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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泰平挪了个位置出来,小仙鹤自己搬了凳子坐下,也不用招呼,大方下了筷子。
行舒从锅里夹起大块连皮鱼肉,中间有个分明的手腕粗细的大洞。
望舒皱起眉头。
白白轻声解答,“这是九暄爪痕。因为要带回来给咱们吃,他不好意思先含在嘴里,对于大鱼只得用爪子或拍晕或捅死,如今卖相自然就不大好,不过不影响味道。”
她终于忍耐不住,“你们神仙在天庭都是吃不饱饭的么?”
九暄目光灼灼,迎着她拷问的视线,“吃饱的时候,少。”
羲和不慌不忙的跟进,“吃得像今天这么顺口的时候,更少。”
小仙鹤天庭好少年一枚,吃完自觉主动的参与涮洗收拾。
一切整理妥当,丹松忽闪着长长的睫毛,怯生生的向望舒询问:若是再来送信还有没有福分如今天一般分得双碗筷。得到肯定答复,欣喜着道谢,转身化作一道边缘泛着粉红色的白光划过湛蓝的天空。
下午,全家人聚在在院里,或坐或卧,酒足饭饱之余,享受树荫和微风,手边还有清茶水果相伴,在炎炎夏日中却是极为惬意。
不过平静通常都是用来打破的。
没能察觉到任何征兆,眼前倏尔多了一位紫衣男子。
来人五官精致,但比起身边耀目羲和、或是天上美艳容月的外表来讲也不算如何了得,只是他打量全场之际,眼光流转之间不经意流露出一股摄人媚气,神情间却又不掩傲慢,两相交汇,令人绝难忘怀。
扫视完毕,男子粲然一笑,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扑进九暄怀中,嗓音里满是哀怨,“小九儿,我因为你被帝君嫌弃了。”
白龙面无表情,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清清楚楚,“滚。”
“你怎么能这么无情,这么对待最最疼爱你,最最亲近的二哥,你,”男子目光定在望舒身上,又吸了吸气,“有美人,有美食。于是你便忘了你二哥我么?”说毕,还故作沉痛,刻意捶捶九暄胸膛。
望舒和行舒咬耳朵,“九暄二哥?”
“仲晨。与九暄同母。”
凤凰插嘴,“二王子的年纪比行舒九暄加起来都大。”
“我想问,只要二王子夫妻不睦——先不论是和哪位夫人不睦,莫非就要跑来折磨一次自己的弟弟?”望舒指着院中一白一紫,一个推一个贴的两个身影问道。
“不错。”羲和答得分外爽快。
“原来如此,”望舒甩甩袖子,“时候不早了,我去做饭。”
分出点活计给其余几人:对钱没概念的泰平、超级懒散的九暄洗菜择菜,不容易被奸商蒙骗的行舒、观察力一流的羲和则出门采买。
望舒独自在厨房,好好的切着肉末,惊觉颈后拂过丝丝凉意,猛然回头,正是风骚白龙二王子,半眯着狭长凤眼盯着她瞧。
她抬手就是一巴掌。因为她还不想动用另一手里的菜刀。
本来以为对方会闪躲。所以扬手时,不仅没有准头,也并无力道。
因而“啪”清脆一声响过,两个人都有一瞬的木然。
这一掌正拍到仲晨下巴。二王子捂着脸蛋,满是诧异,“我这还是第一次被女人打。”
望舒撂下菜刀,“我这也是第一次打男人。”
二人正在对峙,门外传来泰平惊喜欢呼,“我赢了。我就说仲晨兄在望舒那里占不到便宜。”
——所以行舒才能放心的出门。
二王子难免有些沮丧,却只眨眨眼睛,“姑娘你发怒时,依旧很美。”说完,一步三回头,恋恋不舍的转身出门。
望舒抄起一只炒勺冲着紫色背影毫不客气的丢了过去,在满意的听到“咣”的一声,又瞧见仲晨摸着后脑勺莫可奈何的回头之后,她冲着九暄叫道,“你来。”
厨房虽小,容下二人密探却绰绰有余。
九暄乖觉,先布下隔声结界,揉揉自己太阳穴才道,“给望舒你添麻烦了。但我二哥心情不佳时,通常的手段就是赖着我不肯走。”
“兄弟情深呐。”望舒不掩语气中的嘲弄。
“长兄,二哥和我,我们三个是一母同胞。其余兄弟均已成亲。”
“换句话说,就是除了你,也没人乐意搭理他是吧。”
九暄瞄瞄望舒铁青小脸,叹了口气,直接放弃解释。
“我知道你不是这个意思。你们兄弟感情甚笃。他心烦了无处排解也只能找你。”望舒抱着胳膊,“可我看他牙根就痒。九暄你说有什么招数能让我出气,他也并无损失的?”
九暄释然,会意一笑,眼中精光一闪,指指角落里火红一簇,“辣椒。”
“嗯?”
“二哥嗜辣,克制不住,但逢辣必泻肚。”
望舒抽抽嘴角,抛给九暄一个“你很上道,值得嘉许”的邪恶笑容,“明~白~”
“不过,”九暄伸出食指也指向自己,“对我同样有效,只不过我的耐受力比二哥略强。”
她作出个“不必担心”的手势,“我不会误~伤~的~”
于是晚餐很丰盛。
望着一大桌各色菜肴,仲晨面露喜色,甚至有些受宠若惊,“望舒姑娘,你这是为我接风特地做的么?”
