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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你回头问问你师傅,那金百合斜对面的洪福糕饼铺,老板是不是也姓杨?就你师傅经手的那些糕饼里,不知道有多少油水呢!”
江心儿料想说得没错,不免心头黯然。却依旧不理越说越顺溜的吴珍儿,只管面对着墙壁喘粗气。
一个人表演了半天独角戏,吴珍儿也总算是觉得有点无趣了,缓下语调说:“道理都跟你讲过了,你可别傻乎乎地看那齐老头子人和善,就忍不住去提醒他什么。行规是什么,就是用来给行内人便宜的,你若透露得路人皆知,那么行内的人总有一天都会来找你麻烦。”
透露?
江心儿虽没说话,心头却是一动,暗道这倒是个好办法。
一夜无话,江心儿第二天一早先问过杨红莲,说是下午才要跑个人家,便寻了个由头溜出金百合。
吃罢午饭,杨媒婆一路带着江心儿乘着租来的小轿急急赶往近郊,将讨来的生辰八字给男方送去。看来看去,总觉得徒弟心情有点转变太大,脸上洋溢着得意之气,掩也掩不住,一改昨日的郁闷。
“怎么,今早溜出去捡到钱了?”
江心儿暗道所谓得意忘形就是这么回事了,偷偷搞了下破坏,心中实在是太爽,以至于被杨媒婆这个老江湖看出蹊跷。
“师傅说哪里话,我是想着跟着师傅又能学到不少经验,心里才高兴么。再说了,这家生意做得顺当,师傅只跑了一次,那边就给了生辰八字,这还不值得你乖徒弟满脸笑容么?”
杨红莲淡淡哼了一声,显然是不信她的说辞,却也不再追究。
今日的生意只是寻常小户,男方家里接到女孩子的八字自是笑逐颜开,封了红包给杨红莲和江心儿。
江心儿掂掂红包分量,斜眼看师傅脸色,油水不多,自然就波澜不惊了。她曾跟着杨红莲去过县上号称首富的人家说媒,那几片金叶子放在杨媒婆手里,直把她脸上细纹都笑开了。
收下碎银,杨红莲喝了口茶道:“不知到时送去许家的文定之礼和西饼喜糕等物,要去哪里采办。”
那家主人搓手道:“杨妈妈也看到了,家里境况一般,又是第一次办事,对这些正发愁怕失了规矩。总要价格公道,却不失体面才好,杨妈妈是有经验的人,不妨帮着想想。”
杨红莲果然把吴珍儿所说的洪福糕饼店大力推荐了一番,那主人听着价格不算过分,又兼杨媒婆说那家的饼是出了名的好吃,城里人走亲访友都拎着当礼物的,便答应去洪福糕饼店买婚礼上要用的点心。
微微露出些笑意,杨红莲又顺带着说了金百合近旁的一两家绸布店和家具店,那主人也一一答应着会考虑那边的商品。
见事情办得十分顺利,杨红莲见好就收,带着江心儿告辞出来。
“师傅,洪福的糕饼真的是最好的吗?”
江心儿总是怀疑那些媒婆们都爱介绍伪劣产品给客户,忍不住多嘴问了出来。
杨红莲没好气白了她一眼,“是不是好的,你去吃吃看就知道了。我知道你听了谁嚼舌根子,说洪福是我亲戚开的,所以尽给他们拉生意去。做媒婆的哪个不给自己熟人拉生意,只要客人不觉得亏也就是了,那下肚的东西,谁敢放不好的东西在里面?”
江心儿缩缩脖子不敢再说,自己也觉得有点过敏。那些店本来是开门做买卖的,客户愿意买,又不出问题谁也管不了。媒婆所做的,也就是给亲戚朋友做个广告罢了。
大家都不易,实在也不必弄出过分大公无私的模样来讨人嫌。再说,手头有点外快,还能贴补着点家里,偶尔回家的时候,后妈可是热情当自己客人来招待的。弟弟小舟也因为得了姐姐的礼物,在江心儿的脸颊上大力啵了一口。
有钱真好,不是么?要实现自己的理想,也是需要大笔大笔钱的,还是顺应自然吧。
当然,看到过分的事情,还是可以偷偷管一管的,比如吴仲琴那号欺负老好人的势利女人。
第三十七章唇枪舌剑
回到连理枝房连屁股都还没坐热,门口就响起连串脚步声,吴仲琴那熟悉的声音也因大力叫喊而有点劈叉了。
“你这个吃里扒外的死丫头,你到底对齐掌柜家说了些什么,我这次不告诉柳馆主,让她叫你滚出金百合,我就不是人!”
人随声到,就如一阵疾风般,瞬间卷到江心儿眼前,那唾沫星子都一股脑儿喷在她的脸上。
消息还真快,想是齐家已经来找过茬儿了,江心儿不由心头暗自好笑。
面上却仍旧要装出万分惊讶的表情来,忽的站起身来,一手抹着溅到的口水,一边作害怕状,叫着:“吴妈妈你在说什么啊,呜呜呜,我怎么得罪你了,你要砸我的饭碗。”
吴仲琴气往上冲,叉着腰戟指大骂:“你这个刁丫头,你还敢跟我装傻?你敢说你没有在背后使坏,去跟齐家嚼舌根子?要是生意黄了,坏了馆里的名声,我看你还能在这里呆着?”
吴珍儿帮腔:“姑姑别跟她废话,这种丫头就不该留在这里,柳馆主就该早早打发她滚蛋!”
