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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塔系列之三:荒原-第5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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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杰克尖叫起来。不要,奥伊!



但是奥伊没有理他。粉红色的子弹头现在向貉獭渺小的身形轧过来,嗡鸣声仿佛爬满杰克身上每一寸肌肤,让他鼻子流血,牙齿碎落。



他向奥伊跳过去,此时单轨火车布莱因(抑或是小火车查理?)已经冲他们俩飞驰过来。千钧一发之际,他突然醒过来,刚刚的噩梦让他浑身冷汗、不停颤抖。黑夜重重地向他身上压下来,他翻过身急切地寻找奥伊。刹那间他惊骇地以为貉獭走丢了,紧接着他的手指碰到了丝滑的皮毛。奥伊惊叫了一声,睁开睡眼,好奇地盯着他。



“没事儿了,”杰克干涩地低声说。“没有火车。只是一个梦。回去睡觉吧,奥伊。”



“奥伊。”貉獭重复了一声,然后又闭上眼。



杰克翻身仰面平躺看着天上点点繁星。布莱因可不仅仅是烦恼,他想。它很危险。非常危险。



是的,也许。



没有也许!他疯狂地坚持。



好吧,布莱因带来一切烦恼。但是他的期末作文也提到了其他一些关于布莱因的东西,不是吗?



布莱因就是事实。布莱因就是事实。布莱因就是事实。



“噢,上帝啊,真是一团乱麻,”杰克喃喃自语,然后合上了双眼。几秒钟后他再次进入梦乡。这回一夜无梦。



17



第二天中午他们来到了又一个山丘顶,第一次看见了寄河大桥。大桥在寄河河道变窄处横跨两岸,河水正流向正南方,恰恰从城市的前方经过。



“上帝啊,”埃蒂轻声说。“你觉得眼熟吗,苏兹?”



“嗯。”



“杰克,你呢?”



“是的——看上去有些像乔治·华盛顿大桥①『注:乔治·华盛顿大桥(George Washington Bridge),位于美国纽约市休斯敦河上,连接纽约市与新泽西州,全长一公里。该桥建于一九三一年,是当时世界上第一座悬挂式索桥。』。”



“绝对像。”埃蒂附和道。



“但是乔治·华盛顿大桥怎么会在密苏里州?”杰克问道。



埃蒂看看他。“你说什么,孩子?”



杰克显出困惑的表情。“中世界,我是说。你知道。”



埃蒂用前所未有的严肃表情盯着他。“你怎么会知道这里是中世界?我们路过那个界标时你还没加入我们。”



杰克双手插入裤袋,低头看看自己的鹿皮鞋。“我梦见的,”他简略地说。“你不会以为我找我爸爸的旅行社预订了这个行程吧,啊?”



罗兰碰碰埃蒂肩膀。“现在先别问了。”埃蒂草草瞥了罗兰一眼,点点头。



一行人站在山顶眺望大桥。远处城市的轮廓已经让他们逐渐习惯,但这座大桥还是全新的景物。远处天地交界处的轮廓十分朦胧,仿佛被画在晌午碧蓝的天空幕布上似的。罗兰可以隐隐看见桥上矗立着四座无比高的铁塔——桥的两头各一座,中间两座。铁塔之间拉起一条条巨型缆索,长弧悬荡在空中。铁索和桥基间又见许多竖线——要么是更多缆索、或者是金属柱,他无法确定。但是他也看见多个裂口,过了好长时间他才悟出,原来大桥已经下陷、不再水平。



“那座桥很快要沉到河里了,我想。”罗兰说。



“呃,也许吧,”埃蒂犹豫地说,“但我觉得大概还没那么糟。”



罗兰叹口气。“别抱太大希望,埃蒂。”



“你这是什么意思?”埃蒂听见自己声音里的敏感,但已经来不及掩饰了。



“我的意思是我希望你相信自己的眼睛,埃蒂——别无他意。我的家乡有一句谚语:‘梦醒之前只有傻瓜才相信自己在做梦。’你明白什么意思吗?”



讽刺的反驳已经窜到埃蒂的舌尖,但经过一阵短暂的挣扎,他还是忍住没说。这只是罗兰的方式——他绝对不是故意的,他肯定,但是这并没让一切变得容易接受——他让他自己觉得异常幼稚。



“我想我明白,”他最终回答。“这和我妈妈最爱讲的话意思一样。”



“她最爱说什么呢?”



“希望最好的,准备最糟的,”埃蒂语气很酸。



微笑点亮了罗兰的面孔。“我想我更喜欢你妈妈的说法。”



“但它仍然还跨在河上!”埃蒂忍不住说。“我承认它状况并不很好——估计一千年以来也没人给它做过全面保养——但是它仍然还在。整座城市也是!我只是希望我们能在那儿找到一些有用的东西、或者有人会给我们吃的、像河岔口那儿的老人一样告诉我们一些消息,而不是朝我们开枪,难道这样想就那么错误吗?难道我希望我们能够从此转运就那么错误吗?”



