点。”

“那是谁的眼神?”

“是啊,那是…”

她在寻思。

“也许,他这人没有眼神。”

“一点儿也没有吗?”

“难得,有的时候,偶然之间,也有眼神吧。”

两人的目光交会在一起。夜已阑珊,夏尔·罗塞特想,还有邀请他去岛上的事。

她在和别的男人跳舞。他不和别的女人跳,他现在也不想跳。

有人在说:

“好像,材料上什么也没有解释。”

“总之,材料来得太迟了,失去了解释一切的意义,尤其是对材料本身,不好再做什么解释。”

“你不觉得奇怪吗?没有人同情他。”

“是的。”

“有一些男人,会使人不由得想起,他们的母亲是谁。”

“不,不。没有母亲的人可以变得自由自在,也能变得坚强有力,听着,我敢断定,他是个孤儿……”

“我敢断定,即便他不是孤儿,他也会编造说,他是个孤儿。”

“有一件事,我不敢对你讲……”夏尔·罗塞特说。

“与他有关吗?”安娜一玛丽·斯特雷泰尔问。

“是的。”

“那用不着讲。”她说,“什么也别讲,他的事别再提了。”

法国驻拉合尔的副领事又成了独个人。他离开大门旁喜欢待的地方,站到酒台边上。西班牙领事的夫人不在他身边。大约一个小时前,她就去了另一个厅,记得是跳完舞就过去的,到现在一直没有再过来。人家可以听见她的笑声。她大概醉了。

再去和副领事说说话吧,夏尔·罗塞特想。他前副领事走过去。不想,大使却叫住他。夏尔·罗塞特发觉,大使好像在那里已经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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