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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里会经受得住?
倘若俞氏子弟有折,那么江南道文脉必定有损。他们齐聚在此保护溪山俞氏,实则就是保护江南文根,保护大永的文脉。
江南道的文官,的确手无缚鸡之力,但是江南道读书人多啊。文官士子就不用说了。普通百姓,也是耕读之家,也奉溪山俞氏为先生的,更何况,这些官员身后也还带着各州各县的守兵啊。
虽然战斗力。不能和江南卫士兵相比,但是他们以守护的姿态,密密麻麻地站在湘湖边。这样的气势场面,也不容江南卫士兵小觑。
江南卫士兵可以不顾阻挡冲进俞宅,可是众怒难犯,接下来局面怎么收拾?
是以诡异地,江南道的文官和江南卫士兵,在湘湖这里形成了对峙之势。
双方就这样僵持着,等待着江南道观察使王备和江南卫大将军于鸿图的到来。
终于,这两位大佬从南京城匆匆赶到了湘湖边,看到双方对峙的状况,王备和于鸿图觉得头都大。
沈则敬起兵谋反,朝廷有旨意问罪与沈家的一干人等,江南卫士兵遵旨行事,这是法理当然之举。怎么到了溪山俞氏这里,就变成了这样的局面?
“禀告两位大人,溪山俞氏世代不出仕,只一心求学传道,这就说明俞氏一概不理政事,远离朝政。俞氏是沈家姻亲,此乃不可更改之事,但沈则敬谋反,俞氏定不知情。不知者无罪,请两位大人看在三明堂的份上,切勿为难俞氏。”
杭州刺史梅百川这样说道。三明堂为江南的文道做了多少努力,提起三明堂,是江南人都知道的。谋反有株连之罪,梅百川不是不知道,可是……可是……
不知者不罪,不是吗?
梅百川的话语一下,紧围在他身边的江南道文官,都异口同声地说道:“不知者不罪!”
原本稍微平静的湘湖边,再一次躁动起来。
王备和于鸿图眉头紧皱,沉吟不语。王备在京兆的时候,和沈华善共事过,他实在没想到,一直笑呵呵的沈华善,竟然会谋反。
去年沈华善来江南道为征讨司调兵的时候,于鸿图也见过他的。于鸿图没有想到,那样一个老好人所在的家族,竟然起兵了。
有功不赏,反而定下七大罪状,皇上旨意太过了吧……
不管王备和于鸿图心里的秤是怎样,眼前的局面都要结局。朝廷有了问罪的旨意,臣子不能不遵旨,但是汹涌的民情又怎么办?
顺着文官士子的心意,不将俞氏下狱问罪,那么怎么向朝廷交代?如果执意冲进去,那么伤亡的江南道文官士子怎么办?
当此乱局,江南道的文官若是有大损伤,那么江南道也等于瘫痪了。王备和于鸿图都不想、也没有能力重建江南道官场架构。
王备和于鸿图没有说话,对峙的文官、士兵,也没有开声。九月的湘湖边,清风徐来,反而有些怡然安宁。
甚至有几只肥美的大闸蟹,爬出了湘湖边,沙沙声响后,似乎也觉得湘湖边的气氛不太妙,随即又“噗通”的沉了下去。
在这样的沉默和声响中,忽然有人说话了。
“大家总不能一直这样争执下去。末将有一建议,或可令大家都满意……”
说话的,是跟随于鸿图前来的江南卫中郎将段宏。段宏神色坚毅,站了出来,表示他有解决的办法。
段宏的话语,让王备和于鸿图都一喜。段宏若有良计,那当然最好。
“末将建议,见俞氏就地囚禁,既可让诸位大人放心,又对朝廷有了交代。末将愿带着士兵看守俞氏。若是发现俞氏有不轨,或沈家局势有变,则随机应变。两位大人以为如何?”
段宏的意思很简单,就是由他带着江南卫士兵,守住溪山俞氏这些地方,不让他们出,也不让别人进。
换言之,溪山俞氏还是掌握在江南卫手中,却又顺了江南道文官士子的意。
这不失为一个好办法,在这样的局势下,这么做是最妥当的了。万一朝廷再另有旨意,或是要用俞氏来震慑沈家,江南卫都有主动权。
这个办法,也是江南道文官士子所能接受的。他们只能为溪山俞氏做到这一步了,再多的,就成了一同谋反之嫌。
最后,王备和于鸿图都同意了段宏这个建议,由段宏带着一千江南卫士兵,镇守在湘湖边,控制着溪山俞氏。
俞正时等俞家子弟,一直闭门不出,仿佛不知道门外的争执动乱。注诗的还在注诗,解史的还是解史。不管门外是什么局势,通史、著书、立说,这三明,依然在继续。
与溪山俞氏的幸运相比,沈家子弟的遭遇就不同了。他们被下狱问罪,很多人都受不了狱中的折磨而死去,剩下的,只紧抿着嘴唇,一声都不吭。
不仅如此,沈家的祖坟也被刨了。一座座墓碑被推倒,墓中尸骨被翻出,凌乱四散着。家、积、和几辈人的坟茔,无一能幸存。
这是朝廷对沈则敬起兵之举的最大报复,也是为沈则敬“诛左氏、清君侧”旗号的否定。
沈则敬等人带着兵力,在西宁道和岭南道,他们所能做的,就是刨沈家祖坟这样的事情了。
朝廷刨祖坟,也是沈则敬意料中事,这倒没什么。敬天敬地敬祖先,只要沈家后人仍在,为祖先重立墓碑,又有何难?
