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善桐站在屋子里看见,不免莞尔一笑,走出来道,“您这才痊愈多久呢,抱着她也不嫌累,她这个月像是又重了不少。”
桂太太道,“也不妨事,说定了亲事就要回去的,谁知道下回抱她什么时候了?慕容氏还是没消息,就有了孙子,也不能在我跟前。”
说着也难免焦虑起来,“这成亲都多久了,从前含欣老不在,也就不说了,现在跟去前线也这么几个月了,却都还没好消息传来。”
“她的好消息要传到京城,那是费时费日的,”善桐因就说,“外头暑气还大,进来吃瓜吧。”
这一整个月,朝中事情多,终于把立太子的事提到了日程上,自然有一连串仪式要走,孙家人忙得不可开交的,成日里都是应酬,善桐也就不多去打扰。又因为林三少夫人身子渐渐沉重,不便走动了,她就得了闲去王家、杨家坐坐罢了。倒是难得地过了一段休闲的日子,因牛家这几个月也很安静,桂太太担心稍解,身子也是日益见好。除了含沁还要每日当差,并且不幸由于他被点中要在太子册封中站班,这一阵子没少被礼部官员操练,还更忙了几分之外,桂家人倒是忙里偷闲,过了个舒服日子。且因为到了夏天,各户人家都出门避暑,还躲过了连场的应酬。
桂太太走进屋内时,四红姑姑人也进来了,手里亲自捧了一盘子西瓜,善桐因道,“这是我大哥从大兴带回来的,据说是特别挑选,要比市面上的甜。这才湃过的,大家都尝尝——就不给含沁吃,没他的份!”
正说着,四红姑姑就从桂太太手里接过了大妞妞,善桐看了不禁笑,“真是宠她,从这个人手上到那个人手上,就没她落地的时候。在我们村里,这么大的孩子已经是满炕乱爬啦。”
或许是因为年纪到了,桂太太见了大妞妞的面,倒是比善桐更宠爱她,忙道,“我们家闺女少,肯定要娇养的,满炕乱爬这可不是事!”
又问善桐,“大妞妞也要周岁了,怎么样,可曾有好消息?”
善桐面上一红,摇了摇头并不曾说话,桂太太和四红姑姑对视了一眼,都道,“也是,你还年轻!”
桂太太又逗着大妞妞,惦记起大妞妞的大名来。“都周岁了,她爷爷也还不提这事,到时候他不起,我来起!”
和从前相比,她口中已经没有那么严重的分野,所谓的爷爷、爹爹,已经是经常带出来了。
一时四红姑姑又说,“这西瓜确实是甜,杨少爷本事真大,连西瓜都比别人挑得好。”
善桐把两人的话都听着,心底岂能无数?她接了四红姑姑的话茬道,“好在最近天气太热,他们也不闹火药了,四处游历着避暑,倒是让我安心些,只是还和以前一样不着家。”
正说着,外头新管家进来了,“孙夫人打发人来请安。”
因定国侯也有份参与册封大典,这一阵子更是比含沁还忙,孙家就又由孙夫人来和善桐交际。前些日子孙夫人忙里偷闲还命人送了些鲜果来,善桐度着时日紧了些,恐怕是亲事有回话了,因便忙命人来见,没想到孙夫人倒是邀善桐一道入宫去的。“夫人说,上回进宫,娘娘很喜欢您,觉得和您谈得来。前回六月六进宫,娘娘还问怎么不见您呢。若是改日得空,夫人请您同她一道再进宫觐见。”
这种邀约怎么可能回绝,善桐自然满口答应,只是回来想到皇后的音容笑貌,不禁又暗自有些胆战心惊,也不知皇后又要召见,为的是什么事罢了。
还和之前一样,孙夫人一大早就派人来接她到定国侯府里——和前回相见相比,她虽然又清减了一些,做派也还和从前一样老成稳重,但容光焕发,连眼睛都比从前亮了几分,显然是忙也忙得开心。
善桐见了她也忙恭贺皇长子正位东宫,孙夫人含笑受了,又道,“就因为这件事,这个月都忙得分不开身,册封大典筹办得急,礼仪实在是太烦琐了,偏偏件件都还耽误不得。这可不是这一向都没请你过来说话。”
一般说来,这种大典都是要用几个月时间准备,打从下旨开始到钦天监卜定吉时都简直是飞速了,更别说这卜定的吉日居然就在下个月,众人忙个人仰马翻的自然也是题中应有之义,善桐问了几句,得知诸事几乎都已经齐备了,也道,“这就再好不过了,过了七月,大家都能好好歇歇。我们大妞妞也能见到爹了,这都几个月了,她睡了含沁才回来,没起来含沁就又出门去啦。”
孙夫人不禁一笑,“我们家小世子也一样,从小就不大亲爹,这有什么办法,男人忙嘛……不过,过了七月能不能空闲,还真不好说。”
善桐挑起眉毛时,她却又不往下说了,转而提起郑家的亲事,“我这一说,郑夫人可是心动得不得了,就唯独两个顾虑……只怕你们家大少奶奶太厉害了,还有就是怕二少爷破了相厉害。我和她说,二少爷的长相无须担心,我娘都觉得没事,那肯定是没事。就是大少奶奶嘛……”
善桐自然忙为慕容氏的人品背书,孙夫人捂着嘴,难得地有几分打趣,“你一向机灵,这回怎么这么愚钝?敲锣才听声,听话要听音嘛。”
这问的其实不是慕容氏的人品,换句话说,人品如何是不能保证的,可家世和嫁妆做不了假,善桐也不是不懂,只是不好自己开口踩慕容氏,见问了,也就半推半就地道,“对二堂姐没什么不能说的……”
便将慕容氏的身份略作交待,孙夫人听了连连点头,“那就无妨了,回头我再一递话,想必亲事是可成的。倒要提前和世婶说声恭喜了。”
桂含春的婚事,辗转居然拖了有近十年之久,期间真是处处奇峰突出,跌宕起伏得几乎都可以写篇小说了,到此时基本尘埃落定时,善桐都还有些不可置信,却也由衷地为他高兴。“真是好事多磨!想来郑小姐和他也是天生注定的良缘,之前的挫磨,为的也就是这一刻呢。”
孙夫人也不禁有几分感慨,“差一点就和我们家是亲家了——这姻缘的事,还真是说不准,又有谁知道红线怎么牵呢?”
