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虬髯苍龙鲍金城见无影童子脚不落地,又已凌空扑来,不禁微微点头,似有暗暗赞许之意。
此人的确是雄才大略,秉赋特异,对无影童子这种绝世轻功和凌厉剑法,不但不存畏惧之心,反而精神陡振,兴趣横生,于哈哈大笑声尽展鬼魅踪身法。
只见他身形电闪,长髯飘飞,红袍稍现即隐,在无影童子绵绵不绝的剑幕之中,穿俊奔游,仍然哈哈连声。
蓦然一声大喝,贯耳传来,但见虬髯苍龙鲍金城手中赤龙藤杖仰空一挥,幻起千百杖影,顿时风云涌锐啸长鸣。
他这几杖乃是师门七十二招五鬼杖法的招式,不但诡异刁辣,而且功力暗劲,更臻上乘。
无影童子自别师以来,何曾遇到过这种的对手。那肯示弱,仰首一声清啸,连展云岭绝艺左掌右剑,直刺横扫,偶而再加上一二指弹指神功。转眼之间,两人已杀得险象五生,危机相见。
高手对招,全在抢占先机,此时两人都是以迅捷绝伦的快攻迎敌,因而,只见杖影重重,剑虹闪闪,根本无法分清两人身形,致使旁观之人,无不惊得目瞪口呆,咋舌难收,惶骇不已。
纯阳子看了一会,暗暗点头,却又蓦然想起岳腾。
侧头望去,只见阵势有在迅速转动,但听了半天,却无丝毫对掌之声,心头不禁一寒,暗道一声:糟糕!
原来,岳腾先前凭着一股英锐之气,而大开大阖,但人究竟是血肉之躯,且又仅只一人,如何能经得起长时间的剧烈拼斗,和这么多人的联攻,所以这时已累得精疲力尽,同时胸腹之间,亦隐隐作痛。
他毕竟不愧是绝代高人之徒,虽处险地,但心神丝毫不乱,一面施展出师付的遁影九式身法,东飘西闪,一面暗中调息,恢复体力,准备全力一拼。
纯阳子身在阵外,不悉岳腾情况,自是大为着急。
一涤生肩上毒伤,已用万年黄精吸尽,此时正在跌坐运功,闭目调息之际,纯阳子本欲冲入阵去,接应岳腾,但又不忍丢下一涤生不顾,同时他对是否能冲入阵去,也无绝对把握,故此时大为为难。
黄琦见眼前形势,心中突然一亮,恶念顿生。此人最是狡猾不过,心中恶念虽生,但表面上却反而极为谨,对纯阳子躬身一揖,皱眉笑道:“这久未听见岳兄动静,可能是凶多吉少,老前辈,我看我们还是……”
突闻阵中一声长啸,震山荡林,万峰回应,接着一条人影冲霄而起,倏升六丈余高。
场中所有之人,均被这声长啸震惊,个个仰首望去,只见空中那人散发飘飘,衣袂飞扬,神威凛凛,杀气腾腾,正是被困阵中久无声息的少年岳腾,全都咳然一震,惊惶失措,纷纷议论起来。
但见他在空中,凌空一个倒翻,头下脚上,双臂倏伸,一记“雾琐群峰”,幻起满天掌影,撒网罩下。
他这一掌是久蓄而发,又是在极端的愤怒之下,掌势一出,就有一股巨大的无比的强劲力潜力,直同天河决堤般的下来了。
列阵之人,个个惊骇万状,人人扬掌,聚力共仰。
双方掌力接实,一声震天巨响,全都步履浮动,阵势根基亦为之隐隐动摇。
岳腾下扑的身形,亦被对方多人所汇聚的这般反弹之力,又震飞一丈多高。连忙功行双臂,运转百骸,又是一声仰天长啸,左手一记“天风撼岳”,右手一掌“万涛争涌”,咬牙瞪眼,硬往下接。
两掌齐发,威力较前几乎增加了一倍,致使所有之人,都看得心惊魄动,亡魂丧胆,悚然心悸不已。
就连跌坐于地运功的一涤生,也倏然站起,叹道:
“嗨!这娃儿好蛮的打法呀!”
