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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愿长醉不复醒-第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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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马昂没有回答他,“齐烈,咱们也好久没打猎了。你听外头的风声,大好的秋天,正该出去游猎才是。”



“正是呢,原是王爷今年新娶亲,我只当王爷舍不得王妃,所以没敢来催王爷去打猎。”齐烈素来看不出眉眼高低,也不屑跟奴才们打听主子的家长里短,所以什么都不知道,也就什么都敢说,司马昂倒也不跟他计较。他又问司马昂,“那咱们这回怎么个玩法?”



“还是扮成京城里寻常富贵公子的模样,带一二十个人悄悄出去便是了。”司马昂一语未了,便有小厮进来回话。



“王爷,王妃送了两个人过来,说是给王爷做侍卫的。”



司马昂微微抿了嘴唇,半晌才说道,“带进来吧。”



小厮出去了,一会功夫又领了两个人进来。两人进来便规规矩矩拜见了王爷,倒不大像穆府里出来的人那么浮躁鲁莽。



司马昂打量了他们几眼,一个大约十七八岁,细瘦身子,不知怎么的小小年纪便一脸倦容,只是他眼珠偶然一溜,便泄露了眼底的精明。



另一个人大约三十岁上下,站在地上便习惯性地挺直了腰杆子,脸上的表情有些木,可那双眼也是亮的。司马昂微微冷笑,头前儿那个小的,他还真看不出是什么来路,可这个年岁大些的一看身姿气度,便知是行伍出身,只怕是穆建黎从兵营里调出来的。



“叫什么名字?”



那年纪小些的见王爷问,便先开口,“小的叫柳叶。”



另一个又行一礼,极沉稳有分寸,“回王爷,小人叫刘舍。”



“哪个舍字?”司马昂问他。



他一躬身,“回王爷,舍得的‘舍’,无舍便无得的‘舍’。”



“名字倒有趣。”司马昂说了一句,微微皱了眉,底下像是还有话要说,可刘舍等了半日,司马昂也只是说,“既然你们是王妃送过来的,就跟我一道去打猎吧。”



两个人都应了,又见过了王府侍卫的头儿齐烈,齐烈是憨直之人,想不到这两个人在这儿是不是穆府里有别的用意,他只是觉得人多更有趣,便问他两人武艺如何,骑术如何,两人虽然都谦虚了一番,但听起来也都该是不错的样子,齐烈便更高兴。



临要走了,齐烈又想起来,“王爷,咱们这一出去,要个把月才回来罢,王爷不去跟王妃道别么?”



司马昂冷着一张脸,翻身上马,齐烈这才觉得自己仿佛说错了话,赶忙招呼后面的侍卫都跟着上马。



其实这时候子攸并不在王府里,她两天没吃东西,想来想去也没有什么可吃的,便又走到了她常去的小酒肆那里,要了一碗馄饨。从那窗里,看着司马昂带着一队人,都骑着高头大马,带着弓弩箭矢、猎狗飞鹰,从街上呼啸而过,奔城门去了。



她抬起头视线追随着司马昂,只是逆着阳光很快就看不清东西了,眼睛又被阳光晃得流出眼泪来。她擦掉眼泪,再看街上,只有熙熙攘攘来来去去的人,哪里还有司马昂的影子。



   第三十四章 夜宿



 第二卷 第三十四章 夜宿



落日西垂在群山之间,苍茫的山野间一队人马追逐着鹿群,为首的是个英姿勃勃的年轻儿郎,他的手指放在唇边,呼哨一声,天上追踪着鹿群的雄鹰跟着发出尖利的鸣叫,像是在呼应着他。距离那群鹿越来越近了,他搭箭拉弓,“嗖”得一声一支羽箭飞出,正中一头鹿的咽喉。身后满脸大胡子的侍卫头儿齐烈发出畅快的大笑,一声粗犷的吆喝,后面几个侍卫离开马队,向另一个方向纵马而去,依据地形从侧翼向鹿群包抄。