一边说着,一边车马已经入了宫门,两人便不再说话,各自收拾了神色,肃容下车。
一路又行到了坤宁宫,这一次皇后没在堂屋,倒是在坤宁宫西里间里坐着,见到善桐,她的态度就要比上回更亲近了一些,“上回六月六,你怎么没跟着进来?非但是我,连宁嫔都惦记着和你说话呢。”
善桐自然忙解释了一番,皇后才道,“以后得了空就尽管和宗人府打招呼,我们在宫里长天老日的,闷得离奇,也就是指着你们进来看看了。”
正说着,又听到宫中有男童说话声,孙夫人神色一动,“怎么皇长子今日没上学?”
皇后有几分无奈,“他又闹着头疼脑热的,我索性和先生打了招呼,就放他几天假,让他好好歇一歇。免得到时候册封那几天他又病了,那就不大好啦。”
说着,便将皇长子招来相见,又令善桐和孙夫人不必行礼,“免得折了他的福寿。”
饶是如此,皇长子进来时两人也都不敢坐,直到他和母亲行过礼了,两人这才坐下来,孙夫人又把皇长子叫到身边,抚弄他的脸蛋,笑道,“我看着是比之前胖了。”
就皇长子这清瘦的样子,说他清秀出尘都比说他胖来得可信。善桐不必学医,只一眼看去,便觉得他虽然生得周正,但看气色就要比一般人更虚弱,面色甚至有几分青白。不免便在心底叹了口气——这么一副不康健的样子,也难怪牛家对太子位有想法了。
皇长子显然是经过精心调教培育,举动都很知礼,对孙夫人的夸奖,不过是微微一笑。倒是皇后说,“就连我也一天只看两眼,你一年见不到十次,还没有你们家延平见他次数多,倒还说他胖了!”
“就是因为次数不多,所以乍然一眼才觉得变了。”孙夫人笑着又问了皇长子几句话,皇长子一一轻声答了,七八岁年纪,连坐着都要挺直腰板,双手直挺挺搭在膝盖上,看着一丝不乱。
大家说了几句话,外头便来人接皇长子,“该回宫吃药了。”皇长子便起身告退,三人一起目送他起身规行矩步地退出了屋子,一路规规矩矩地下了台阶——却是还在院子里,便扯了扯身边大伴的袖子,露出一脸撒娇来,伸手要抱。
到底还是孩子!面上再规矩,私底下也还是个孩子,屋里三人都笑了,皇后笑完了又叹了口气,“自从开蒙读书,每天见他越来越少,现在他倒是和大伴比和我亲。”
又冲善桐摆了摆下巴,叹道,“心疼他身子骨不好,想让他休息,又怕落了人的口实……这立太子的事三番五次提起来了,都被压住,就是因为……”
善桐会意地接了翎子,“这一向,那一位没少蹦跶吧?”
“那一位倒是没什么声音,倒还要比往常老实,连我这里都很少过来请安了,就是她家里人闹得吃不消。”皇后说。“皇上定了立太子的事后,还又和从前一样,去她宫里歇了一宿。”
她轻轻一撇嘴,又道,“我看她长得是不如宁嫔,可还真投了皇上的胃口,皇上宠她,要比宠宁嫔多了。”
孙夫人轻轻地叹了口气,并不说话。善桐想到宁嫔绝世美姿,一时忙道,“其实以宁嫔美貌来说,皇上哪能不在意呢,上回我从景仁宫出来,宁嫔在后头打秋千,正巧撞见圣驾,站在墙根底下看了好半天呢,隔了远,还问那是哪个嫔妃……”
“竟有此事?”皇后和孙夫人都有些动容,皇后更是仔仔细细地沉吟了半晌,才解颐一笑,语气轻松起来了。“我就说,以宁嫔的天赋,一旦妙手点拨,真可说是宫中第一美人了,又怎么会落于人后呢。”
只听这话,善桐便可以肯定琦玉依然是行踪成谜,不然皇后也不会这么焦虑——现在牛家是按了一把美色刀不动声色,这边瞒着怀孕事实,明显是在部署后续招数。皇后无法夺得先手,自然是惴惴不安,眼看着又到了立太子的关键时刻,虽说此事已是十拿九稳,但要在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