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四人不语,在离叶栾数尺之外围他在中心,口中蕴一口气,捻一个剑诀,移动身形开始念咒,绊在叶栾脚踝上的无名捆缚便随之束紧,并且一圈一圈蔓延全身,挣脱不得。
叶栾流露出挣扎扭曲的痛苦,瞳孔一收一缩,双手徒然去抓看不到的桎梏,试图挣开,以至于骨节都有些变形了。
雒棠狠下心来,咬唇注视叶栾在地上翻滚扭动,强烈的杀人使命和强硬的阻碍在他意识里崩坏,他的喉咙里撕扯出一声声哭号,如同低声的乞求,持续的咒封却不会为此停止。
终于,他的哭声小下去,他眼中的痛苦涣散、空茫,施咒的四人也满头大汗,行阵将终。
远处的单儿向雒棠颔首,表示功成。
雒棠走上去,蹲下用衣袖擦拭叶栾额头上的汗,低声道:“小栾,你一定要好好的。”
他起身又对单儿轻轻道:“谢谢。”
单儿摇头。
雒棠道:“单儿你也要好好的。”
单儿想是也颇费心力,虚弱笑笑。
雒棠决然道:“大哥这就去找你的仇人,放心吧。”
17、【十七】
秋风飒飒,归途问寒,万物皆逝,一去不还。
因此,秋风带走的不仅仅是木叶的芬芳,不仅仅是绿意葱茏。
可能还会带走热血中的炽烈。
如果殷无寒的血有热度的话。
世人当然会肯定他的血从来都是冷如坚冰,他似玉琼寒宫的丹墀上,高高在上的绝情背影,他血液中若有过温暖,也早已被塞漠空寂凛冽的狂风席卷而空。
且不说他的手下,连他自己都能对与世无争的僧侣痛下杀手,那份狠辣,那份决绝,没有见过的人是不会相信,风华绝伦的男人也能做到这种地步。
云林寺中功力极为上乘的武僧约有一百名,一百名武僧,为了抵挡所向无敌的战傀叶栾,一心排布下密不透风的罗汉阵,但没有料到殷无寒的实力也不容小觑,也会身先士卒,亲身步入杀阵。
至叶栾被擒时,亡于他剑下的,共有两百三十名僧众。
像是神通乍现,又像心有所指,雒棠不费须臾便在在寺外寻到了他,那一刻,殷无寒的剑锋上还在滴下热血,脚边还是冰冷僵化的尸体。
人活着,可以选择千种悲欢万种形态,人死去,却只能有一种结果。
雒棠就是要来戡破这种结果。
雒棠的出现并不令殷无寒意外。
熟悉的长影,熟悉的锋芒毕露,熟悉的口吻和气息,甚至熟悉的体温……十尺之外他就能辨别出来。
所以他甩动剑尖,地上绽开一串鲜艳的血梅,然后抬起剑鞘,作势要收剑。
“别收剑。”雒棠冷不丁阻止。
“哦?”殷无寒抬起的手复又放下,他的剑为寒铁打成,不沾血尘,沥尽碧血后射出冷峭的光华。
“我想看看,是你的剑残虐,还是我的承影更胜一筹。”
殷无寒微微笑道:“承影为殷商名剑,千载唯有这么一柄,而我的剑只称得上纯良,何以匹敌?”
“剑由心生,是否快狠更看重持剑之人。”
“所以?”
“所以我已经看不下去了。”
“看不下去?”
“是……我早已看不下去,时至今日,忍无可忍。”雒棠提剑的手暗暗凝力,殷无寒却仍旧嘴角含笑,没有一丝要发轫的征兆。
“那好啊……”他拖长叹音,难辨情绪,“从前你有无数次机会可以置我于死地,你都要心慈手软,今天为何想通了?”
雒棠还他一个意义复杂的笑:“因为我已为小栾尽力,没有后顾之忧了。”
“我还道你又来与我商量叶栾的退路,原来你自己就摸到了门道。”
“我还不至于如此愚笨,去求一个没有答案的人。”
也不知殷无寒是不是在赞许他:“你并不愚笨,雒棠,相反你很聪明,你很明了我的意思我的命令,聪明到苦心培养你这么久,也没能为我所用,到头来还要与我生死相搏。”
雒棠轻轻摇头,神色温柔,似一江琼瑶乱碎其中,又无比坚定:“你身边并不缺少能为你卖命之人,但是能与你共赴黄泉之人,恐怕屈指可数。”
一个踉跄,惊天霹雳当头而下!可那人眼中绵绵不绝的星点,都在表明他所言非虚。
“你说……什么?!”倒是殷无寒先乱了方寸,难以置信。
“我是说……若能杀了你,我也不会独活。”
雒棠出奇平静,视死如归。
凄恻,哀戚,殷无寒的震撼很快平复,慢慢凝紧了眉:“可是若你失手了,又如何?”
雒棠道:“那可能就是你的命了,要让你继续罪业缠身,再也没有别人出手阻碍。”
“你的命又是什么?”
“我的命就是你。”
雒棠举剑,剑身沾上的药粉已在他来的路上拭净,精致如薄冰,飘忽于有形无形之间,很多时候雒棠认为,这把剑其实更适合执在殷无寒手中。
他的血太热,太热的血往往驾驭不了太优雅冷傲的剑。
优雅冷傲。是的。他再看一眼殷无寒,承影倘若有剑灵的话,他必定附身其中,或是其轮回中的某一世。
殷无寒的笑不多见,衬上此刻苍白的面孔尤为罕见,他涌动的思绪变了又变,百转千回,最终还是笑着释然:“好吧,雒棠,出剑。”
——我的命就是你啊,无寒。
龙吟悠长,雒棠提承影骤然一挽,剑风稳中有疾,杀气不重,但幻影丛丛。
——你的父亲强行扭转楚家的命运,你又强行扭转我与小栾的命运,你敢说不是?