眨眼,岳腾的掌力又与十绝阵中之人的掌力接实,已响声发,接着惨呼四作,闷哼连连,几有半数之人吐血倒地,血肉横飞,阵势亦为之大乱,几乎溃不成军。
虬髯苍龙鲍金城看得须发直翘,凶象毕露,本欲上前阻止岳腾出阵,但被无影童子横剑监视,又不敢轻举妄动,只得作罢。
岳腾将十绝阵击乱以后,昂首阔步的向阵外走去。
蓦闻喝吼连声,眼前人影纵横,闪目一瞧,原来双掌追魂唐坤,皓首苍猿庞公毅,震江湖常一鸣,飞龙剑冉子清,开山掌赵威,追魂判孙斌,以及关东上恶等人,已经身临面前,拦住去路。
岳腾心知这几人,是天龙教的精锐,尤其在此近身肉搏之间,更不敢疏神大意,赶紧默运神功,左袖一拂,直向皓首苍猿和震江湖两人,几处大穴拂去。
右腕一翻,“拔浪斩蛟”,把双掌追魂震得飞了起来。
跟着晃肩滑步,于半空中已将双掌追魂的两脚抓住,双后用力一分,但闻一声惨嚎,双掌追魂已被撕为两片,洒起一天血雨,肠肚横飞。
想不到一代崆峒掌门,竟落得这般下场。
岳腾刚将唐坤撕成两片,适逢关东四恶由右边扑来。
飞龙剑冉子清,和追魂判孙斌两人,笔,剑连闪耀眼生辉,也从左侧收到。
匆急之间,岳腾不及多想,双臂一振,就以手中双掌追魂的两片肉尸,作为兵刃,左右迎去。
一声巨响,右手那片肉尸,被四恶掌力震得肉泥四溅,血雨飞洒,四恶也因之连退数步,方拿椿站住。
飞龙剑冉子清,与追魂判孙斌两人,见岳腾以双掌追魂迎来,不忍再伤同道尸首,只得收拾后退。
可是就这一耽误,十绝阵式又已恢复秩序,仍把岳腾因在阵中。
天龙教人虽然伤亡惨重,但这十绝阵可大可小,先是八人一组,如今却仅五人一组,其威力自然小了许多。
阵式的威力虽然较小,但五行生克的奥妙变化,却仍未稍减,所以岳腾此时眼前仍是昏暗,如坠五里雾中。
他先前逞其余力,两次凌空下击,本身功力早已耗尽,全凭一口倔强的不服之气,勉强支持,实则他对生命的潜力,已作好了极大的透支,如今又被困入阵中,当真是险上加险,危中伏危。
他自知今夜凶多吉少,连忙调息呼吸,准备再来一次硬拼。
企图能够侥幸脱围。
稍有调息以后,即仰首一声长啸,身形腾空而起,半空中挫腰翘腿,掉头下扑……,唉!他今夜的确是太累了,终于力不从心,就在他掉头下扑当儿,嘴唇一张,一股血箭脱口而出,虽然他也曾奋力发出两掌,但这两掌的威力,较先前小了许多。
当他落地以后,只觉得胸腹之间,绞痛如裂,又接连吐了两口鲜血,但觉背后劲力涌到,赶紧左脚一滑,闪让开去跟着又有力浪袭来……
此时,已无还手之力,以全力的东闪西躲。
他自知内创甚重,今夜实难冲出阵去,就连这种闪让之力,最多也只能再支持一盏热茶时分,到那时纵然不被敌人劈成肉泥,也必累得力脱而死。
这时他想起了恩师,想起了在山学艺的情景,想起了化子叔叔——八荒神丐洪九公,与自己幼小时所作的游戏,以及对自己爱护之情,也想了八表雄风的师兄——东岳狂生凌宵剑客……更想起了情深款款的冷姊姊,一想到冷翠薇,就不觉有些内疚,感到自己欠她太多了,一股深烈的爱意,从心底直冲上来。
可是,这一切都将远去,都将消逝,最多只有一盏势茶的时间,自己就要和他们永别了,想到这里,不由低低一声轻叹,唉!
真是人之将死,其鸣也哀,这声叹息已是悲凉之极。
他并非怕死,而是觉得还有许多事情未了,尚需亲自前去办理,可是,天不假年,偏偏就这么快的结束一生,真是情何以堪,生命何共如此短暂……
※※※
纯阳子见岳腾第三次凌空下击之时,张口吐血,发掌无声,就心知不妙,心下大为着急。
正在心急当儿,忽闻一涤生冷哼一声,道:
“哼!什么十绝阵不十绝阵,分明只是一座八封阵而已,害得我们都受骗啦。”
原来纯阳子老实忠厚,诚信守拙,务正不阿,不悉江湖凶险狡诈,总以为别人也和他一样,说什么就是什么,所以先前不曾认出阵式来历。
一涤生则是天生鬼才,狡诈如狐,如以斗心眼而论,连泄机禅师都难赢得了他,偏偏先前他又受了伤,除毒以后,又坐地运功疗伤,故对阵式未予注意。
如今他伤势已好,看了一阵,自然看出个中端倪。
纯阳子经他提醒,寿眉一扬,点头笑道:“当真,那我们快些冲入阵去,救那孩子要紧。”
话声之中,即与一涤生并肩走去。
黄琦回头向身后看了一眼,见天龙教人环伺四周,待机而动,心知自己势孤力弱,连忙一撩衣角,随后跟去。
二人未走几步,蓦闻一声清叱和一声闷哼,只见无影童子踉踉跄跄,连退数步,纯阳子伸手一扶,方拿椿站住。
原来无影童子见岳腾最后一次凌空下击,已负伤,而又被困入阵中,心中如被重击,一声清叱,长剑连闪,又向虬髯苍龙鲍金城扑去。
虬髯苍龙鲍金城于哈哈狂笑声中,呼呼呼,还攻四杖。
霎时,两人就已连拼了十余个回合,说来也真是怪事,岳腾一负伤,无影童子就心痛如割,顿时性子一横,尽走险招,奋不顾身的连攻五剑。
这五剑,尽是太乙神剑的精妙招术,而且又是在拼命之下,自然锐不可挡。
饶是虬髯苍龙鲍金城将鬼影魅踪身法,展到毫颠,也难逃过他这五招凌厉的攻势,只闻当当几声,虬髯苍龙身上连中数剑,虽未伤及皮肉,但那件赤红锦袍,已被削得碎片纷飞,洞花斑斑。
无影童子已抢占先机,剑走轻灵,顺手向上一撩,一记“芥里藏针”,直向虬髯苍龙鲍金城削去。
这一剑乃太乙神剑中,奇学中的奇学,绝招中的绝招,确是诡异刁辣。
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