沈则敬等人的沉痛,是为着那些在狱中的沈家人。他们是吴越沈家的子弟,与沈则敬等人一脉同枝,是他们坚持留在江南道,这是他们为自己家族所能做的事情。
这些族人没了性命,对于沈家来说是最大的损失。旁的一切都可以失去,但是性命,没了就是没了。
大失莫逾亡也,身存则无失焉。
每一个族人,都是族中的力量,如今沈家遭受此重创,沈家又怎么会不沉痛?
然而不管有多少沉痛,沈家既然已经走出了第一步,就再没有停下的可能。这样的沉痛,成为了他们前行的动力。
一更,感谢璞草、可爱喵的粉红,感谢苏子、sunflower889的打赏。
第五百一十八章夫妻重逢
九月初八,应南图跟着沈则敬回到岭南道,见到了沈宁。这一对聚少离多的夫妻,终于相聚了。
当应南图一脸风霜出现在曲江边的有余居时,沈宁忍不住眼中湿润。
从别后,数回魂梦与君同。如今,她终于见到他了。
沈宁就这样站在门边,眼中有泪,嘴角却扬了起来。在这样四处烽烟起的世局中,应南图能够活着回来,对于沈宁来说,就已经是一大幸运了。
只有身处这样的乱局,才深刻知道,活下来,是多么艰难的事情。
应南图经历了西宁道战争的凶险,又经历了沈则敬起兵的不易,活着回来了。
二哥,没有这么幸运……沈宁想到这一点,悲痛不已,也越发觉得,应南图笑盈盈地向她走近,是多大的福分。
沈宁怔怔,觉得再也移动不了半分,就这样等待着应南图来到身边,酸酸涩涩的心情,似喜还悲,难以述说。
应南图看着站在门边的沈宁,心中的欢喜,也不知道该如何说。重逢的喜悦,恍如隔世之感,令得他每走一步都无比沉重。
很想立即飞近她,很想立刻就将她搂在怀中,很想告诉她他有多么牵挂想念她,可是……这短短的几步路,令得能千里行军的他,走得那么慢。
“我回来了。”终于,应南图走到了沈宁的身边,将她猛地搂在怀里,只说了这么一句话。
语气有些哽咽。情深之所在,若此。
沈宁伸出手,紧紧回抱着应南图。这不是一个矜持的后宅妇人应有之举,可是沈宁此刻什么也不想,不想秋歌等人还跟在身后,也不想应南图的身边,还有陈成等人。
她眼中只有他,只想抱着他。好好抱着他。沈宁眼中的泪也滑落下来。感受着应南图的气息,她只觉得心口发痛,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她从来不知道,自己对一个人。可以有这样的深刻的感情。只是他出现在这里,她就觉得已经是上天眷顾,是人生的大福分,心口,也会因这个人发痛。
这个人,是她的夫。
“我回来了。”应南图的下巴,抵在沈宁的头顶,再一次这样说道。
我回来了,我回来了。
这四个字,如轰轰响雷。在沈宁心中引起剧烈的震荡。直到应南图此刻出现在这里,沈宁才这道,原来,她这么怕失去他,原来。她已经不能忍受生命里没有他。
时间之功,感情之深,何须说道呢?
“咯咯”沈宁的身后,忽然有几声婴儿的笑声在响起。这笑声,唤回了沈宁和应南图的神智。
奶娘抱着应如登出现了,正一脸尴尬地站着,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半岁大的应如登早就能笑出声了。小孩儿天真无邪,也根本不知道他爹娘沉浸在重逢喜悦中,旖旎的情思,因为应如登的笑声,而消散。
听得这笑声,沈宁和应南图急急分开。沈宁回过头。从奶娘手中接过了应如登,笑着对应南图说道:“这就是登儿。”
小小的应如登,好奇地看着应南图,对这个一脸胡子邋遢的人,一点印象都没有。见到这个人伸出手来。应如登扁了扁嘴,大哭了起来。
拒绝应南图伸出来的手,挣扎着要离开应南图跟前。
应南图的脸色郝然,伸着的双手也不知道该如何放置。既尴尬又好笑,忍不住说道:“这小子!”
一旁的春诗、秋歌和陈成等人,都笑眯眯地看着这一幕。这难得的温馨,看着也让人觉得欢喜。
这一晚,应南图并没有和沈家人一起晚膳,而是和沈宁、应如登一起,享受着有余居小家的氛围。
小孩儿易哄得很,不过是一两个时辰,应如登就已经不怕应南图了,反而让他抱着,扯住他的胡子在玩,还“咯咯”地直笑。
应南图幼年丧母,这样的家景是他渴求的。又加上将近而立才得一子,任凭应如登怎么胡乱弄他,他都不介意,反而“哈哈”地笑着。
春诗已经和秋梧团聚去了,服侍沈宁的,当然还是秋歌。她为沈宁和应南图斟上了酒,然后轻轻退了下去,细心地掩上了门。
听着时不时传出来的笑声,秋歌由衷为沈宁感到高兴。自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