话音落下,众人陷入沉默。埃蒂尴尬地意识到刚刚自己说得太多了。



“不是。”罗兰的话音里透出和蔼——那种总让埃蒂惊讶的和蔼。“希望永远不是错误。”他仿佛刚刚睡醒似的,环视了一圈。“今天我们不赶路,我想现在是我们该好好聊聊的时候了,估计需要的时间可不短。”



枪侠离开大道,头也没回地径直向路边的高草走去。片刻之后,其他三个也跟了上去。



18



在他们遇到河岔口的那群老人之前,苏珊娜眼中的罗兰一直是她很少看的电视节目中的硬汉形象:夏安族人,来福枪手,当然还有所有形象的原型,枪烟①『注:夏安族人(The Cheyenne),来福枪手(Rifleman),枪烟(Gunsrnoke),都是美国五、六十年代流行的电视剧集。』。最后一部在被搬上银屏之前先在广播里播出,有时她和她父亲会一块儿听听(想到广播剧这个名词对埃蒂和杰克两人肯定非常陌生,她不禁微笑起来——看来转换的不仅仅是罗兰的世界)。她还记得每集广播剧开始时播讲人说的话:“这让一个男人变得警觉……同时有些孤独。”



直到河岔口之前,这些角色都能精妙地勾勒出罗兰的形象,他肯定不像马歇尔·迪龙②『注:马歇尔·迪龙(Marshal Dillon),电视剧集《枪烟》中的主人公,身高六尺七寸,是堪萨斯州道奇市的警官,剧中他与一切犯罪分子无畏斗争,把法律与秩序带到这座西部小城。他的朋友道克、凯蒂也是剧中人物。』一样体形彪壮、身材魁梧,他的面孔更像是一位疲倦的诗人,而不像西部警察。但他俨然就是文学虚构的堪萨斯执法者,把扫除一切犯罪看做此生惟一使命,当然除了偶尔在长枝酒吧与朋友道克、凯蒂喝上两杯。



但现在她发现罗兰绝对不只是一个在世界尽头开着越野车的警察,他更是一名外交家、一名调停者,甚至是一名老师。最重要的,他是一名战士,代表了众人口中的“白界”,这大概指的是一种能够阻止互相杀戮、促进某种进步的高度的文明力量。在他的时代,他始终更像一个流浪侠客,而非赏金猎人,而且从众多方面看来,现在仍然是他的时代;起码河岔口的住民就是这么想的,否则他们为什么要跪在泥地上接受他的祝福?



悟出这点以后,苏珊娜随后明白在通话石圈那个惊悚的早晨以后,枪侠一直在巧妙地引导、管理他们。每次当他们开始对话、想要对发生的一切交换意见时——当然,鉴于每个人加入到这个队伍的过程简直都是无法言明的世界末日,有什么比这种方式更自然呢?——罗兰总会迅速介入,然后不着痕迹地把话题引开,而他们中没有一个(甚至连她自己,尽管她已经参加了将近四年的民权运动)识破他的计策。



苏珊娜觉得她明白原因——他这样做是为了给杰克更多的时间恢复。但是理解他的良苦用心并不能改变她自己明白了罗兰巧妙敷衍的感觉——惊讶、有趣、委屈。她记得她的司机安德鲁在罗兰把她拉进这个世界之前不久提起过肯尼迪总统是西部世界最后一位枪手。当时她对此嗤之以鼻,但现在她终于明白,罗兰身上J。F。肯尼迪的影子绝对比马特·迪龙③『注:马特·迪龙(Matt Dillon)即上文提到的马歇尔·迪龙。』来得更深更重。尽管她怀疑罗兰也许没有肯尼迪的想像力,但说到浪漫……奉献……领袖风采……



和伪装,她想。别忘记伪装。



念及此,她扑哧笑了起来,把她自己都吓一跳。



罗兰已经盘腿坐下来,听到笑声他转过身,眉毛一挑。“什么这么好笑?”



“非常好笑。问问你——你会说多少种语言?”



枪侠沉吟了一会儿。“五种,”他最后回答。“我以前还能说塞廉语,但是我想现在除了粗话别的我都已经忘了。”



苏珊娜又笑了起来,笑声愉快清脆。“你真是头老狐狸,罗兰,”她说。“货真价实的老狐狸。”



杰克表现出浓厚的兴趣。“那你说一句塞尔兰的粗话吧。”他说。



“塞廉。”罗兰更正道。他想了一会儿,然后很快咕哝了一句——在埃蒂听来就好像他嘴里含着什么浓稠的液体,比方说,搁了几个礼拜的咖啡。罗兰说完,咧嘴笑了起来。



杰克回应地笑笑。“什么意思?”



罗兰伸出手臂环抱住男孩的肩膀。“意思是我们有很多事情需要好好谈谈。”



19



“我们属于同一个卡-泰特,”罗兰娓娓道来,“这个词的意思是一群被命运绑在一起的人。我故乡的智者曾经说过,只有死亡或背叛才能打破这种同盟。可我伟大的导师柯特却认为,由于死亡与背叛也是卡车轮的轮辐,所以实际上这样的同盟是永远无法被打破的。这么多年以来我经历了很多,我越来越倾向于柯特的解释。”



“每个卡-泰特的成员就像一块拼图。单独看只是一个难解的谜团,但如果凑在一起就能拼出一幅图画……或者一部分图画。完整的图画也许需要多个卡-泰特才能拼成。如果你发现某种迄今无法理解的方式影响了自己的生活,你也不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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