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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奴一怔,似乎不能相信,子攸不再多话,转身离开。一时心绪杂乱,无可排解,低着头慢慢地向司马昂的院子走。
谁知在门口偏偏瞧见萧吟正给司马昂斟酒,司马昂举起酒盅一饮而尽。子攸有些错愕,随即拉下脸来,满肚子怒火。
第六十七章
第二卷 第六十七章
萧吟见了子攸进来,便告退了,分寸拿捏的刚刚好。
子攸走进来的时候司马昂也没觉出什么不对来,他于猜测小女孩的心思上不通得很。子攸眨巴着一双秋水眼看了他半晌,他心里在想着皇后的事,全没留心,还想着叫下人们摆饭。
子攸低声说了一句,“什么意思呢,伤还没好,就陪小老婆喝酒。”
司马昂有一会子没缓过神儿来想子攸说的是什么,子攸更是心里不痛快,转身就走了出去。司马昂才醒悟过来,“子攸,才刚进来,你又要去哪里?”
“反正不是找小老婆喝酒去。”子攸嘟囔了一句。
司马昂又好气又好笑,“你给我站住。”
子攸口里低声说了一句,“不站住又如何?”可脚步到底还是止住了。
司马昂扶着腰上的痛处从椅子上慢慢站起来,沉着脸说,“你又要上哪去啊?骑马出去撒泼?还得我出去找你,你才回来么?这一向你还觉得闹腾的不够么?”
子攸被这句话惹恼了,再兼上羞愧,上一回若不是自己任性,也不会把司马昂连累的差点没命,只是司马昂总是没怪过她的,她还能装个脸皮厚,如今司马昂教训她几句,她就吃不住了,恼羞成怒,抬起脚来就要走。
司马昂知道子攸的脾气,这一走又不知道要去哪,况且也不知道多久能回来,连忙急走几步,一把攥住子攸的手腕。“你还真走,我真想看看你这丫头生的是什么心肝。”
子攸已经瞥见司马昂左手捂着腰间,想是早上走动得多了又扯动腰伤,回过头来又见司马昂脸上有气,倘或司马昂如旧日那般冷冷淡淡无动于衷,她也就走了,可司马昂居然真动了气,她心里反倒一甜,司马昂跟小老婆喝酒这一段公案也丢开暂且不提了。伸手握了司马昂的手,“皇后娘娘召你什么事啊?这一趟走下来,伤口只怕又扯痛了吧。”
司马昂见她缓和下来,自己心头一松,也笑了,“我若说了为什么,你又要生气。”
子攸想了想,大约是为司马昂冷落了侧妃的事,“那你怎么说呢?”
“我还能怎么说。”司马昂无奈地笑了笑,“不过也不只有这件事,还有别的,我知你心中也明白,我也不说了。”
子攸喜欢司马昂这句,“我知你心中也明白”,倒好像他们本来是心意相通,好些话都不用明说。她也知道司马昂说的是袭击自己的蛮子的事,想到司马昂也许去跟皇后挑明了此事,心中又感念。子攸低下头,半日不语。
司马昂看着她,“攸儿在想什么?”
“我在想,这就够了。”子攸抬头望着司马昂微笑,然后又不说话了,一只小手握着司马昂的手慢慢抚摸,显见得对他喜爱已极。
司马昂看着子攸满脸的喜气洋洋,轻轻靠在他身边心满意足的模样,心中不禁有些酸涩,自己明明什么都做不到,她却仿佛对他这个丈夫心满意足。“子攸,我……”
子攸抬起头好奇地看着他,他有些心疼子攸,因心疼她便心酸起来,叫子攸名字的声音听着甚是有些动情,他自己不好意思起来,转开了头。
六儿进来,“都这时候了,王爷王妃还不吃饭么?午饭都是时候了”
子攸没说出话来,司马昂吭吭哧哧地说,“嗯,好,好,就摆午饭。”
听得子攸一笑,拉着司马昂的手要他坐下,“你站了好半日,腰上不疼吗?”
司马昂见她体贴自己,越发觉得心甜意顺,也不想想当初子攸对他也是好的。
子攸收拾掉拘谨,也不再顾虑以后,一时用过了饭,她跟司马昂谈谈讲讲,说得多是子攸童年趣事,子攸说起自己幼时闯下的大祸,做出的种种糊涂事,司马昂也忍不住笑。待子攸问司马昂的旧事,那就简单的多了,读书、骑马射猎——可知皇家的生活是无趣的。
子攸说起童年时的趣事,便想起爹爹来,“爹爹这一次出征,我原以为月内就能凯旋,谁知到现在尚未攻下城池。”
其时子攸正与司马昂对弈,司马昂棋逢对手正觉高兴,听到子攸说到这里,拈了一子沉思了半日,“倘或大将军即刻便打了胜仗班师回朝,你哥哥可能就要动手夺权了。大将军在外耽搁的时间越长,局势便越不明朗,你哥哥便越要观望,而且大将军久不能取胜,必然要生一变,你哥哥更不能动手了。如此说来,就是好事。”司马昂说到这儿,又叹息了一声。
“你为什么叹息呢,”子攸望着他,“你说的生变是什么呢?”
