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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少爷有本事赚回来!”
一边说,一边便不容置疑地将私章塞到了善桐手里,善桐却是从没见过含沁如此霸气的一面,一时不禁也被镇住了,回心一想,又觉得含沁说得也在理,其实这章放在谁手里也都是一样的,自己难道做什么吩咐就不用和含沁商量了?含沁要给,她没有不收的道理,便也就把章收了,一边叮嘱含沁,“虽说如此,可家里的事我还是要一段时间才能上手,你可别想着就万事不管,做个撒手掌柜了。”
含沁耸了耸肩膀,半真半假地道,“一天千头万绪多少事呢,哪能万事不管?我真要万事不管了,你不出三天就能被烦死。家里、族里、城里、京里,多少事情要办,多少人脉要打点……不过,这都是以后再慢慢和你说了。这两本账你也不用着急,有空了再慢慢地看,咱们还在西安住一个月呢。等天凉了再回天水去。”
他又和善桐介绍,“明天到元帅府请安行礼,见到的除了老九房的兄弟们,还有十八房的近亲——”
一边说,一边就逐一将善桐需要重点应酬的人告诉给她知道,无非就是几个堂兄弟,因为十八房自己本身人丁就不旺盛,否则也不可能轮到含沁过继。因此除了老九房的这一大家子之外,其实近亲很少,也就是上回善桐在老九房遇见的那个小堂嫂两口子了,这一次偏巧堂嫂肚子大了,没能移动得了,一家人都没来。含沁便叮嘱善桐回了天水要记得过去问候,“亲戚不多,就都不能断了走动,免得大家疏远了,有事也不能相帮,那就不美了。”
善桐听他说了半天,用词无非都是,“平时和叔叔一家走动得也频密,”“都看叔叔一家的脸色行事”“素日里是很讨好叔叔一家的”,越听越觉得前途叵测,便打断了含沁,问道,“你们族里就没有谁和你叔叔婶婶一家是不和睦的么?你心底也清楚,咱们日后家里来往,还是要和这些人才能来往得起来。”
这句话其实是直刺桂太太的人品,含沁却没有否认,他神色一暗,低声说,“婶婶看你是肯定不会好的,但她自重身份,会不会为难你,那还是两说的事……就算要为难你,我们也不可能和那些个不亲近老九房的人家往来。一来这样的人家,几乎没有有出息的,顶多就是做个生意而已,但生意也不会做得太大,大家大族就是这样,跟红顶白。老九房这么多年来一直得意,又是宗房。和你们杨家还不一样,军队里要有出息必须抱团,是不可能有人家和宗房别苗头的。就算有,我是老九房出身,我去和这些人勾搭,那别人看我们就忘恩负义了,所以这条路肯定是走不通的。”
这分析倒是在情在理,善桐点了点头,见含沁面有愧色,似乎是觉得自己在这一点上露出弱势,很对不起自己,心下也自悔自己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便忙道,“不要紧,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你说得倒是不错,她要自重身份,就是要为难我,面子上也不可能做得太过。到时候要实在不行,我们回天水去,离她远远的……我就不信她还能追到天水来踩我——我们就不和她争,不争是争!”
桂太太毕竟是把面子功夫做得太好了,这些年来就算有踩含沁,那也是面甜心苦,对外来说是不露一点痕迹。就是为了小夫妻自己的名声,他们也都得露出感激老九房的样子来,要是实在招架不住,也就只有躲回老家去了。这就好像梧哥对王氏——梧哥还有一点筹码可以拿捏王氏呢,含沁都过继出去的人了,还有什么事是可以拿捏桂太太的?
“不过,家里几个兄弟倒都觉得这门亲事不错。”含沁又小心翼翼地看了善桐一眼,轻声道,“如果她做得太过分了,应该是也会出面的。你就看在兄弟的情面上,就算受了气,也不要和婶婶计较就是了。”
这还是小两口成亲之后,第一次提到桂含春。虽然含沁说得婉转,但善桐何等灵慧?她微微一震,一时间忽然又有些不敢和含沁对视了。——这来自过去的一段情,毕竟是不可能不在小两口之间造成阴影的。毕竟虽说桂含春也不是没有可议之处,但含沁和善桐的行为,倒也不是放到哪儿都占着理。
“你过去京城,就是为了和二哥说这事儿吧?”善桐想了想,还是索性把话说破。她抬起眼大胆地盯着含沁,轻声道,“二哥他是怎么说的?他——他回西安了吗?”
“人是已经回来了。”她大方,含沁也没有跟着扭捏,回答得很爽快,只是面上又露出了那熟悉的、惫懒的面具,让善桐分不清他的心情,他也没有探索善桐的表情,而是就事论事地说。“但没来接亲,他毕竟破了相,不吉利嘛……昨晚还帮我挡了酒来着。当时在京城,我和他说了,二哥倒不大吃惊的。只说了几句话……等你们见了面,你自己再问他说了什么吧。”
善桐蓦地一惊,反射性就斥道,“你说什么呀,我都是你媳妇了,还和他见面说话吗?那——那——”
“这一面是要见的。”含沁淡淡地说,“也是要给彼此一个交待嘛。你难道还怕我随意吃醋吗?你看我是那样的人?”
