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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次,不同于他当年离去的时候。沈宁觉得心中有悸动,不止不息。
“加点热水吗?”应南图依然低沉着嗓音。目光缱绻,无限依恋又无限欢喜地看着沈宁。
这四年来,他曾无数次想过当再次和她见面的时候,会是怎样一种情况;他也曾无数次在梦中描绘她的容貌。在没有见面之前,他曾无数次想象,四年的时间,她变了多少呢?变成怎么样了呢?
直到如今见面了。应南图才知道,这四年,她依旧是记忆中的模样,依旧是漆黑清凉的眼眸。依旧是那样清爽舒适的装扮。
原来他离开了她这么久,却一点也不觉得。时间却没有任何意义,他和她,仿佛昨日还是相见一样。
有白首如新,倾盖如故。
沈宁看着应南图。依旧说不出话来,眨了眨眼睛,眼泪就滑落下来了。只觉得见到眼前这个人,只想好好地哭一场,肆意地随心所欲地。是以眼泪怎么都压制不住,非关悲伤,乃是一种极致的欢喜。
这样的小儿女情状,前世今生加起来,她几乎都记不得自己有没有过,久别重逢,这样的欢喜,这样的委屈,何以言说啊。
既见君子,云胡不夷。
既见君子,云胡不瘳。
既见君子,云胡不喜。
“呼……原来是这样啊。”沈宁悠长地叹息了一句,欢喜地看着应南图。
原来所谓爱情,就是这样。
她想她终于懂了,泪水迷蒙之中,沈宁轻轻地绽放了一个笑容。
“别哭……是这样没有错啊。”似乎感受到了沈宁心中所感受到的,应南图也低低喃语了一句,似乎在自言自语又似乎在回应沈宁。
这一对男女,相识将近六年,知交将近六年,早就心意相通心意相属,却在这个小客栈里,才最终确定了彼此的心意。
此刻,有松风为证,有山林为媒,这就是世上最美好的爱情。
沈宁含笑地看着应南图,轻轻拭擦掉脸颊的泪水,开始仔细打量眼前的应南图。
四年的时光,在他身上留下了太多的印记,他的变化真是大。
记忆中深远的眉目,此刻看来更幽深也更明晰了,他已经蓄起了须,又多年的游历和风霜,使得他看起来比同龄的人显得更老,也更内敛,和自己在天宁寺初次见到他的时候,已经判若两人了。
如果原先是块温润的美玉,如今已是块坚硬的石头了。
“是不是很难看?你若不喜欢,我可以剃掉……”见沈宁专注地盯着自己的胡须,应南图有些郝然。
他蓄起胡须,一是为了方便,二也是为了让自己看起来更加老一些,以阻隔某些桃花。
现在看到了沈宁,想到了自己和她相差的岁数,这样一来,不就显得自己更老了?他有些后悔自己只顾着欢喜了,却没有想到要收拾仪容。
“不,这样就好,这样很好。”沈宁微微笑道,心中感慨万千。
也是,他已经二十六岁有多了,的确是可以蓄须了。
和他一般年纪的人,早就成亲生子了,只有他,还是孤身一人,只执意等着自己长大,等着自己心甘情愿嫁给他,虽然有皇上赐婚,但他这么多年在外游历没有返回京兆,何尝没有等着自己想清楚的意思呢。
情深意重,这四字重千钧,原来自己蹉跎了那么多时光,而不自知。
既见君子,云胡不喜?
一更!
第两百六十五章旧情
“陈成是不是早就知道你会在这里出现,才故意带着秋歌离开的?那寇色的消息,是你告诉陈成的?原来你一直在西宁道,为什么不早点现身呢?”在最初的悸动过去之后,沈宁慢慢平静下来了。
她想到了陈成来到西宁道之后的表现,直到这个时候他们在说话,陈成几个人还没有回到小客栈,她就知道陈成等人或许一早就知道应南图会在此出现了。
“是我传信给陈成的。我刚刚从西燕返回大永,就跟在你们后面,一直追赶着。寇色的消息,是我早年在昆州游历的时候偶尔发现的,也曾留了人手在昆州,没想到她是别有因故。不让陈成告诉你。”
应南图现在是有问必答,他坐在沈宁的对面,就算蓄起了须,脸上也明显有着满足和笑意。
沈宁的确很惊喜,也就没有说什么了。她和应南图分别了四年,有太多想知道的,有太多想问的,却在这个小客栈,不知道从何问起。
她最想知道的是,他还会不会继续游历?接下来会有怎么样的打算和安排?
“在外面的时间已经足够长了。就算我再游历,是要带着你了。你会乐意吗?我先前就说过,与你携手,共游山间。这一次,我不会走了。我们还有很多时间。”应南图撩了撩胡子,微笑着说道。
这么慎重的话语,却是这么直白的说法,这四年来,他真的变了太多。
四年的时间,已经足够长了,这一次,他不想再浪费时间了。这样类似承诺的话语,他不假思索就说出口了。
听了应南图的话语。沈宁不由得娇嗔地白了他一眼,不明白一向守礼拘谨的应南图说起甜言蜜语来,也是这样的……这样的动人心弦。难道是平日里说得不少?
