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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世充做梦也不曾想过会有人专程在此等待他的出现,在这关键时刻予以他致命一击,全身真气在刹那间急速运转,集中到腹下气海处,唯有捱下对手的一棍,他方有反击的机会。
轰!
长棍刺中王世充腹下真气汇聚处,他感到五脏六腑像翻转过来的强烈痛苦,被刺之处火烧般难过,真气被震得无头苍蝇似的往全身经脉乱窜,眼前一黑,狂喷鲜血,狂猛的力道送得他往另一边抛飞,砰的一声撞上一棵树木。
从斜下方窜出的欧阳希夷长剑已脱鞘而出,一道雄强炽烈的光华骤然暴射,好似一条穿过九天烈日的长虹,以后羿神箭的威势凌霄破出,在那人方破王世充后旧力初尽,新力未生时痛施杀手。
那人竟从容不迫,一招横扫,毫无花巧地与之硬撼!
剑棍相交。
漫天光雨向四周暴散。
欧阳希夷上身微微一晃,脸上现出难以置信的神色。
那人在欧阳希夷的全力一击后嘴角微逸鲜血,倏地飘退,快若流星。
欧阳希夷冷哼一声,若在这种情况下仍叫对手逃脱,那么他的颜面何存,脚踏奇异的步法,紧蹑对方而去,意到手动,一剑向其胸膛劈去。
这一剑看来平平无奇,但实是欧阳希夷一生功力所聚,达到了化腐朽为神奇,大巧若拙的境界。
那人飞退不及,只得再迎一剑。
这回他的长棍在一瞬间碎成无数片,而欧阳希夷的剑骤化万点星芒流彩,剑圈耀虹,冷电飞空,幻出一重又一重的剑雨紫霞,轻纱飘雪,大地飞霜,登时寒气大盛,无数光环剑影向他聚合绞杀,只要四下剑光一收,他就是有十条命也不够死。
就在那人堪堪伏诛于欧阳希夷剑下之时,只见一人从某个树上疾射而至,伸出左手大拇指在他的剑上在眨眼内轻捺三下,可怕的指力透出,剑锋立告断裂,但他剑势不消,却又给来人拂过一缕黄光,他的长剑顿如那人棍子一样破碎。
欧阳希夷正震骇不休时,后来之人并未继续纠缠,在地上留下一个深深的脚印后即抱着那人没入林中。
惊呼声起。
欧阳希夷才想起王世充犹生死未卜,忙回去查看,他已躺在陈长林与炎钧道士的怀里,后者正不要命地为他输送着救命真气。
王世充微睁眼帘,辛苦地道:“我还死不了!幸亏我穿了御赐背心,刀枪不入,不是不中用的假货。”
众人见他一时并无生命危险,心中大定。
玲珑娇问道:“希老,刺客是谁?杨虚彦吗?”
众目睽睽下,欧阳希夷老脸一红,叹道:“不是。不过我敢肯定是两个和尚,我没有留下他们的实力。”
头一人他瞧清了长相,分明是个光头,第二人动作虽快,但震碎他长剑时掠过的黄光则是佛门有身份的高僧方可穿上的袈裟无疑。
陈长林奇道:“莫非是净念禅院?”除了白道的武林圣地,他实在想不出哪里会有这么厉害的和尚了。
王世充剧烈咳嗽起来,不住吐出鲜血,好一会儿才道:“不会的。净念禅院的大师我都见过,那人是个陌生面孔。我们退回密道。”言罢,闭上眼睛,再说不出话来。
在场无一可以统领全局的大将,从有人埋伏袭击可以推知行踪早在敌人预料之中,再按原定计划反攻城关只会堕入彀中,全军覆没。选择退往皇宫是无奈之事。
陈长林等人刚一领命,就听得大地一阵震颤,轰隆隆!他们出来的洞口居然全无预兆地缝合上了!
由王世充选定的一万精兵只出来三十余人,其他人都还在密道之中。
众人如堕冰窑,心儿齐往下沉。
这种突发情况,显然是被敌人算计的,密道的另一头十有**也会出现意外,近一万人很有可能会葬身其中,活活饿死!
外篇 第268章 李密归天
小艇驶到洛水和运渠的交汇处,西面就是横过洛水三座大桥之一的浮桥。 //
两岸处大大小小数十个码头,泊了近三百艘各类形式的船舶。换作往日,定是船只往来不绝,水道交通频繁热闹的景象,但现在李密入城人心惶惶,都在思考会否改朝换代,各个城门争战不停,水路也给封锁,困在城中的船只均不敢随便游走,静谧的好像一幅唯美的画卷。
小艇在两艘货船间停下。这两艘货船上空无一人,委实教人奇怪。
艇上,晁公错穿着蓑衣,脸部被帽子遮盖,并且佝偻着身体,像个普通的老渔翁。他冷冷地道:“任恩,你确定杨小子就在这里么?”
为他摇桨的船夫任恩年在四十许间,五短身材,外表像个地道的生意人,却是青蛇帮的帮主。他露出一个真诚的笑容,点头道:“仙翁您老人家也清楚,我们洛阳各大帮会对洛阳帮断人财路早有不满,故小人对上官龙的动向比较在意。六天前他曾出城接过四人,应是阴癸派的妖人。四天前又与几个行藏诡异之人碰面,我这就上了心,仔细辨认后方知乃是越王殿下。我的人通过暗中跟踪,又紧盯了几个日夜,确定越王从未离开那艘船。”
晁公错漫不经心地道:“你认得的人还不少嘛,先是阴癸派,又是朝廷里高高在上的堂堂越王。”
任恩为人精明,怎会听不出他的怀疑之意,叹道:“我们这些做水运生意的,若不多认识几个人,在这天子脚下的洛阳城哪有立足之地。”
晁公错长身而起道:“你最好祈祷你的人没有把人跟错。否则本仙翁定不会与你客气。”
任恩浑然不把他的威胁放在心上,问道:“仙翁还需小人留在这里伺候吗?”