“这是怎么话说的,我一个不在就有人来帮着教训我徒弟,还有那些自己都没站稳脚跟的,也在这里放肆!”
杨红莲适时出现,嗓门也是提高了八度,目光森森,直盯着吴珍儿。
吴珍儿吃了一个惊吓,收声不敢再言,却直拿眼睛瞟着吴仲琴。
吴仲琴今天是打定了主意来砸场子的,如何能退,直着脖子嚷道:“杨妈妈,要护短也得看个事。我们毕竟是一条船上讨生活的,你要是养着那拆自己墙角的,对你没什么好处。”
杨红莲听她们的话头,早就猜到大半情由,料想江心儿肯定是偷偷去透露了些什么给吴仲琴的客人。
心说这个丫头着实多事,真该好好管教。只是,人前如何不要面子,且又是和吴仲琴从来斗法的,再怎么也要先一致对外才是。
眼风扫过江心儿,给了一个警告的讯号,江心儿心知瞒不住这老江湖,待等过了眼前,还有好一顿教训呢。她此时师傅在前,当然要乖巧行事,只是垂头抽泣,一副委屈万分的样子。
“吴妈妈,不是我护短,只是凡事都要有个依据,才能指责旁人。自打心儿进来学徒,你徒弟明着暗着欺负她不说,连你也几次打上门来,这是什么道理?
“杨妈妈,你还不要拿话挤兑我,虽说你我谈不上什么交情,可我也犯不着看你倒霉!你这个徒弟,以后不要说我没有提醒你,绝对会给你找麻烦,而不会带来什么好处!这个扫把星,看上去一副聪明伶俐样,却是怀了一肚子坏心眼,简直就是要我们金百合倒霉闭馆才高兴!”
“这话可说重了,心儿是一心来学徒的,到底也是希望做个正式媒婆才能给家里人一个交代的,哪里有你说得那么离谱?”
“我离谱?”
吴仲琴从鼻子里重重哼出一个音来,尖利着嗓子又道:“你这么护短,倒叫我疑心了,难道是为了对付我这个对头人,因此上你师徒二人不惜弄坏了我们馆中的名声?”
杨红莲大怒:“姓吴的,东西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啊!我这把年纪了,并无家小,一生都要靠着这个职业吃饭的,这不是我们师徒要敲你的饭碗,却是你要敲了我的饭碗了。你这个居心,未免太过恶毒了吧?”
“你们师徒倒会反咬一口,还说我要敲掉你们的饭碗。我却是很想找馆主来评评理,让她细想想到底谁在砸大家的饭碗。”
“要找我评理?那好,我且坐下,听听你们这出热闹大戏!”
不知道是哪个好事的看她们两对师徒吵个不休,便悄悄去找来了柳秀颜。凉凉的话音中,所有争吵都戛然停了下来。
柳秀颜面色冷淡,找了杨红莲的位置当中坐下,眼睛扫着众人道:“怎么不吵了,那谁先来跟我说说,吵得深仇大恨的,是为了些什么?”
江心儿知道柳秀颜是极顶灵慧的一个人,在她面前怕是很难真正遮掩,不由得人往后微微一缩。
吴仲琴可是仗着自己理直气壮的,踏上一步道:“馆里有了祸害大米的老鼠屎,馆主总该早早清除了才好。”
柳秀颜秀眉一蹙:“有话好好说,不要阴一句阳一句的,我懒得费那心思去听。”
“就是这个江心儿了,那日齐家定了我们婚仪,并且也付了定金的,一切都很顺利。可她偏偏鬼鬼祟祟去放物品的地方翻来翻去,不知道看了些什么,又去跟客户嚼舌根子。今天,那齐家的老头莫名其妙来了,说要验看婚礼上用的东西。才一看,就嚷着不在我们这里办了。你说,这不是那吃里爬外的丫头胡闹又是什么?”
杨红莲见柳秀颜面色并无波动,也看不出她的意思,忍不住要为徒弟辩上几句:“馆主,这事完全是吴仲琴自己一手操办的,不能有个闪失就怪责到别人身上。江心儿虽只是个小徒弟,可我们馆里也不惯于欺生,没有凭据胡乱冤枉总是没道理的。”
“仲琴,你可有听齐家人说是有人报信才来验看?”
柳秀颜问的是吴仲琴,看的却是杨红莲师徒。
吴仲琴撇嘴,眼睛同样盯着江心儿看,口中冷冷道:“人家通风报信的,齐家感谢都还来不及,怎么会跟我透露谁说的。当然只是说来看看东西办得怎样了,然后就挑出些毛病来,毁了这头生意呗。”
“馆主,你也听到了,她什么证据都没有,就是胡乱猜测的。馆中那么多人,为什么就一定是心儿做的?再说了,齐家花了大价钱想给女儿操办好,心里放不下过来验看验看也是人之常情。谁叫你手脚做得过了分,被人一眼就看出呢?自己也该检点检点,就算是赚钱,也要有个分寸的,才不会坏了馆里的名声。”
杨红莲趁着吴家师徒没有确切的凭据,又见柳秀颜没有说话,马上抓住机会奋起反击,一口气说了下来。
吴仲琴始料未及,不由得脸上变了颜色,不由得吼道:“狡辩,这还反咬一口了!”
柳秀颜耳中听双方争吵,却依旧不发表什么意见,只是静静看着杨红莲和吴仲琴,直到二人收声停止,彼此恨恨对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