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变得暴戾,变得嗜血,变得不再尊重生命,好像只有在杀戮时,才能找到这种存在方式的真谛!”
话出口后,阿伦又觉得一阵烦躁,他竟然在自己暖烘烘的寝室里,和一个曾经杀害他族人、曾经杀害他爱人的魔鬼,认真的去讨论亡灵的生命哲学。
“咯咯……”东帝天竟然罕见的笑了,那是一阵像是重金属相互撞击而产生的嗡嗡声,笑得你灵魂也为之悚然。
他笑了好几声,才道:“阿伦,很好,你还是第一次倾吐出你内心的不满和压抑!是的,成为亡灵中最高等级的恶魔,付出的代价确实无比沉重,但天地万物,都得遵从守恒定律,能量如此,生命如此,所有一切,都得如此!你失去了多少,就将在另一方面得回多少!天平两边,永远保持着平衡!或许你还不知道,你除了获得远远强悍于世人的力量,你还拥有一次重生的机会!”
阿伦发觉自己的心脏开始急跳起来,他尽量平静的问:“重生自我?”
“或者重生他人!”东帝天罩帽中那片深沉的漆黑仿佛正深深凝视着阿伦,阿伦的表现令他十分满意,呼吸已明显急促了起来。
我可以重生他人?那么,这就意味着……一阵狂喜冲上了阿伦的脑海,令他为之晕眩,但他马上令自己清醒,转念又想:等等,东帝天会不会根本就是在愚弄我?过去对我最亲厚之时,也未曾和我谈论过这个,现在关系明显出现了裂痕,才神神秘秘的告诉我这些,难道他另有企图?对,一定是这样,他正打算重新控制我!
东帝天就像是看穿了阿伦的心理,道:“阿伦,我并没有愚弄你。不久前,我就曾对你说过,为犯下的错误表示抱歉。事实上,我正尽力弥补,我翻阅了大量的书籍,甚至曾回过亡灵世界去询问了许多亡灵术士、法师,直到今夜我拿到了冰风神殿的生命手册,相互对照之下,我已经有了一个初步的方案,才来告诉你。
在那片深沉的阴影注视下,阿伦觉得自己的心灵再一次落在了下风,对于面前这个有着刻骨仇恨的男人,肯定正居高临下的俯瞰着自己,那是一种耻辱!
阿伦忽然很想神经兮兮的跳起来,一把揪起东帝天的衣领,然后将他甩进壁炉,看着他狼狈不堪、焦头烂额的爬出来,再快步冲上去,对他拳打脚踢:哈,你这混蛋竟然跪地求饶了!“嗖”一下,就把他那套拿来唬人的连体黑衣给剥掉,露出他风烛残年的躯体,嗯,真难看!“咔嚓”一声,他的肋骨已经断了半截,他哀号着、忏悔着,“嘶嘶”几下,壁炉上方用来装饰的竹片全部一根根插入了他的指甲里,他痛不欲生,在地上滚来滚去,开始求自己给他一个痛快,自己却继续施虐,告诉他,看你还敢不敢在我面前装模作样,还有你应该求我点别的,于是,后来,痛得完全失去尊严的东帝天终于开了窍,说:求求你,让我把如何重生的秘密告诉你吧……嗯,答案出来了……
想像是美好的,事实是残酷的,东帝天仍好端端的坐在面前,阿伦发现这个瑰丽想像的最大难点是,单凭他一个人恐怕就很难将那第一个动作实施了。
气氛沉默了下来,很显然,东帝天在等待阿伦敬意的表示,期待重新建立起往日那种充满信任和崇慕的关系。
阿伦喝了一小口奶茶,发觉奶茶里似乎多了几分酸涩,他想,或许是因为茶已经凉了,接着,他深吸了一口气,肃容躬了躬身,尽量让自己模仿出昔日那份由衷的敬意,轻轻说:“谢谢老师的关注,还请老师指导一二。”
躬身的刹那,他面上的肌肉也为之扭曲,再次抬头,一切方恢复正常。
话出口后,阿伦觉得胸口仿佛被什么压住了一样,连呼吸也无法顺畅起来,但他表面看起来却无异样,一脸期盼的凝视东帝天。
东帝天却没有立即作答,仍在注视着阿伦,像是思考了一会,袖子里才滑出了一具银色的袖珍天平,放在茶几之上。这看似工艺品的小玩意精致得无以复加,天平左边放着一个金子做的小盒子,右边却空无一物,但天平却保持着平衡,天平的中间倒挂着大大小小好几个砧码,磨砂表层的它们全是深灰一片,这是一种阿伦从未见过的奇特灰色,深沉得仿佛……仿佛灵魂的颜色。
阿伦心中一颤,脑海里回响起缪诺琳今夜说的话——“它,或许是一个比例缩小的棺材,也或许一件水晶器具、一个盒子、一具小小的天平、一件形状奇特的魔法饰物……只要你一看见,你一定知道它就是你要的。它,一定是与众不同的”。
他忽然明白缪诺琳今夜拜托他要找的是什么了,大概便是面前这具奇特的天平了,顶级神器的气质,水远是独一无二,无法复制的。
“这就是亡灵世界的第一圣物,珐利的圣棺!”东帝天的声音就像钟声一般回荡在阿伦的耳边,“配合特别的地理环境,再配合外族的生命哲学,就可以打开星辰之门,让亡者的灵魂重归大地,继而重塑往日的躯体。
