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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封子绣联手,这一招棋其实不能说走错,封子绣也的确是把牛琦玉进宫一条线都挖出来了。这个错非借助燕云卫力量,是不容易做到的。可在宫中找不到牛琦玉,这就怪不得谁,只能怪皇后比不过太后的本事了。因此孙夫人就不像皇后那样嫉恨封子绣‘他是皇后还是我是皇后’,只关心皇后情绪别走了岔子。她也尽量和善桐错开日子进宫,两人分别宽慰贵人,会比一起进宫效用更大些。
善桐叹了口气,“这都已经是第六个月了……再几个月,孩子都要落地啦。那位把咸福宫护得风雨不透的,什么事都是影影绰绰,娘娘也就渐渐死心了。上回进去见她,她说的已经是孩子落地后的事情了。”
孙夫人沉吟着点了点头,还没说什么,四少奶奶已经过来笑道,“就是你们好,一见面就拉着手说话。二姐看着比疼七妹还疼她呢。”
孙夫人也笑了,“我瞧着她就想到五妹,也和娘一样,都格外疼她一点儿。”
这也就是现成的借口,善桐没当真,四少奶奶却有点吃醋,私底下来拧善桐,两个人站在角落嘻哈了一会,见阁老太太从里间出来,四少奶奶一下就站正了也不敢再闹腾,大家各自入席。秦太太问七娘子道,“你婆婆怎么没来?”
七娘子笑道,“她还在小汤山呢,怕是要进了腊月才回来。那边有温泉,冬天住得更舒服。”
正说着,善桐也想起来要买庄子的事,便道,“上回我们借了郑家的庄子过中秋,真是舒服,这几个月留心着,市面上却不见小汤山那一带的小庄子卖。”秦太太便道,“就是这么说,现在小汤山一带土地还是比较荒凉,要么买地自己建吧,又觉得烦琐,花费也大。所以那一带庄子都是零零落落的,人也不多,我看孙家也没有庄子在那边。”
众人便说起小汤山、玉泉山等京郊一带别墅的好坏来,阁老太太道,“依我说,香山也不坏的,上回九哥过去玩,还进权家庄园里玩了一圈,赞不绝口呢。”
“那是御赐。”敏大奶奶欧阳氏说,“自然是踵事增华,漂亮得不得了了。权神医随常都不在京里住,宁可住在香山,据说就是为了侍弄那里头的草药。”
一时又有人道,“他最近还是在城里的,皇上身上不好,离不得他。”
从含沁的消息来看,皇上‘身上不好’,心情也不好,已经是有几个月的时间了。自从封锦和孙家合作告一段落——弄明白牛琦玉是真的进了宫,恐怕也真的在六月侍了寝之后,含沁就没见他进过御苑。善桐得闲自己想想,也觉得个中联系,真是奥妙不可言传。
只是这种事,当着大家伙的面,肯定都是表现得懵然无知的,尤其七娘子又是封锦血缘上的表妹,善桐面上只绷得紧,可她左右看了看,秦太太、阁老太太、孙夫人,脸上都是似笑非笑的,好像全都心中有数,就是七娘子,眼神一闪一闪,唇边笑意带了几分神秘,似乎也不像是一无所知的样子。善桐心里倒好笑起来:大家各有门路,对皇家的事,全都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倒是敏大奶奶似乎没明白里头的玄机,左看看右看看,咧嘴一笑也不多问,又问七娘子,“最近家里人都还好?”
善桐虽然和七娘子没见几面,但却已经很熟悉她的作风了。这个清秀温婉的少年贵妇,从来对着人,唇角都带了微微的笑,虽明知是客气,但笑得就是情真意切,令人生不出恶感来。倒不比那一等人,虽然也笑着,可却明明白白叫人知道,她是在敷衍你。她的笑也是带了情绪的,见到不熟悉的、彼此关系冷漠的,便淡,若是见到亲友,就微微加深,同自己这样带了善意,却并还不大熟悉的,却要笑得更甜一点。就像是刚才那大家心知肚明却不说穿时,她的笑就带了几分神秘,情绪传递出来了,却又干干净净,不懂的人看去,不露丝毫痕迹。
现在,对着敏大奶奶,她又露出了这神神秘秘的笑来,轻声细语地道,“都好,太夫人身子好,夫人身子好,几个嫂子也都好。我们大嫂还惦记着要拉我去上香呢,就是最近我忙,她只好自己去了。”
善桐心中不由蓦地一动,她一下就想到了在国公府内的见闻……像七娘子这样心细如发的人,也许能瞒得过她的事情,本来就并不多,当时和敏大奶奶聚会的究竟是哪一位,说不定她心里也很有数,只是还为她们保守了这个秘密。
都是有夫君的人了!还做这样的事,不觉得心亏吗?她倒有几分不解了,只一时自然不便询问。便又和孙夫人等谈笑了起来,等一时院子里上了戏,各太太奶奶嗑瓜子看戏了,四少奶奶又把她拉过去道,“几时没见你,婆婆让我问问你,宁嫔在宫中好不好呢。二姐进宫虽然也看她,但心力肯定还要放在娘娘那里,倒比不得你,只是她的自家人。”
“现在宁嫔多当红,你还不知道?”善桐不禁就笑了。“皇上三不五时把她叫出去解闷儿,宫里还有谁有这样得宠过?这么当红,她又会做人,自然是好啦……”
正说着,便向四少奶奶身边一位风韵犹存的中年妇人点了点头,那妇人见她客气,也含笑冲她微微点了点头。又冲四少奶奶使了个眼色,便回身走远了,四少奶奶悄声笑道,“这是宁嫔生母……我们家七姨娘。前几回你过来,都没怎么见到我们家的姨娘……我们家规矩大,姨娘不让随便出来见客的。”
天下做母亲的,不论身份高低贵贱,挂念子女的心真是再没有任何不同。七姨娘这个身份,其实没资格出来应酬,她就硬是要过来,不过是为了多从一个宫中也算当红的人口中听到宁嫔安好几个字。善桐点头道,“可惜你们平时也不大进宫,不然,她也不必问人了。”
“我们身份不尴不尬的,终究不算正经亲戚,宁嫔从前不得宠的时候,娘也不爱进去。”四少奶奶道,“现在得宠了,也许进去得会勤快一点儿……”
正说着,敏大奶奶也过来和善桐打招呼说话,她还是那样明快利落,“知道你现在有了体面,巴结你的人是只会多不会少,我也就没上门。你要是家居得了空,想要出门坐坐走走,就别忘了我。”
善桐忙笑道,“哪里是我有体面,那是家里有体面,我们沾家里的光罢了。”
又道,“现在也的确是忙,过了年,还要忙堂兄的婚事。”
大家正说着闲话,阁老太太又叫善桐过去,握着她的手问,“大妞妞怎么没来?这也一岁了,起了大名没有?”
