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缓了缓神,顾熙然再拉他道:“你起来说话,究竟怎么回事?”
染墨顺势立起,哭道:“老爷原就病着,又赶上城里出了灾事,好不容易逃得性命,但路上被雨淋透,受了风寒,一到苏合城就卧床不起,请了几位大夫轮流瞧着都没用,撑了两日,就……就过世了……”
顾熙然沉默着,一时没有接话。
染墨拿衣袖抹了抹泪再道:“太君她悲痛过度,也病倒了……大夫说即便保住了性命,这今后……今后也只能瘫痪在床,不能再起来坐立行动了……”
他接连间说出两件噩讯,舒欢一时也无语了,她原本厌恶顾达和老太君,还有那个已经烂到骨子里的顾家,但此刻已然脱离了出来,再说又不是真有什么大仇恨在,回头想想,那厌恶的感觉就淡了。
人死如灯灭,那些仇啊怨啊,在风里晃得一晃也就散了,只余一声唏嘘长叹。
顾熙然这才问道:“你怎么寻了来的?”
“章少爷到了苏合,上二老爷家拜访过一回,向太君报了个信,说二爷您和……”染墨说到这里,看了看舒欢,勉强笑了笑道:“说您和二奶奶都在这里,太君就让我前来报丧,说老爷的后事还等着二爷您回去料理。”
舒欢不由自主的伸手牵住了顾熙然的衣袖。
释然归释然,但是要让她再回到那个令她十分不快的顾家,她一千一万个不愿意,更何况老太君只说等着顾熙然回去料理丧事,对于她的事一句话都没提,那声二奶奶,也是染墨不好称呼,才这么喊了一声。
顾熙然自然明白舒欢的心思,反手一把握住了她的手,紧紧牵住。
这时知府那边得知顾家仆僮寻来,像是报丧,慌的立刻找了纪丹青一块赶来,刚巧听见染墨这番话,心里大为着急,还没等顾熙然表态,就急得在旁搓起了手道:“这……怎么忽然就出了这样的事……这真是……”
真是什么,他不方便直言。
景天城这一摊子事情,他哪里料理得过来,全仗着顾熙然替他拿主意才能周全下来,如今顾熙然要是回去一奔丧,这摊子事情,谁来接手?要说不让回去吧,人家那是死了亲爹,瘫了祖母,换他遇上这样的事,都得向圣上请辞,回去治丧!
“知府大人。”他这一出声,顾熙然自然不好假装没瞧见他,略施一礼,招呼一声。
知府憋得一脸便秘的神情,十分纠结,也不知道要说什么才好,只能点点头道:“节哀!节哀顺变吧!”
这边染墨知道是知府,也慌忙上前见礼,随后才对顾熙然道:“二爷,您还有什么要收拾的么?若没有,这就同小的一块去苏合吧!”
没想顾熙然垂眼沉吟了一会,竟然摇了摇头:“老爷的后事,就烦二老爷和熙仁料理吧,我这里走不开。”
听见这话,各人反应俱是不同。
纪丹青一脸温和,杜秋也神情不变,意料中事。
舒欢自然也能意料得到他的决定,但还是微微的松了一口气。
其中最激动的要数知府和染墨了,一个喜,一个忧,两人面上的神情,完全就是强烈的对比。
染墨抽了抽鼻子,哭丧着脸道:“二爷您怎么能不回去呢,家里……”
知府在场,许多话不好明言,顾熙然只能打断他道:“不是我不想回去,而是此刻实在回不去!”
说着他背身负双手,放目远眺:“你看看眼前这满目疮痍,百废待兴!还有这些百姓,都快入冬了,这些人还流离失所,衣食无着。你再看看知府大人,这些日子熬得人都清减了一圈,纪大夫也是没日没夜的奔忙,想法子用有限的药材替人开方医病,这种时候,我怎么能走?“
他这番话出口,别人还未来得及反应,知府先激动得热泪盈眶,走上前去就用力的拍了拍他的肩,连道了两声:“好!好!”
不过话一说完,想起对方刚经了丧父之痛,知府又有些尴尬,再拍他两下道:“节哀!节哀!”
哪有人腹黑成这样的,分明是同顾家决裂了不想回去,更不想去替那压根就没什么关系的顾达充什么孝子贤孙,执棒摔瓦,却偏偏要扯上一个光明正大的理由,顺带还轻轻的拍了拍知府的马屁!
舒欢憋得内伤,唇角都有些抽抽起来,纪丹青也毫不掩饰的望住了顾熙然,目光里流露出一分带笑的无奈,至于杜秋,那就更直接了,直接甩了个白眼给他,抱臂望天去了。
他们同顾熙然待在一处不是两三天的事了,对他极为了解,这些冠冕堂皇的话,只好哄哄知府,连染墨都哄不住!
果然染墨没有半点意外,也没被他的高风亮节给感动,而是吞了口唾沫下去,心里反复思虑,最后苦着脸求道:“二爷,您这样……小的没法向太君交待……”
顾熙然主意已定,绝没迟疑:“回去照实说,太君不会怪你,至于老爷那边,是我不肖,不能替他老人家送终,就烦你回去,替我在灵前多磕几个头,多烧几柱香吧!”
话毕,他就黯然长叹,挥挥手道:“回去吧!”