——你或许是无心主宰谁的命运,但无心一手,却落在棋盘上,那决定我会崩盘的眼位。
剑招迅猛,可殷无寒看得分明透彻,这是当日他与雒棠极早练成的一套剑法,一招一式,双方都再熟稔不过。
要如何应对,自然也不在话下,他手下一转荡开雒棠的剑尖,轻松化解,几缕发随身形飘到前襟,引得雒棠心内一阵悸动。
——你可记得我十岁那年你初见我的样子?你肯定早就忘记了,可是我还记得你的样子,记得你白氅胜雪、乌丝如墨,带着浑身危险的味道跨入楚家的门槛。不是生命的危险,而是意志的危机。
——你可还记得,你在我面前扔下这本剑谱,那格外留意我的一眼。漫不经心的一眼,牵动了我多少日的苦心参悟……
你来我往,剑影在电光火石中闪动,可雒棠生生把它拉成十载那么漫长,不像置对方于死地,更像在切磋武艺,五十回合过后,雒棠与殷无寒平分秋色。
——其实我很愚钝,头脑也很简单,不及你的聪慧于万一,在空桑山庄一住十年,连上上下下的人物都没打点清楚,连玉辞和苏琅的存在都不明了,你怎么能说我其实很聪明?
——可是,那些人又与我何干?我只关心你,只为我自己的心。没有缘由,不分地点。
第五十一招,雒棠的剑势陡然一变,变得奇崛莫测,仍是原来那套剑法,但是加入了自己的体悟变化。
他的表情也是一变,眼中噙了隐约的朦胧,水与火的交融。
殷无寒不动声色,心里竟有一种满足感——他培养的人,就是要能这样出奇制胜,他不喜欢不完美的作品。
他笑了笑,笑得同时感到胸口仿佛裂开一条细缝,痛意爬上神经,然后唇边溢下一丝血痕。
“你……已受伤了?”雒棠的剑迟滞一下,他没料到殷无寒会在他来之前受伤在先。
殷无寒救在他这一迟疑间,剑尖毫不留情刺入他左肩,傲意地问:“莫非你见不得我受伤?若如此,又怎见得我死?”
寒刃染上热血,雒棠眼中水与火的纠缠愈加剧烈,他捂住肩膀蹒跚一步,立刻回身出剑。
——不会!不会!我不会留情!我不会再让你踏着所谓可笑的命途,背负可笑的世俗往地狱前行!
——要去,也要由我与你一起去!
铿铿相击错落有声,两柄剑的回势比喘息还快,接连迸出星火,雒棠的肩头很快就被血漫湿,殷无寒的伤势也逐渐扩散,密不透风的剑风有了些微的遗漏。
雒棠的伤终究属外伤,殷无寒却是中了一掌,打散经脉,体内真气难以迅速相续,他一步步回退,出击的势头逐次化为格挡。
“你赢了。”他突然说,已经攻出一半的剑霍然回撤!
雒棠决眦瞪视他,根本来不及应措,手下的剑已无法抽回,直直刺向他的心脏。
也好……这样就决定胜负了!雒棠闭眼,笑着送出手中之剑。
一枚铁丸“嗖”地从暗处弹出,手法极为精准,在离殷无寒胸口半寸之刻弹偏了雒棠的剑锋!
然而,依然为时已晚。
承影的寒光还是撕裂了殷无寒胸口,血流如注,热气滚滚,喷涌在雒棠的身上和脸上。
一个人影在下一刻急急跃出,仓皇轻点几下,边狂奔边扯着嗓音怒吼道:“雒棠!!——”
殷无寒的脸色煞白如纸,手掌松开来,剑咣然落地,颀长沉稳的身体摇了几下。
雒棠连忙将他的腰揽过,让他稳稳靠在自己怀中。
“苏琅……”殷无寒偏过头看去,口中喃喃,神智毫不混沌。
雒棠也知是他,可不去看他,他只看着怀中的人,脸上的血珠与泪水一起滚落,眸子里炽热的烈火褪去,揉碎成一泓清澈的水。
苏琅绝望之至,根本注意不到雒棠低头凝注殷无寒的表情,对雒棠大吼道:“你真的下手了?!!!”
“你说呢。”雒棠反问,横下心,拔出殷无寒身上的承影剑,血又一次汹涌不止,“……你不是也要他死么?”
苏琅红着眼拼命摇头,迭声道:“没有……我没有!我没有!我没有要他死!!”
殷无寒因承影的带出猛然抽气,痛得晕眩,定了定神,竟然能心平气和地道:“所以……你才要利用雒棠……利用他来逼我身退?”
苏琅的呼吸急剧紊乱,却答不上来。
这无疑是默认了。
殷无寒幽幽叹道:“感情不需要算计……苏琅,你这是……自食其果……”
他的叹息就像身在戏外的一名看客,不是为自己一般。
雒棠拥紧他,完全不观苏琅的存在,仔细感受怀抱中人的每一下深浅不一的呼吸,也感到他的躯体正在一点点冷却。
殷无寒便任凭他抱住,对三步外既惊惶失措又懊悔万分的苏琅道:“说……你还利用了雒棠什么?”
苏琅无可遁形,却在他逼视下不得不如实回答:“是单儿,雒棠刚才看见的单儿是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