他这么坦白,善桐倒不知说什么好了。她嗫嚅着想要推托,又寻不出借口,只好怯生生地看着含沁,含沁倒是被她逗笑了,摸了摸她的鬓发,低声道,“你别怕,二哥人那么好,不会怪你的,他也的确没有怪你。你就好好地和他说声对不住,自己心底也好受些是不是?”
别看含沁年纪不大,但什么事都拿的准弦儿,善桐只觉得自己跟着他的安排走,就再没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了。她点了点头,又不自觉叹息道,“可惜了,要是二哥在京城说了亲事,我、我还没这么害怕见他……”
想到自己当年在小四房的祖屋里隐约窥见了许凤佳对杨棋的牵念,又也是在那里真正同桂含春熟识起来,却又还是在那里,和含沁牵出了这一辈子的缘分。一时间不禁感慨万分,握住含沁的手,想说什么,又觉得思潮翻涌,实在是说不出来,半天了才说。“其实许家那边,虽然是续弦,但我知道世子爷,他从小就对杨棋另眼相看。她过门是吃不了什么苦头的……那时候我还想呢,以他们俩身份的差别,就算世子爷有心又如何?终究是没缘分的。就好像我和你,我从没想过……说不定二哥的良缘,也就来自最最想不到的地方呢,这都是说不清的事……”
小俩口说了半天的话,彼此也都觉得疲惫,早早就歇下了,含沁也不曾毛手毛脚。善桐倒是松了一口气——她虽然觉得那种事似乎是夫妻间的必要,但也的确有几分隐隐的惧怕。第二天早上起来,善桐便着意打扮了,和含沁一起一大早去了桂家。
这个元帅府,她是多次到访,其实并不陌生,不过这一次进门来,身份已经有所不同,这条路自然是走得有许多感慨。到得进了堂屋时,果然见到一屋子满满当当都是人,桂家三兄弟甚至都没捞着坐的地方,要在父母身后侍立,桂元帅和桂太太一左一右高踞上位,两边雁字排开,坐的想来都是桂家各房的长辈。见到小两口进来了,倒是桂太太先笑道,“哎呀呀,这可不是一对金童玉女?——来得也早!还不快来收见面礼了。”
众人顿时就笑成了一团,都道,“宗太太幽默!”倒是和往日里的众星捧月没有什么不同。善桐多少有些吃惊,没想到桂太太这么热情,但看了桂元帅一眼,又扫了扫周遭众人,便也释然:要是桂太太连这点城府都没有,那也就不配做这个桂家的宗房太太了。
含沁早就露出了一脸的喜气来,仿佛和桂太太之间极为亲昵随意,他笑着扯了善桐一下,一边在早备好的蒲团上跪了下来,一边道,“侄子就是等不及要见面礼呢,这才一大早就拉着媳妇过来了。”
一边说,一边和善桐恭恭敬敬地行下礼去,口称,“见过叔叔、婶婶。”
含沁又补了一句,“我父母早去,多亏了叔叔婶婶多年来的照顾。”一边说,一边多磕了两个头。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笑着说,“真是又懂事,又知礼!”
桂元帅还是那笑眯眯的老样子,看着善桐的表情,依然和多年前在何家山营地碰面时一样,略带了微微的戏谑,他给了含沁一柄精雕细作的金匕首。桂太太的礼物也不遑多让的名贵——她给了善桐一对碧玉镯子,一边拍着善桐的肩头道,“从小我看着她就好,怎么样,果然嫁进了我们桂家吧!含沁也是好福气——你可要好好待媳妇,人家嫁你,委屈了呢!”
这话半真半假,以他们婶侄之间和睦的关系来说,似乎只是一句玩笑,可真要细究,又觉得是在暗讽含沁的出身,娶这个媳妇那算是高攀了。善桐只觉得肩头被拍得隐隐作痛,她看了桂太太一眼,冲桂太太宁静地一笑,桂太太倒是一怔,她眼中闪过了一道难解的光,又按了按善桐的肩头,才松开了手。
紧接着就是拜见各房的长辈了,这个反正都是程序上的事,大家不看僧面看佛面,就是看在含沁和老九房的关系上,也都相当热情。给的见面礼倒都不特别名贵,显见和十八房的关系只是平平而已。见过了长辈们,又见过平辈。桂含欣和慕容氏一马当先,受了含沁的鞠躬礼,善桐的万福礼。又都站起来还了礼,含沁和善桐取来荷包送上,慕容氏还了个香囊,一边握住善桐的手,低声又抱歉地道,“没什么名贵的物事,委屈弟媳了。”
这话在这个场合说出来,就算声音小,那也非常不合适。善桐一时间竟不知道如何回话才好,还是桂太太把慕容氏叫到自己身边去,才缓和开了局面。这边小夫妻又给桂含春行礼。
其实自从进了屋子,善桐就几乎是本能地一眼看到了桂含春,一瞥之间也不敢多看,只觉得他神色虽然宁静,但气质却再没有从前勃勃的英姿与风发的意气,毕竟是多年间放在心底的人,虽然事前想得再好,但一经见面,她还是觉得心底又愧疚又伤感,给桂含春行过礼,鼓足了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