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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绣烟云荣华碎-第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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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狐狸精身上的臊味儿可够足的,大老远地都能把人的魂给勾了去!”



玉凤见她如此知她是气极了,要以她的性子本是极稳重的,决说不出这样尖酸刻薄的话来,但这家里有多少双眼睛多少只耳朵都盯着她们这个屋子呢,一不小心说错做错,也只有给她们奶奶带来更多麻烦事。



这样想着,便赶紧拉着她打帘子进了屋,悄悄道:“好妹妹,你安静着些吧,别给人找着错处正好拿你下马。云书已经走了,奶奶身边就只有你了,你是要她把一颗心都操碎了才歇么!”



丝竹一听这话也立刻悟了过来,只捂着嘴直点头,二人收拾好早饭送到连馨宁屋里,却见她只穿着件白色的小衣,打着赤脚站在屋子中间,眼睛直直的不知道在看什么。



“奶奶!我的好奶奶,你这是怎么说!好好地放着身子不保养这可怎么了得?”



二人忙上前半扶半拖地将她拉到炕上帮她穿戴,到底是才出了月子,就这么打着光脚站在地上,也不知道要受多少寒气。



连馨宁见她们这么着忙倒觉得好笑,拉着玉凤的手问道:“好姐姐,你说我这身子好好保养着做什么?男人不是人,孩子成了鬼,云书走了倒稳当了,丝竹老实不怕她闯祸,人人都有自己的去处,我也该去寻自己的去处了。”



玉凤一听她这话竟有厌世轻生之意,吓得忙一把掩住了她的口,而丝竹在一边也早已泣不成声,却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来。



三人正手拉着手各自垂泪,却听见外头有人唤玉凤的声音,听着像是云姨娘屋里的小琴。



玉凤忙擦了擦眼泪出去,这里丝竹扶着连馨宁坐好,却见她怀中死死地抱着什么东西,仔细一看竟是她一早亲手缝制的小儿衣裤,这才想到今日是那个无缘的孩子的五七。



没多一会儿功夫玉凤便回来了,原来云姨娘娘家兄弟家里有一房远方的姻亲,那老夫子是个极擅医道的,这几日正好进京来探他们,也不过只住三五七日的功夫,云姨娘想着这必定也是连馨宁的缘法,她小产之后身子一直不好,不如借这次去给那老夫子瞧瞧,或许能治好也不一定。



因此她特特地回了太太,太太也说是个好主意,如今车都套好了,只在外头等着呢。



丝竹看连馨宁这个样子,虽不至于痴痴呆呆,但若问她如何却也是问不出来了,只得自做了主张为她梳妆收拾了,和玉凤一同扶她出门。



临出门时连馨宁仍抱着怀里的小衣服不放,丝竹想着法子想哄下来,却总是不成,玉凤低着头思量了一回,便按住她的手轻轻道:“就随奶奶吧,也不会见什么外人,无妨。”



主仆三人一行上了车,却哪里来的什么云姨娘?只有荣少谦一人四平八稳地坐在车中,一见连馨宁摇摇摆摆地上来忙一把扶她坐稳。



“二爷?”



“嫂子莫问,少谦带你去一个地方。”



丝竹虽知道瓜田李下这两叔嫂原不该如此相处,可转头一想二爷既有办法用云姨娘做话头,想必都是安排好的,连馨宁一个人在屋里也只有伤心,倒不如出去散散,或许那些郁结于心的窝囊气还能消去些,便也只做个哑巴随从,跟着玉凤坐在一边。



马车一路走着很快便出了城,约莫又走了半个时辰的功夫才停下,车夫在外头说了声到了,荣少谦便率先下了车,接着搬了张凳子摆在车边,等着玉凤和丝竹扶连馨宁出来,便大大方方地说道:“你们两个和老刘去前头等着,我陪她走走。”



丝竹不放心地看了她家主子一眼,见她并不做声,又看了一眼荣少谦,忍不住摇头轻叹了一声,便随着玉凤与那车夫去了。



荣少谦看着眼前的人一脸迷蒙之色,明明就在身边,却又好似飘渺天涯般难以捉摸,再看她怀中紧紧护着的婴儿小袄,红艳艳的缎子,精致惹眼的金线童子花式,不由心中更加以恸。



他又说,你是八抬大轿娶进门的正房大少奶奶,她即便进门也才是个姨娘,是你的奴才,将来她的孩子还不是认你做嫡母?你不过是多了个人伺候你,多了个孩子叫你母亲,何乐而不为?