她挤出一个甜美的笑容,“不错。”
二王子夹起一块辣子鸡丁,送进口中,眉目霎时舒展。之后尝遍满桌,赞不绝口。
望着众人大快朵颐,行舒悄悄凑到爱人耳边,“有哪个菜我不该吃么?”
她笑笑,“离他近的。”
她有些怀疑龙族的消化系统是否太过高效。
晚餐之后一个时辰,大家坐在院子乘凉刚分了一个西瓜,仲晨就已经来往茅厕数次。
那顿辣椒“红”门宴实在是立竿见影。
在羲和下刀分第二个西瓜时,轻描淡写,“有人来了。”
九暄吃瓜根本不吐籽,“这等低微法术还不足为患。”
望舒拽拽行舒手腕。
白白悠然答道,“平阳公主府上那个巫女联合一位大师,为莫名消失的面首,今天找上门来了。”
兵不血刃
行舒指尖扫过望舒嘴角,替她抹去一粒瓜子,“望舒想不想看热闹?”
小姑娘将瓜皮一甩,用手绢抹了抹小手,“好。”
全家人,除了二王子还在“卫生间”里严肃的思考龙生意义之外,整齐排成一行,扒在围墙上,往外瞧:二十来人的小分队在小巷里穿行,却几无声响,一望便知定是武艺非凡的特种部队。
“是平阳公主的贴身侍卫。”小麒麟率先发表看法。
望舒扭过头定睛盯着他瞧。
泰平抿抿嘴唇,“为首的身上带着个印符,全为追寻行舒气息而来。”又略略羞赧道,“我……鼻子比较灵。”
——莫非因为嗅觉灵敏度通常是和鼻孔总面积成正比么?
加上驸马,平阳公主枕边男人平白无故没了四个,因此请了名满天下的巫女婆婆来,一为防身,二来追凶:九暄接连吞了两个,但这一口一个无助于肠胃的进食方法,却妙在完全不留后患;半仙巫女到来也只好抓着高调现身的行舒这一条线索一路走到大天黑。
满京城里见过行舒真身的除了在这院子里爬墙看热闹的望舒和几位大仙,就只剩法海大师和那位小和尚。原本这师徒二人也曾因驸马事件与平阳公主有过一面之缘。
大师被行舒封了灵力,兼之之前被容月飞踹导致的旧伤未愈,近些日子便一直卧床养病,精力大减之余,忽然听说生吞活人的乃是白色巨蛇——脑门还有朱砂圆点一颗,便急忙修书一封:一口咬定元凶就出自“平安医馆”。
平阳公主看了“平安医馆”四个字,有片刻的失神,可一转念,“平安”一词实在太过平常,便决心暂时按下疑虑,吩咐贴身侍卫带着巫女制作的“寻巨蛇指路器”出门探查。
因此今夜便有黑衣人在医馆前小路往来穿梭,只是本来个个精英,此时却像是没头苍蝇一般在附近反复乱撞。
“他们找不到咱们么?”望舒问道。
“弄了个小法术,他们寻不到大门。”九暄一笑,露出尖尖虎牙,迎着月光莹莹一闪。
“治标不治本。不若亲去府上瞧瞧。另外,就当消消食也好。”
羲和的建议迅速得到了一致赞同。
望舒在行舒怀里,胳膊勾住他的脖子。
飞行之际凉风拂面,本是分外舒畅,她却忽然嗅到了一丝陌生香气,抬首望去,视线定在一抹紫色身影之上,“仲晨,你怎么也来了?”
然后,她就有幸瞧见了一对和九暄一模一样的尖尖“狗牙”,“我听说公主模样不错。”
飞抵平阳公主府正上空,往下面一瞄,公主殿下在院中端坐,身边巫女带着几位女童,攥着几根佛香,口中振振有词。
外院法海大师拄着拐杖,正和小徒弟耳语着些什么。
“怎么办?端了老窝,从此咱们就能高枕无忧?”她盯着在院子里跳来跳去的神棍,不甚有底气。
仲晨仔细端详一阵,忽然扬手理理长发,笑道,“一切交给我。”说着飞身落地。
院中护卫霎时如临大敌,甚至手中刀已出鞘,在月光下反射着寒光。
二王子也不以为意。缓步前行。长发随风微微撩动,还带起丝丝清香。
望舒知道二王子的肚子还在阵阵抽痛。
可仲晨在人前依旧淡定,平素惊世美貌、优雅举止并无丝毫减损,这点倒真不是一般神仙也能效仿。
“你这妖孽来路不明,意欲何为?!”大师猛地丢开拐杖,身子一阵晃悠,在小和尚的搀扶下总算重拾平衡,手中紧攥佛珠,一声大喝,却欠缺当初的十足中气。
登时院中局势剑拔弩张,一触即发。
仲晨笑笑,一闪身出现在大师近前,眼帘低垂,娇艳红唇凑贴得极近,呵气如兰,“大……”“师”字还没出口,老和尚已经两眼一翻,晕了过去,在倒地之前,仲晨厚道的拉了他一把,所以落地“咚”的一声也就不那么响亮。
小和尚见状急忙扑过去,“师傅!师傅!”
二王子撩开额前刘海,眼光一转,落在小和尚身上,少年吓得陡然失声,一个激灵跌坐在地。
望舒看得悲愤,“佛祖不是只说不可近女色的么?”
行舒咧嘴,“你觉得把仲晨这幅光鲜皮相算作‘女色’其实很亏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