司马昂的棋子落了下去,笑吟吟地看着子攸,“我这盘还是输了,为夫不是夫人的对手。”
子攸只要听到司马昂叫她夫人,必会脸红,这时低了一回头,忽然心头一震,“啊,你觉得北方蛮族真有那么大胆子会趁机发兵吗?”
“那就要看大将军的军队要被南边藩王拖累多久了。”司马昂不笑了,“我倒不想让你也担心,可总要跟你说出来,叫你心里有个数。你想,连母后都能跟北方蛮族互通声气,难道南边的藩王就不会么?”
子攸的心头笼上一层阴影,“戍边的军队如今并不算太少,只盼着他们能为国家出力。”
抬起头却见司马昂摇了摇头,“他们只是防备蛮子一两个部落小股骚扰的,倘或是草原上的蛮子集结成军团,那便又不好说了。”司马昂停了停,“倒是多日不见陈长卿了,这小子虽然狂妄,却常有些出人意料的见解。”
子攸掩口笑起来,“他必然是上次跑到这来出主意被你撞见,再不敢来见你了。”
司马昂也笑了,叹了口气,“我知道,他也罢,你也罢,那时总归都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既如此,我又如何只在意自己,却不肯体谅你们?那也太无气度。陈长卿不敢再来也是人之常情,明日我叫齐烈去望侯他一番,他虽然是个书生,却有些气魄,只怕与齐烈倒说得来。”
子攸看着司马昂笑而不语,司马昂也是一笑,“夫人莫非是笑我软弱婆妈,不像个英雄好汉?”
子攸摇摇头,“我只是想起我的启蒙先生,有一日他醉酒之后品评历代帝王,说道,要平而不庸,威而不猛,雄才大略而不失机敏,正大光明而不失人情,这才是人君该有的资质。我想他若见了你,必定喜欢。”
司马昂哈哈大笑,“可我此时并不想做人君,只想做你的夫君。”
一语说的子攸又红了脸。
第六十八章
第二卷 第六十八章
接下来的一个月里,风平浪静。子攸不再东想西想,父亲素来并不十分信任哥哥,也许已对他的图谋有所察觉,司马昂似乎也没有立刻就会发生的危机,她想着自己也不过就是个十七岁的女孩,男人们都比她有算计,她做什么还要跟着操心呢。
这一个月里,子攸每日早起到司马昂那里打个照面,陪他一起用个早饭,再闲话一回,然后她溜达出王府去她各处的商号照应一番,司马昂便会会朋友,这些日子,他王府里养了一班文士。一直到一个月后,司马昂身上的伤渐渐好得差不多,偶尔也陪子攸出来走走,子攸是很欢喜的,拉着司马昂专拣热闹的地方逛。
这些琐事暂且不提,只说有一日,司马昂入宫去朝觐皇帝,子攸在她偷开的戏楼子里闲坐,耳朵里听着台上锦官儿正唱《牡丹亭》。子攸今儿穿的是一身男儿装,她素性豁达态度风流,所以扮上男儿装,别人只觉这少年郎风流倜傥,是潘安宋玉一般的人品,倒不会一眼就看出她是个女儿来。
子攸拿着紫砂的小茶壶,就着壶嘴儿喝了一口上好的雨前,听台上的杜丽娘唱道,“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良辰美景奈何天,便赏心乐事谁家院?朝飞暮卷,云霞翠轩,雨丝风片,烟波画船。锦屏人忒看的这韶光贱!”
子攸听得入神,她平素是不好听戏的,也不知戏里竟有这样的好文字。又想到司马昂是杂学旁受的主儿,只是宫中大约无戏本,想来他也是未读过的吧,改日该邀他一同来听听,锦官儿唱的也是好的,也不枉她当时花了一千两银子买他。想到银子,子攸又觉得自己俗了,赶紧收回飞到天外的心思来,认真听戏。
可旁边一桌的人聊天嗑瓜子的声音却越来越大,子攸皱起眉头,身边素日里跟她的小厮连忙道,“我去赶走他们。”
子攸摇摇头,“莫要多事,哪有买卖人把主顾往外赶的。”一面说,耳朵里却听见了他们说的话。
“你听说了吗?听说大将军十万大军都败了。”
“败给一个藩王?我可不信。”
“可京城中人人都这般说,如何不信?”
子攸微微皱起眉头,想再听下去,这几个人偏不说了,话题都转到戏台子上边的戏子身上去了。
那桌人为首的是个有钱人家的公子,相貌也是好的,只是举止轻浮了些,笑着说,“这杜丽娘叫得我全身都酥软了。”
几个相陪的都笑了,其中一个说,“原来你不知道他,他名叫锦官儿,是今年才入京的,才几个月啊,就红遍了京城。只是年纪到底大了些,十八岁了,不知可对您老的口味。”
头前儿说话的点一点头,“那是大了些,可知男宠不比女儿,女儿是十六七岁正是好时候,可男宠却要十四岁为妙,眼前这个大了些,扮相虽好看,可床第间就差了。”
这话说的粗鄙,子攸心头不快,小厮也低声道,“主子咱们走吧,回头姑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