阿伦聆听着急速跳动的心跳声,忽然意识到一件事,怒浪和波特都在苦苦追寻的龙族奥义,说不定东帝天早已融会贯通,并已制订出一套理想的方案,打破生命的定律。
东帝天指尖一撞,珐利的圣棺已跳了起来,阿伦为之一惊,漂浮在两人虚空间的圣棺,仿佛比先前大了少许,天平两边似乎失去了平衡,微微颤动了一下,便顺时针旋转了起来。
东帝天探指抚摸着砧码的末端,“圣棺在不同的土地、不同的环境里,会以不同的大小、不同的颜色、不同的形态出现,天平的左边代表尊重生命规则,里面承载着亡灵史上最伟大君王珐利的骨灰,右边代表的是逆反生命定律,看似空无一物,但若你想天平失衡,亡者复生,就必须放下等价的事物……”
阿伦心中默念,只要她能再现眼前,我可以付出一切代价,一切一切的代价……
然而,眼前的光华却在盼间敛去,东帝天袖子一挥,神器已经消失在视野,他声音里的狂热气息消失了,恢复了冰冷,“阿伦,两千年一次的亡灵天灾日将至,那是属于亡灵的灾难日,日月届时会同现天空刹那,连续三次日全蚀之后,阿兰斯最北面庇护亡灵土地的黑暗天幕,也将被强光洞穿得千疮百孔,那一天,恰恰也是我到达银色沸腾点的时候,届时,我将亲自体验这个法则。如果成功,这具圣棺将交给你,由你传承;如果失败,自然有人会将圣棺和我的噩耗交到你手上。”
东帝天走了,只剩下辗转难眠的阿伦。
生命确实是一件很奇妙的事物,尤其是有智慧的生命。
当你绝望时,觉得已经失去一切时,愤怒可以令你充满力量,心灵就一头躲在森林漆黑深处中,受伤而饥饿的魔兽,不惜一切也要令仇人付出同等的代价,但当希望又一次降临,哪怕是一丁点,极为缥缈,也可以令你心绪不宁,内心那股凝聚起来的愤怒力量也像被它搅拌起来,变得涣散,变得不再像以往那般坚决。
当一个信念变得不再坚袂时,很多纷乱的念头也会随之而来。
对往昔的怀念、对未来的展望,阿伦甚至考虑,假如选择相信东帝天,整个计划会有怎样的改变。
接着,他又为自己这个念头而感到耻辱,多少人将自己人生最大的赌注放到了这次刺杀行动上。但紧接着,他又忍不住荒谬的猜想着,那具神器真落到了自己手中,能不能改良成一次复活几人。然后,他又想,小师妹说她银色沸腾点快到了,如果这并非玩笑,那这具神器可一定得先借给她,让她渡过难关。很快,他又嘲讽自己,神器尚在虎口里,自己思考的大多数已是到手后的用途……
这些层出不穷的念头袭得他身心疲惫,阿伦看着窗外的天空被抹了一层优雅的胭脂,他觉得他需要一点别的声音,很幸运的是,他的挚友就在不远处。
于是在第二天清晨,确定已与睡魔无缘的阿伦,像幽灵一样出现在怒浪床头,而怒浪在朦胧之间忽然发现床头竟然站着一个白影,好像还怔怔的打量着自己,差点就滚下了床,看清楚是阿伦后,才狠狠的骂了句边缘流行的粗话。
阿伦抱歉的耸耸肩,“你现在知道过去我被你吓醒的心情了吧!嗯,你以前总是嘲笑我睡觉的样子像一头猪,那看来你应该是同类,还是未进化的。”
怒浪骂骂咧咧的看了看窗外,边缘的天空色彩迷离,美得不可方物,他不由得抱怨道:“狂风,你令我下半生第一天的朝霞蒙上了阴霾。”
接着,他发现阿伦的脸色有点难看,显然彻夜未眠,这位过去绝大多数早上都由自己去唤醒的搭档,恐怕有什么事发生了,于是他忍住了刚打出一半的呵欠,说:“算了,我那下半生第一天可以改明天的,你不必太内疚……你还好吧,那边的别墅不干净?”
“挺干净的,就是蚊子比较多……嗯……东帝天找过我。”阿伦组织了一下语言,将昨夜的经历说了一遍。”
怒浪光着膀子,原地徘徊走了几步,才道:“这厮可真不是凡物……算了,你可以发问了。”
阿伦没在意怒浪摆出高深莫测的模样,说:“怒浪,你觉得……东帝天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
“回答这个问题之前,恐怕你得先告诉我,昨晚他给你的感觉如何,你不是说过他有时是冰冷的,有时是温和的吗?这种极端有时就像是两个人,甚至你还因此怀疑过他是否双重人格……”怒浪沉声道:“那么,他昨晚给你感觉怎样?”
最后这个问题真有点像相亲第二天媒人向当事人提出的问题,甚至怒浪也是使用这样的口吻来发问的,不过阿伦虽然皱了皱眉,还是老实回答道:“昨晚很特殊,这两种不同感觉都有出现,他时而温和,时而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