晁公错眯着眼睛道:“先等着吧!本仙翁杀人一向不会浪费时间的。”
跃离小艇,轻若飘羽地落在临近大船船首和舱房间的甲板上,然后迅速破门而入,冲进其中一个房间,透过窗子刚好可以看到任恩所说的那艘大船。
只见船上人影幢幢,一副阵容鼎盛、严阵以待的架势,约有三十来汉子,全作寻常人家打扮,却无一不是武功硬朗的高手。这些人很有可能便是杨侗的贴身侍卫。
晁公错除去蓑衣竹帽,露出灰色长袍,屏住呼吸,潜运真气,将身体感官发挥到极致,务必把体能保持在巅峰状态。他虽自视甚高,认定此间无人可与他抗手,但他一直有个理念,狮子搏兔,亦尽全力,一旦动手杀人,必须戒骄戒躁,沉着冷静。
此刻他的目标杨侗正在舱内,闲适地品着清茶,笑道:“王世充已交由觉远与智操两位大师解决,应无多大出息。郑先生,李密若死,他手下的几十万大军该做何处置?”他不过十三四岁年纪,偏偏表现得老气横秋,话由他说出,却又是那么自然。
与杨侗隔几而坐的竟是凌风曾经的情敌“河南狂士”郑石如,他的衣着有点不伦不类,在文士服之外加穿一件武士的罩衣,散发披肩,相格粗放狂野,脸上特意留的一撮山羊须让他别有种不修边幅的魅力。
这个有狂士之称的智者不在襄阳为钱独关出谋划策,却赶赴洛阳与杨侗相谈甚欢,此时从容道:“此来跟随李密前来东都的大将中程知节、裴仁基原本都是隋将,其余徐世绩、单雄信、王伯当三将中亦只有王伯当是李密的死忠之人。越王若能以诚意感化这四员大将,则大局定矣。”
杨侗问的是兵,他答的是将,看似牛头不对马嘴,其实正是指出李密溃败后收束乱军最有效的方法,不然任之流蹿,只会对洛阳周边地区居民造成难以估量的损失。
二人说的简单,前提是建立在李密身死的基础上,好像李密的头颅只是暂寄于他的颈上似的。
“有刺客!”
船上闷哼、叱喝声迭起,旋又连珠响起劲气交击声连珠响起,比得上洛阳除夕燃烧鞭炮的激烈密集。
从声音判断,杨侗一方的侍卫正落在绝对的下风。
二人仍不动如山,未有半点紧张之色。
砰!
舱壁破碎,刺客头下脚上,炮弹般投了进来,正眼也不瞧郑石如,双掌齐出,重击向杨侗。
郑石如这下想要安坐也不成,因为那人冲过来时,故意带起漫空木碎,像骤雨般朝他激溅过来,无不含有强大气劲,与施放暗器毫无分别。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刺客飞临杨侗头顶,双掌下按。
狂如暴风的劲气像一堵墙般压下,声势骇人至极。
身当其锋的杨侗眼见将被毙于掌下,眸间清晰流露出嘲讽之意,喝道:“晁公错!你中计了!”
他终于看到对方的容貌身形。
晁公错身材魁梧而略见发福,肚子胀鼓鼓的,头秃而下颔厚实,指掌粗壮逾常。本该是杀气腾腾的凌厉目光却给洁白如雪的一把美须与长而下垂至眼角的花白眉毛淡化了。若非那对眯成一缝像刀刃般冷冰冰的眼神,此人确有仙翁下凡的气度。
※※※※※※※※※
遣散身边几大亲信的护卫高手后,李密心中的不安愈发炽烈。
他知道在这关键时刻,他没有理由头脑发胀地派人去抓捕董淑妮,哪怕她真的有倾国倾城的容貌。一个女人再漂亮,也终究只是个女人,怎比得上男儿渴望驰想的万世江山。
但他有种危机感,这种危机感从他踏入洛阳起就没有消失过。好像暗处藏着一个毒蛇,随时会张开血盆大口,吐出歹毒的蛇芯,将他毫不留情地吞噬。
李密一向相信自己的感觉,若非这种与生俱来的感觉,他早在杨玄感兵败时他就死了,也不可能在隋廷层出不穷的追杀中滋润的活到现在,取得今日举世瞩目的成就。
换作其他任何时候,他都会谨慎再谨慎,确保自己安全无虞,可现在他攻克了洛阳城,攻克了旧主杨玄感都无法攻克的伟大城池,他整个人像打了鸡血,精神亢奋到极点,忍不住想要冲动一回,他不信有人可在他逐渐走向事业巅峰的途中把他打落悬崖,粉碎他的梦想。
蹄声悠悠,李密走的不缓不快。
他在等那人出现。
他忍了一辈子,躲了一辈子,老天难道还不容自己张扬一回吗?
蓦地前方马嘶声起,整队人立时停下。
“阿弥陀佛!”
只听一声雄浑的佛号传来,一名宝相庄严、面容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