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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无风地身子一震,似乎没想到子攸会在离胡同口不远的地方等着她,一惊之下他说话甚至都有些结巴,“我,我……”
“你怎么了?”子攸狐疑地看着他,“难道不是王爷叫你来保护我地?”
“我我……”钟无风这个粗直的爽朗汉子有些结巴,“王……王妃娘娘,我我……钟无风多有得罪了。”
钟无风地剑术似乎跟司马昂不相上下,这一门剑法抽剑的速度有多快,子攸已经见识过了好几次了,可还没有一次是这样正对着她拔剑的。
子攸只看见一道银色的闪电在她眼前一闪,她的脑子里有些眩晕,一时间几乎不敢相信发生了什么,她只是模糊地感觉到危险的来临,本能地侧了一下身子。她在这个京城中或许很有权势,也或许很有智谋,可归根结底她跟普通的女孩子一样柔软,刀刃刺透肌肤,无常来临,她同样没有任何抵抗的能力。
冰冷的寒刃刺进了她的左肩以下,距离心脏大约只有一寸不到的位置,子攸几乎听见了长剑刺透她身体地声音。她瞪大了那双发亮的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钟无风,他痉挛似地抖着手抽出了宝剑。血从她的肩头流出,剧痛在向她的肩头手臂蔓延。
钟无风握着剑的手也在发抖,以他的功夫,他本该一剑刺进子攸地心脏的,可是他的手一直在发抖。他的本心是并不想杀死子攸的。现在子攸看着他,那双秋水一般的眼里满溢着恐惧和绝望,他地手抖得更厉害,犹豫着难以再下
子攸知道这是最后的机会,她的半边身子疼得要命,血浸透了她的衣服。可她的神智却很清晰,她憋足了一口气转过身开始拼命地向着胡同深处奔跑,她的双腿在发抖,她不知道自己能跑多远,还能坚持多久,只是拼命地向前跑。她哆嗦着从衣袖里抽出那只火流星,拼尽力气将它放
火花窜上夜空。钟无风从呆立中猛然醒悟过来,开始加快脚步追逐子攸。
子攸就快要跑出胡同了,她的心脏在胸膛里地跳动着,疼痛已经不再明显。她地脑子也不再清晰,奔跑时抽进口里的冷气刺痛着她的胸口。她的身子在摇晃,她隐隐约约地感觉到大限将至。她有心快跑。可迈出地每一步都越发吃力,寂静的夜晚开始变得更像是一场梦魇。
身后地脚步声越来越近。子攸捂住胸口,苦不堪言,她还希望自己能跑回王府去,她没去想钟无风为什么要杀她,她只是想着她从未想到过自己会死得这么早,她还想再见见司马昂,不想临死前还在跟他争吵,为一些根本就不那么重要的事。
腰间突然刺痛地时候,她知道她没有机会了,痛苦满溢了她的胸口,还有一丝死亡迫近脊梁骨地冰冷绝望。尖锐的剑刃刺进了她的后腰,她脚下绊了一下,向前扑倒在地,又用尽气力猛地转过身来。她不想背对着死亡,她要转过来,看着自己是怎么死的。子时已经过了,今天是她母亲的祭日,她想起母亲死的那一天,她躲在桌子底下,看着娘亲被爹爹勒死,看着娘亲咽下最后一口气。那时候她怕得连闭上眼睛都不敢,她睁着眼睛看着死亡的降临,从那天起她就知道,恐怖并不会因为你转过身去闭上眼睛就不再发生。
钟无风没想到子攸会转过身来,她坐在地上冷冰冰地看着他,看得他无地自容。现在他要在她的瞪视下挥剑杀她,杀一个手无寸铁的女孩。
子攸仰起头,“你要杀我就快杀。两剑都杀不了我,你还想砍我几剑?”她颤抖着手按在自己的胸前,摸到一片湿润温热,那是她自己的血,她战栗地全身颤抖,却冷笑着看着钟无风,“我跟你有什么仇怨?你要这样杀我?你是想把我的血放干?还是你想千刀万剐了我?”
