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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父一直不愿意提起爹爹的事情,我记得我小时候也问,但每次都被敷衍过去,若是遇到祖父心情不好,可能还要被打骂一顿,所以我从小就知道,不能问起爹的事儿。现在想来,也许是长子的死,对祖父的打击太大了吧!”
“嗯,中年丧子,任是谁也是难免要受打击的。”苏礼嘴上虽然这么应和,但是心里却并不这样想,她总觉得一定是当年有什么连沈青昊都不知道的秘密,而老太爷也一直保守着这个秘密,但是宫里也不是没人察觉的,甚至还安插了奸细进来搜集情报。上次沈父的事情被翻出来重审,一定是让宫里又发现了什么以前没有发现的新情况,所以平萱才说,已经到了关键时刻,但这究竟会是什么事情,是什么时刻呢?
“礼儿,礼儿?”沈青昊唤道,“你是不是累了?咱们传了轿子回去吧?”
“哦,没事,我只是一时走神了,我想等你走了以后搬到京郊的庄子去住些日子,那边比较凉快,而且也比较清静,但是一想到婆母如今身子不好,我离开的话似乎……”苏礼轻轻地叹了口气,“要不,我把婆母也接到庄子上去休养身子?”
“那也是好的,到时候你跟娘商量看看。”沈青昊顿了一下又说,“若是娘不想去,你就自己去吧!你的身子要紧,别委屈地留在府里,他们那些个乱七八糟的事情,就让他们自己去费心吧,上面还有姨奶奶压着,翻不起多大的浪花的。”
“嗯,到时候再说。”苏礼本就是随便找的借口,也就随口应诺着,“家里你可还有什么不放心,有什么要交代的事情?”
“别的没什么,就是兵刃铺子那边,我虽然交待了掌柜和沈七,不过你还是偶尔看顾一二,别的就没什么了。”沈青昊揉揉苏礼的头顶,“最不放心的就只有你,你好生照顾自己。”
“放心吧,你老婆从来都不是亏待自己的人。”苏礼挑眉笑道。
晚上两个人沐浴之后躺在凉榻上,沈青昊拿着毛巾帮苏礼擦拭着长发,有些伤感地说:“若是我来不及回来看着孩儿出世,那可真是一辈子的遗憾。”
苏礼翻身半坐起来,拉过沈青昊的手放在自己的腹部道:“错过这次还有别的孩子,我们以后会有很多聪明活泼的孩子。所以我要你当着我和孩子的面发誓,不管遇到什么情况,一定要把保住性命作为首选,只要能活着,就一切还都有希望,你如果敢随意涉险,我和孩子都不会原谅你的。”
“你放心,我一定活蹦乱跳地回来。”沈青昊将苏礼揽进怀里,“咱们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夜里二人似乎都不觉得热,搂在一处说了许多唠唠叨叨的嘱咐,各种的不放心,各种的惦念,重复了一遍又一遍也还是说不厌,说不够,总怕遗漏了什么。
苏礼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就那么偎在沈青昊的怀里昏沉沉地睡了,第二天早晨睁开眼,发现自己已经躺在内间的床上,身边空无一人。
“青昊?青昊?”苏礼扬声叫道。
锦之磨磨蹭蹭地被半夏和芷莲推进屋,离着老远小心翼翼地说:“奶奶,爷天不亮就走了,走的时候说看奶奶睡得正熟,不让奴婢们叫醒您。”
“……”苏礼茫然地看着帐顶,就这么连道别都没能说上就走了,许久她才长出一口气道,“这样也好,免得我又忍不住要哭,最近总是哭哭啼啼的,倒是越活越回去了。”
“奶奶能这么想就最好了,爷也是怕自己伤心,怕您伤心,才悄悄地走的。”锦之见状,这才上前伺候苏礼起身,“奶奶早晨想用点儿什么?”
“先去烧水我洗个澡,昨晚热得很,身上感觉汗津津的。”苏礼在心里给自己打打气,虽然沈青昊走了,但是日子也还是要过下去的,自己也该打起精神,把家里的事情都处理好才是。
早饭后,她直接拿着信和字条去见老太爷,进门见左右没有旁人,就也开门见山地说:“老太爷晨安,孙媳有些事想不明白,找您解惑来了。”
老太爷见她神色郑重,抬手挥退了屋里的仆人,自己将烟袋扣掉,双手交叠在一起道:“你说吧,什么事?”
苏礼将手中的信纸铺在老太爷面前:“这是前些日子送到孙媳门口的,已经查实,是从五弟的屋里送出去的,孙媳想,这字迹,老太爷不会觉得陌生吧?”
老太爷看到信纸之后,眉毛就猛地跳动两下,再看了内容,眉头就已经拧在一处,拍桌子道:“青昊这小子太不象话了,家里放着这么贤惠的媳妇,偏生还要出去拈花惹草,礼儿你放心,祖父一定给你做主!”