顾熙然不愿回去的症结还是在老太君亲手做下的那些事上,这一点,染墨心里很清楚,知道多说无益,再看看知府带着一脸的欣慰在旁默默的捋须点头,他越发连话都不敢再说,要不知府会头一个拿眼神杀死他!
他只好跪下,给顾熙然磕了个头,诚恳道声:“二爷您节哀,保重。”
匆匆告辞而去,回苏合城找老太君复命。
第201章事与愿违
在外人看来,顾熙然到底是死了亲爹。
消息不到半天就传遍了整个宿地,因此尽管他心里只是怅然,没有任何悲伤的感觉,但其他人都认为他此刻一定很悲伤哀痛,于是望向他的目光里都满带了同情,甚至还有一份说不清道不明的崇敬之意。
对于众人这种意想不到的反应,顾熙然表示压力很大!'
他喜欢做真小人,不愿意当伪君子,那番为了百姓而不回去奔丧的话是他没经过细想就脱口而出的,为了糊弄知府,也为了理直气壮的扫清麻烦,避免纠缠,但是他没想过真要用这个借口来突显自己的高尚品德,求取虚名,于是面对那纷纷扬扬的众口赞誉,他只好用一脸的若无其事来面对。
谁知道人的心思真的很难预测,他若无其事了,那些原本该说他冷血无情的声音竟一个都没有出现,反倒有人赞他为了不影响旁人情绪,强掩悲伤。
他不高兴替顾达戴孝,那些该说他不伦不肖的声音也没出现,反倒赞他不拘小节,自有不羁洒脱的名士风采,就连知府也跟着凑趣,说他是一心扑在公事上,无暇理会世俗私情,甚至让人替他备了两套素白的孝服,连里衣带鞋袜一应俱全。
顾熙然收到这份极为贴心的礼物时,简直就是哭笑不得!
他到底是穿,还是不穿?
但是知府说了:你同舒姑娘有旧,但到底尚未重正名分,总有些她照料不到的去处,本府原想着送两名知疼知热的丫鬟过来贴身服侍你,眼下却又碍于你重孝在身,行不得此事,只好暂且作罢。”
他说着,连连叹息,再看见顾熙然满脸黑线,只当他也在惋惜懊恼,不由伸手拍了拍他的肩,安慰道:“没事!三年,很快就过去了,本府一定替你留意着,回头挑两个绝色的丫鬟来送你!”
这话一说,何止是顾熙然要吐血啊,舒欢的脸色都霎时变了,心里暗骂,送你妹!
此等情况下,顾熙然还敢不穿孝服么?简直就是抢也似的将那外裳披在了身上,连声推脱道:“不用送,不用送!”
知府还当他客气,忙道:“要送的,要送的!区区两名丫鬟,你还同本府客气什么!“
眼见舒欢快要隐忍不住,河东狮吼了,顾熙然连忙轻咳一声,带过话题道:”不知烦请大人办的那户籍之事。。。。“
”啊!“知府一拍额头:”你要不提,本府险些忘了,昨日笔吏就已回报,事情办妥贴了。“
有了这句话,舒欢的脸色才温和下来,唇边露出了笑意。
顾熙然也跟着长出了一口气,心里鄙视知府这货,正经事不知道办,就知道添乱!但是再回头一想,他又忧郁起来,户籍办好了有什么用啊?他如今重孝在身,不能重娶舒欢!三年啊,三年啊!有温香软玉赫然眼前,却只能发乎于情,止乎于礼,这岂不是要生生的憋死他?!
这样一想,他又能深深的痛恨起顾达来,这作了一辈子孽的老头什么时候挂掉不好?偏偏赶在这当儿,连死了都要阴上他一把!
不提这头顾熙然郁闷的修书一封,将云嫣赠予杜秋,单说染墨一路回到苏合,入了顾达之庶弟顾逊的府宅,就径直入内将此行之事回禀老太君。
老太君正瘫在床上,由着丫鬟伺候吃药,一见他来,药都不吃了,颤着声先问:”怎么样啊,人回来没有?“
她此刻话音含糊,再不如往日那般口齿清晰,再兼伤痛于亲子的过世,整个人都消瘦了一圈,越发显得老迈龙钟,或将不久于世。
染墨不敢看她,只跪在地下,垂着头将顾熙然那日回绝的言语转述了一遍,顺便也将舒欢在场的事情禀了,盼着老太君或许能想明白,再别执意拆散他俩这段姻缘。
老太君听完就闭上了眼睛,不知心里头在想些什么,半晌都没有言语。
这时顾熙然和得到染墨回来的消息,也急着奔赶了过来,进门就问:”二哥呢,回来没有?“
染墨知道他俩兄弟情深,苦着脸道:”二爷,他没回来。。。。“
顾熙和顿时失望到了极致,伸腿就踹过去:”你这没用的东西!“
别看他发恨,心里对染墨还是好的,腿上其实留了力道,踹不伤人,而染墨也非常配合的”哎哟“一声,在他踹完之后往后仰倒。
老太君这才睁了眼道:”不怪他,你二哥这是恨着我才赌气不肯回来!“
话说得透彻,但她终究想不明白,舒欢那个才娶过门数月的贫妻,还不是那种妖冶狐媚,能勾魂摄魄的人,到底有什么能耐,竟让顾熙然弃有着十来年养育之恩的顾家不管,甚至连亲生父亲过世都不回来奔丧料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