她的声音极严厉,甚至有些威严,钟无风没有回答出来,他不知道怎么被这个坐在地上的女孩子逼得心头恐慌,“我……我跟你无冤无仇。”
钟无风不敢再跟她说下去,他闭上眼举起了剑,想给子攸最后一剑干脆利落地杀了她。
子攸看着那清冷的寒刃,直瞪着它,等待它刺穿自己的胸膛,她不知道那是什么感觉,也许是寒冷彻骨,然后就是长久的孤寂,看不到任何可以信任依赖的人,看不到司马昂。她按不住伤口,血从她的手指下流出来,她的视线开始模糊,头也开始眩晕。
模糊之间却听到“住手”也不知道是哪里传来的这一声暴喝,“钟无风,你怎么可以谋害王妃,你要反了不成。”
子攸的眼前黑了,朦胧间她听见齐烈的声音,“你还不收剑就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随后她又听见钟无风的声音急促地回答他,“这是王爷下的命令,你不要莽撞坏事。”
子攸的心凉了,她终于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她似乎见到了很多人,上官缜,司马昂,还有娘亲,她分不出来是现实还是虚幻,也不知道自己是活着,还是已经死了。
第八十章 混乱
第三卷 第八十章 混乱
五更天的时候京城的天才微微有些亮,王府里子攸的院子里里外外点得灯火通明,丫头们一声不吭地抱着撑着清水血水的盆子走进走出,太医院的太医过来了十几位,也是屋里屋外的忙乱,小厮在子攸外间的屋里预备下了煎药的家伙事儿。
司马昂才得到消息,他刚回到家,六儿打发来给他传话的小丫头不大会说话,一行哭一行说得糊里糊涂,不过司马昂看了一眼她吓得发青的脸心里就冷了半截,她说的什么他也没听进去,就站起身急急忙忙地往子攸院里走。走上内室正房台阶的时候,他脚底下一滑,几乎仰面摔了下去。
司马昂走进正门,柳叶正红着眼睛守在外屋里,司马昂看见他的模样便知道子攸必然是出了大事。
柳叶一看见司马昂就恨恨地瞪了他一眼,手移到剑柄上,可这里还是王府,他终究没有造次,只是转开头不屑再看司马昂。
司马昂根本没留心他那副神情是什么意思,也来不及问他子攸是怎么出事的,他本来以为子攸跟武功高强的柳叶在一起,是出不了什么事的。
他直接闯进了子攸的内室,两个太医正指挥着一干丫头给子攸灌下保命急救的药。司马昂愣在门口,呆呆地看着子攸;她了无生气地躺在榻上,面如金纸,浑身上下血淋淋的,也不知道是哪里受了伤。也不知道她是不是还活着,他呆呆地看着六儿在哭。连药都喂不进去了,子攸就好像真地已经死了。
他看见子攸的一只胳膊从榻上垂下去,手腕上带着地玉镯露了出来,他送给她的那只碧绿的镯子上凝了更多的血迹,比上一次更要浓艳。
司马昂的心头空了。好像什么东西本来藏在那里,现在已经杳渺飞上了碧落,他从不知道自己得到过什么,然而现在他就要失去子攸了,他地身子便飘乎乎的,仿佛活人的气息也已经飘飘渺渺地离开了他。他站在子攸身边,只剩了行尸走肉。
六儿在哭,几个太医忙乱成一团,谁都没有留心司马昂走进屋来。他粗鲁地一把抓住一个正要跑出屋外的太医,他的力气太大,差点把那个干瘦的太医拎起来,“王妃怎么司马昂两句话功夫才认出他是谁,“哎哟,王爷。王爷,王妃身中两剑。重伤,重伤啊!好在两剑都没刺中要害。方才可算是把血止住了,可怕只怕王妃失血过多。挺不过来。”
司马昂直瞪着那老太医却说不出话来,老太医急得直跺脚。“王爷,王爷,您快放开老臣,老臣得马上去煎一副药来。”
司马昂放了手,浑浑噩噩地走到子攸身边,呆看着子攸那张没有生气地脸。六儿一个时辰前见到子攸浑身的血便犹如失了主心骨,现在见子攸已经不能咽药,眼见已经是不行了,她实在忍不住痛哭起来,她是子攸的大丫头,她在上头哭,底下的小丫头更是不知道怎样才好,已经哭成一团。如今六儿一眼看见司马昂,就犹如见到了救命的法子,“王爷,王爷您可来了,您看可怎么办好,王妃……王妃她好像不中用了。”
可司马昂就仿佛没听见似地。他轻轻拉起了子攸垂在榻边地手腕。子攸地手握起来冰凉。他摸了一下。几乎立刻就握紧了她地手。司马昂甚至不敢去探子攸地鼻息。她看起来太像是在长眠。
太医正在给子攸施针。六儿连忙躲开。给太医腾出位置来。司马昂却对一切都不闻不问。只是站在榻边呆看着子攸。这个每天都在东跑西颠地女孩;每天都在操心劳力还能欢蹦乱跳地女孩现在终于安静了;也不会再跟着他不断地说司马昂我喜欢你啊。
现在什么都没有了。司马昂地心里空得发痛。
司马昂开始剜心地后悔;自己怎么就因为几句口角就把子攸丢在那地方不管;他怎么就能放心。怎么就那么相信柳叶和上官缜一定就有能力保护子攸?他现在有些想要发笑。笑自己地无能和滑稽。他大约一定是在吃上官缜地醋。又有些嫉妒他地潇洒随性。更嫉妒他地这些好处被子攸看见了。被子攸欣赏。他司马昂到底像是个什么呢?小人么?自己心里是不是始终都觉得自己不过就是一个靠妻子庇护地窝囊废皇子?
子攸是眼睛瞎了么。非要嫁给他这个废物?他看着子攸那张精致美丽地脸。她是个美人。从第一眼见到她地时候。他就把她记在心里。只是不敢多看。他有些怕这个美丽多情又随性爽利地女子。怕看多了他就要把自己地心都交给了她。生在帝王家。却把心奉献给他人。那是世上最危险地事。
子攸就这样做了。她把心给了他。结果呢。只落得这样地下场。司马昂地手在发抖。他想起那夜地林中。子攸为了他而选择死路。离开他地时候。她是怎样地神情。那是种难以说清地眷恋。他不知道自己身上有哪一点好处被子攸看中了。能让她那样眷恋。
现在的子攸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