“老太爷,您明知道我说的不是内容,而是字迹,这是念瑶的字迹对吗?她以为我收到信一定会藏起来不敢声张,所以根本就没打算掩饰对不对?”苏礼紧盯着老太爷的眼睛,“我相信她信上写的都是实情,但我跟您一样,也明白青昊跟卫柳联系并不是因为儿女私情,但是念瑶为何要写这封信来告诉我?我想知道她的目的。”
“礼儿啊,这件事,我会处理的,你把东西放下吧!”老太爷的神色有些疲惫,但是能看出他在极力遮掩着什么。
“祖父,礼儿不是无事生非的人,前些日子官差来查抄严家的财产,我派人去收拾院子的时候,发现丫头平萱有些不对头,最后在她房里等到信鸽,可惜我还是晚了一步,不管那边是谁,已经打算暂时收手。”苏礼说着,将纸卷展开推到老太爷面前,“我审了平萱,跟她接头的人——是卫柏!”
苏礼吐出卫柏的名字,就看见老太爷的面色瞬间雪白,想来他也猜到了,卫柏不可能事擅自行动,他身后的是皇上。
老太爷面颊的肌肉不住抽动,喉结上下滚动,用舌头舔舔干涩地嘴唇,艰难地问:“你审问出什么了?”
“那丫头说,如今已经是关键时刻,就快到揭开谜底的时候,到那时,国仇家恨,一起结算。”苏礼将平萱透露出来的信息整合一下,一字一顿地说出来,果然将老太爷惊得不轻,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渗出来。
“那、那丫头如今在哪里?”
“那丫头的嘴再也撬不开,已经处理掉了。”
苏礼看着老太爷的眼睛,恳切地说,“祖父,这关系到沈家全家的安危,如今上面已经起了疑心,您倒是给个准话,孙媳也好有个准备和应对不是?”
老太爷空张了几下嘴,最后颓然长叹一声道:“这件事说来话长,都是青昊他爹惹出的祸事,如今他倒是一撒手走得干净利索,只留下一家老小为他苦守着秘密提心吊胆的度日。”
苏礼知道老太爷既然开口,就不用自己再多说什么,只要安静地听着就是了。
“老五的娘并不是方姨娘,而是邻国的方宁郡主,当初青昊爹带兵出征,于敌阵中取了那郡王的性命,方宁装扮成寻常女子为了报仇而来,却不知为何……后来青昊爹就带着身怀六甲的方宁郡主回到京城。那方宁我当初是见过的,我当时惊得不行,一定要他将那女子处理掉,但是青昊爹执意不肯,方宁也跪下求我,说如今她不是什么郡主,不过只想给沈家延续香火,安稳度过余生。”
“所以我就让青昊爹将方宁单独安置在一个跨院,不许家里人去接触,只有她从自家带来的两个丫头——芳瑶和念瑶伺候。唉,谁成想我还是棋差一招,我没想到女人的疯狂会到那样的程度,那日方宁临盆,而念瑶从沙场带回青昊爹的噩耗,青昊娘本来就对方宁嫉恨不已,甫一听闻噩耗,就一口咬定是方宁肚中的孩子克父,说要除去那妖孽,一番大闹下来,方宁难产而死,芳瑶跟念瑶承担起了抚养老五的重任,芳瑶性子柔弱没有主见,念瑶对外称她就是方姨娘,是老五的娘,我当时痛失长子,根本无心理会这些,都是媛宁,就是你姨奶奶一手安置的,将她们几个人几乎是半囚禁到城郊的庄子上,这才算是暂时平息了这场风波。”
苏礼听到这里已经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了,如此说来,宫里得知的消息,就是沈家有敌国的子嗣,而如今正是与敌国交战前夕,再加上沈青昊临时更改的任务……她不敢再想下去,颤抖着声音问:“那个念瑶,她、她究竟想做什么……她究竟想做什么?”
她不知道老太爷有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她只觉得自己脑子里一片混乱,无数个声音在问,念瑶究竟想干什么,她的目的是什么?
苏礼再也坐不住身子,拔脚朝外跑去,被守在门口的锦之一把抱住:“奶奶,您怎么了,您别吓奴婢啊!”
“传、传轿子,去方姨娘的院子,快去!”苏礼觉得自己像是掉进了冰窟之中,止不住地牙尖儿打战,死死地抓着锦之的手才能保持住身子的稳定。
“快点,快点……”半夏跑着去跑着回来,嘴里不住地叫,“奶奶,轿子来了。”
苏礼身子都僵硬了一般,被锦之抱上轿子,只会反复地说:“快走!去方姨娘的院子,快走!……”
方姨娘跟念瑶正坐在窗下给沈青玄做衣裳,就见几个婆子抬着轿子健步如飞地直接进了院子,念瑶眉梢一挑,看着跟着轿子旁的锦之和半夏,讥诮道:“大奶奶好大的排场,坐个轿子都直接坐到人家屋门口来了?”
方姨娘在后面不住地扯她的衣裳,叫她不要再说,自己陪着笑问:“不知大奶奶来可有什么吩咐?”
苏礼一听到念瑶的声音,火气腾地从心里爆开,散到四肢,待轿子甫一停稳就冲出来,抓住念瑶的衣襟就先扇了两个耳光,双眼像是要喷出火来,恶狠狠地说:“我不管你有什么目的和打算,我只告诉你,要是沈青昊伤了半根汗毛,我会让你后悔自己怎么没早些死了!”
等念瑶反应过来想要反击的时候,已经被苏礼领来的婆子按在了地说,她只能一边挣扎一边喊:“你要干什么?你想清楚,你要是敢对我怎么样,到时候给我陪葬的会是你们整个沈府!”
苏礼的声音冷得犹如三九天的冰锥,直刺人心:“你放心好了,我不会对你如何的,但你若是舍得沈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