想到这里,沈宁再次白了应南图一眼。却引来他一阵哈哈大笑。这样的笑声,布满了这小小的茶亭。
“咳……咳……”应南图正在大笑间,忽而听到这样的声音,他们抬起头一看,只见胡不涂、秋歌和陈成三人正在小客栈门外笑着看他们两个呢,发出这样打扰声音的,正是胡不涂。
他深感为难啊。他们三个人都已经在门外站了大半天了,再这样站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啊,他只好发出这样煞风景的咳嗽声了。
“外祖父……”沈宁颇有些不好意思,看着胡不涂打趣的目光。脸忍不住又红了起来。
就算她经历了再多,再怎么硬朗,这样的场合,她还是觉得尴尬。
应南图对胡不涂也是知道的,当年因为河内道水患一事。胡不涂上京兆迎接御书,应南图就曾在胡氏安和堂见过胡不涂一面,这些年来也曾听沈宁提起过胡不涂的名字,所以知道沈宁是跟着沈瑶唤胡不涂为外祖父的。当下他恭恭敬敬地起身,给胡不涂行了晚辈礼。然后实诚地说:“见过胡老先生,给胡老先生请安了。”
“不敢当,不敢当,快快请起。快快请起。”胡不涂忙不迭地说道,让应南图切勿多礼。
开玩笑,如果不是为着沈家这个姑娘,眼前这个年轻人就是清平侯世子了。五侯之一的勋贵之家,在大永是十分权重的,他不好意思受礼啊。
不过,应南图这一弯腰,使得胡不涂对他的好感是蹭蹭地上升。早前他就从亲家沈华善口中听说过应南图了,有这样一个情深又能干的孙女婿,他都为亲家感到高兴。
小儿女情意什么的,胡不涂看着倒也不反感。
秋歌和陈成两个人只傻呵呵地笑着,为沈宁和应南图的重逢感到高兴和激动。
秋歌一直跟着沈宁,对于她和应南图之间的点滴,秋歌是最清楚不过的了。这一晃就是六年了,姑娘都已经十九岁了,名副其实的老姑娘了,如今终于和应公子团聚了,成亲也该不远了,她真的很希望姑娘和应公子早日成亲。
陈成就更不消说了,在文镇的时候,他收到了应南图的传信,知道了主子很快就会和他们汇合了,心里不知道有多高兴。
现在终于见到主子了,他忍不住老泪众横。这之后,他说什么都要跟着主子了。虽然沈姑娘也很好,但是哪里及得上在主子身边快意和自在?——陈成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象以后的生活了。
当沈则远和连山补充了干粮和水回到小客栈的时候,就听到一阵阵的交谈声,间或还有几声大笑,听起来十分热闹的样子。
沈则远有些奇怪:他走的时候这里还很安静啊,难道一下子来了许多行商?
沈则远却没有想到是应南图出现了,这真的让他差点掉了下巴。
真是青天白日不好说人,先前他还想着侄女的婚事和应南图游历的情况,没想到竟然在百色这个地方,见到应南图,这怎么回事?
“回叔父的话。其实晚辈这几年一直在西宁道和西燕这一带游历。先前是去了西燕,得知叔父和宁儿都来了西宁道,晚辈这才快马加鞭赶上来的。”听了沈则远的疑问,应南图老老实实地回答。
“那就好,那就好。都已经游历了这么多年了,也该是时候停下来了。将婚事办一办,再作他想也不迟。”沈则远快人快语地说道,完全没有考虑到这两个年轻人会不会感到尴尬。
实在是因为沈宁和应南图的婚事,已经拖得太久了,久到沈则远根本就不在意什么礼数什么顾忌了。
这个亲事如果放在四年前,沈则远断不会说半句话的,定是一切依着规矩和礼数来办,但是这都四年过去了,比沈宁小的沈宓都出嫁了,自己的女儿也即将出嫁了,只有沈宁这个沈家嫡长女还是这个样子。
想到这里,沈则远都觉得有些不忍,生怕应南图再来一个游历。就又是四年。
“叔父说得极对。晚辈这一次,也打算着将亲事给办了。先前纳吉等事宜,韦老太君已经帮晚辈做了。晚辈打算年前会返回京兆,亲自打点亲事仪礼。”应南图坦荡地说道。也完全没有遮掩自己打算亲自打点亲事的心思。
“不过你们这亲事也是麻烦。清平侯府现在乌烟瘴气,宁儿你以后可有得罪受了。这么快成亲也不见得是件好事。”沈则远又说道,略皱了皱眉。
想到清平侯府的现状,沈则远就觉得沈宁这个侄女的日子就有得忙了,不过也幸好是她这样的人,换作自己的女儿进了清平侯府,真的是渣都不剩。
听了沈则远的话语。沈宁和应南图都是一头黑线。这就算是事实,这个叔父也不用说得这么直接吧?这,该如何接下话语?
“这……叔父请放心,在宁儿过门之前。晚辈定是会将清平侯的一切都处理好的。”应南图有些苦笑。
怪不得沈则远会这么想,现在的清平侯府,说是乌烟瘴气都是给面子的了。早前因为五皇子上官长治的事情,清平侯应平川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