不管是不是移情作用,在京城结识的这色色朋友之中,孙夫人更多是利益交换携手同盟,皇后是看重她人脉特殊,能为自己所用;四少奶奶、敏大奶奶这样的,一来是亲戚,二来也是家居无聊少人说话,七娘子又实在还不熟,唯独只有三少夫人、阁老太太,是看重善桐这个人,比看重她身份更多。善桐对她倒是存了几分好感,因笑道,“天气冷,就没让过来——起了大名呢,叫桂寿安。”
阁老太太嘴角微微抽搐,正要说话时,善桐忙补了一句,“是她叔祖父帮着起的,我们也不好说什么。”
桂元帅亲自赐名,小夫妻也的确是没办法,阁老太太不多说什么了。只道,“很该也一块带来的,今天延平和四郎、五郎三个外孙都来了,大妞妞喜欢谁啊,我亲自做媒,给你们定个娃娃亲。”
众人有听见的都笑了,直呼,“这也是一段佳话。”善桐没当真——开玩笑,这过门就是宗妇,哪是阁老太太随便一句话就能做主的,只笑道,“才一岁,您就看得这样远了,我们不如您老人家站得高,高瞻远瞩。”
四少奶奶接口笑道,“就是,再说,这大妞妞就一个,外孙却有三个,是给谁好呢?孩子们怕不要打起来了。”
大家都笑了,外头又有人进来传话:几个少爷要进来给阁老太太敬酒。
没出阁的外姓女眷们纷纷回避,善桐等人算是同姓,又出阁了,便在原地坐着不动。等四个堂兄弟进来了,善桐只看最小那个——这才是阁老府的独苗苗善久,前头三个,其实都是他们家二房的男丁了。
善久和七娘子是双生姐弟,长得的确也像。只是七娘子是秀丽温婉,四少爷就是俊美矜贵。和姐姐一样,他也是一脸的机灵相,但又和姐姐不同,这机灵相里没透了安详,反倒有几分少年青涩,非要比方来说,七娘子有时候一言一行,比中年人还老道,几乎有些老年人的沧桑,令人捉摸不透深浅,有时竟能忘了她的年纪。可四少爷就显得很青葱,纵有森严家教培养出的好品味,也盖不住那勃勃的青春气息……谈不上谁好谁不好,但是要比七娘子显得浅了点了。
四人分别敬过酒了,又来敬亲眷们。孙夫人把四少爷叫到身边,笑着握住他的手,也不知说了些什么,四少爷也和姐姐很亲近,两姐弟低声谈笑间,深厚情谊展露无遗。倒是和七娘子,只是彼此一望,再微微一笑,七娘子就把酒给喝了,两人连话都没有多说。
善桐若有所悟,再去看阁老太太时,见她虽然和大少爷说话,眼神却盯准了四少爷不放,她心里就更明白了:什么嫡母亲厚……多半那还是看在四少爷的面子上,从堂伯母以往的只言片语来看,阁老太太和七娘子之间的心病,恐怕其实不少。
碍于堂伯母在,她还是全心应酬阁老太太,不敢多搭理七娘子,等众人散席时,善桐就想着和七娘子一道走,埋怨她,“你这两本书,真是给坏了。我们家那个呆子哥哥竟着了迷,看得半懂不懂的,还异想天开,愿到泰西去求学!倒闹得我们人仰马翻的,光劝他打消念头,都费了不少工夫。”
七娘子眼神一闪一闪的,唇边又跃上了神秘的笑意,她显得很无辜,“这我也没想到不是……你今儿也不早说,等什么时候有空来看我了,我再听你仔细说吧。”
便当真要和善桐订约会,态度一下似乎又热络了起来。善桐不禁又是一头雾水——榆哥去泰西,对她又不可能有什么好处,可要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