他还说,如今你身子不好正是需要人伺候的时候,身边断断不能少了个知疼着热的可靠人,等青鸾的事情定下来,我还把云书给你送回来可好?她虽是个丫头可从小在大户人家细皮嫩肉地养着,柴房那地方哪里待得惯,才刚还有小厮来报说她一直在里面哭喊个不休呢。



他还说了很多,两片好看的薄唇一张一闭说个没完,可连馨宁却只听进去了两件事,一件,青鸾有了他的孩子,另一件,她若不应下收了青鸾的事,云书只怕就回不来了。



一个良心叫狗吃了的男人,一个富贵患难始终在一处的姐妹,老天莫非真的恨她?这两样她还有得选么?怪只怪她不曾带眼识人,痴心错付罢了。



因云姨娘那里有事把丝竹叫了去,玉凤便进来伺候她喝药,连馨宁静静地看着她忙碌了半日,忽然道:“你告诉他,我没事。”



玉凤弯着腰正倒着水的身子顿了顿,想是昨夜二爷出去后一拳砸歪了她窗下的一颗小树,那动静被她听见了,便笑着应了声是,又让她就着她的手喝了口清水漱口。



“那个孩子,如何处置了?我想看看她。”



玉凤原想赶紧收拾了出去让连馨宁好好歇着,谁知她却支撑着身子坐了起来。一听她提起孩子,玉凤虽有意不去触她的伤心事,却也不敢不告诉她。



“爷说,这没见天日的东西都是来讨债的,为了不叫他们日后还来作怪坏了咱们家的香火,还是按着老法把那孩子的四肢解下分分埋了了事。”



“你……你说什么?”



连馨宁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到底是他的亲骨肉,他为了怕青鸾的胎出毛病,居然听信那些怪力乱神,偏就狠心让她的孩子还未曾见天日就身首异处到了阎王跟前都无法叫屈?



玉凤见她浑身颤抖地厉害,忙扶着她摇摇欲坠地身子又四下里朝外看了看,确信左右无人,这才附在她耳边悄声道:“奶奶放心,二爷已经都打点过了,小主子已经入土为安,不曾受那些人的糟蹋,你可千万保重自己的身子,莫辜负了二爷的一片苦心哪!”



连馨宁听着她的话忽然觉得心中酸痛不已,眼内却干干的落不下一滴泪来,不过是个不相干的人,却为她做到了这个份上,而她日夜同眠的夫君,却成了扎在她心头最厉害的一把尖刀。



“好姐姐,你给我梳头吧,脸上也要收拾收拾,这副残败不堪的样子可怎么见人呢?”



沉默了约莫半盏茶的功夫,她忽然微微笑了起来。玉凤见她的样子不由更加担心,只得好言好语哄着她。



“奶奶这说的是哪里的话,莫说奶奶正当二八芳华绮年玉貌,等养好了身子自然会好起来的,哪里说得上残败两个字,再者奶奶这小月子可也是要坐足满满一个月的,上哪儿见人去呢?”



“呵,难为你倒是心实,就算我想清清净净地养一个月,只怕也有人等不及了。你就按我说的做吧,太太他们很快就要到了。”



连馨宁苦笑着摇了摇头,玉凤见她坚持便也只好顺着她。只是产褥中的人不好梳头,怕以后落下病来上了年纪犯头疼,好在连馨宁的头发本就又顺又滑,玉凤并没有费什么力气就给她挽了个端庄利落的发髻,头上不弄繁复的饰品,只一支简单却价值连城的金簪,便也够了。



病人的气色总是不好,玉凤又给她上了薄薄的一层粉,两颊抹了点胭脂,因她卧床养着,衣饰上倒也真没什么可讲究的,只换了件明紫色的家常绣裙,选了条珍珠项链配上,倒也说不出的雍容。



看着炕上怡然淡定的美人,玉凤不由心中赞叹,这才真真是个当家主母的样子。



果然主仆二人刚拾掇停当,外头就传来了小丫头的通报声,太太瞧大奶奶来了。



“我的儿,这是怎么说呢,你受苦啦!只怪我们老大没福,祖宗不保佑啊!”



荣太太一路扶着铃兰的手朝里头走,见着连馨宁便一把搂住,没说几句自己也落下泪来。



众人见荣太太伤心都忙着劝说,连馨宁也在枕边行了礼,脸上却丝毫不见哀痛之色。



荣少楼跟着众人一路进来,原本昨夜连馨宁的冷硬让他心里极不痛快,并不愿再跑过来找气受,可谁知早上把青鸾的事跟荣太太说了,她却说这事还得看大少奶奶的主意,人家的孩子刚没了,你就要弄个揣了芯子的小老婆进来,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



因此只得又跟了过来,至于连馨宁是否会答应,他心里也没个谱,只能赌一赌云书这丫头在她心里究竟有几斤几两重了。



谁知一进门见到与昨晚判若两人的连馨宁,不由也愣住了,她身上哪里还有什么伤感怨忿的影子,完全又恢复了往日随和让人爱亲近的样子,脸色虽苍白了些,却也并不见寻常女子产褥期间的眼浮脸肿,仍然光彩照人得很,果真是得天独厚了。



谁知连馨宁见他进来却朝他温和地笑了笑,伸手招呼他过去。众人面前荣少楼也不好质问她究竟想干什么,只得硬着头皮蹭了过去,在她身边坐下。



荣太太见状却如同没看见一般拉起连馨宁的手,又关切地为她拢了拢鬓角道:“好孩子,你受了什么委屈只管跟为娘说,这个畜生哪里欺负了你,自然有娘给你出气,你别怕,也别把心思都憋在心里。”



谁知连馨宁瞥了身边一脸不自在的荣少楼,不怒反笑。



“太太说的是,只是当真冤枉了我们大爷,昨儿个原是一场误会,也是馨宁自己不小心跌了一跤,为这事他心里已经够悔了,还求母亲莫要再怪责他,这是一件。另外有件事,还求母亲给孩儿做主。”



荣少楼听连馨宁为他说话这才面上有了几分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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