他们这些天打了不少野物,论起多少来,还是司马昂猎获的最多,其次便是子攸送来的侍卫里面那个叫做刘舍的,齐烈倒退居了第三。不过刘舍为人很是厚道,人品也稳重,因而齐烈虽然被比了下去却也不以为意,反倒是真心敬服刘舍的弓马技艺高超。



这天猎了鹿,时候已经晚了,刘舍毕竟是这队人马里年纪最大的,也算是最知道好歹的人,便跟齐烈计较着该早点找个下处休息,不然又要让王爷露天睡在野地里了。不料另一个子攸送来的侍卫叫柳叶的,却是个年纪最小,最淘气爱玩的,因为今日射猎又没胜过刘舍,心有不甘,便在那边怂恿着司马昂再猎一会。气得刘舍在他身后,猛地给了他的马一鞭子。柳叶的马受了惊吓,忽地窜了出去,等他反应过来,“啊——”地一声尖叫,人马已经窜出去好远了。



身后齐烈跟一干侍卫都忍不住哈哈大笑,被司马昂回头呵斥了一句,“你们都笑什么?”几个人立刻不出声了,却低头憋着笑。平素里这个小子就好生事,可是他毕竟是王妃的人,司马昂的侍卫都不愿意招惹他,只有同样是王妃那边过来的刘舍敢管一管他,他一般也知道自己不对,所以也还算是对刘舍有几分惧意。



前面去探路的侍卫回来报告,说那边再向前走就上了官道,再走一会儿便路过一处山坳,里面有个极大的庄子可以歇脚。这一众人便向那里去,走了不多一会,就有一个孩子在路边大哭。



司马昂勒住了马,刘舍知道司马昂想问那孩子是怎么哭了,便要过去。柳叶连忙拉住他,嬉皮笑脸地说,“你听,深山里也没个人影子,哪跑出个孩子来哭得这么惨,别是妖精吧。你等着,我去问他。”



没想到司马昂已经一眼看到那穿得破破烂烂的孩子抱着头死羊,羊头上还插了根羽箭。司马昂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回过头来恼怒地问这群侍卫,“是谁把这孩子的羊射死了?”



这冷面王问完了,半晌没人敢吭声。司马昂又问了一遍,柳叶垮着脸出来,“刚才我跑到这里来,黑灯瞎火的,我没看清,还以为是……鹿。”



“去问那孩子是不是住在前边,送他一程,等到了他家,再去多赔他父母些钱。”司马昂冷着脸看了看他,转头向刘舍吩咐,刘舍应了下来。柳叶自己理亏,已经先下马来,去哄那个孩子。



这么耽误了时间,等到了那山坳里的庄子外头,天已经黑透了。



司马昂抬眼看这庄子所在的地方很是险要,进庄只有一条路可走,两边的大山向里很是陡峭,根本无从寻到下山的路。不知这里的先人是否是在乱世中来到这儿的,这地方可说是一处易守难攻的关隘,寻常的强盗土匪怕是不大能袭扰到庄里的人。



他们一行人走到近前,见这庄子的外墙十分高大,是用黄土夯实的,建得很是结实,不过这会庄门还开着。



柳叶一见了这庄子就皱了眉头,“不对啊,王爷,这地方不对啊?”



刘舍见他说话太过随便,深恐他激怒了司马昂,便给了他一个眼色,可他愣是没看见,“王爷,这庄子外墙像是新夯过,很是结实,可见这庄子里的人很是小心谨慎,可天都黑了,怎么他们大门反不关上?”



刘舍却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对,“大约这里离京城不大远,天又刚黑,即便不立即关门也不打紧。”



柳叶咧嘴笑了一下,那模样像是牙疼,“你生长在京城里,大约是没出过门儿吧?自然不比我这样天南地北瞎转悠的知道的多。哼,天子脚下又怎么样呢?如今天下,贼盗蜂起,哪有什么太平景象,你若亲眼见了就知道了,本分小民若不谨慎小心,哪有活命的可能。”



刘舍瞪了他一眼,生怕他的话让王爷不自在,“柳叶,你混说什么?你没见这放羊的孩子还没回家呢么?这门自然是不会关的。”



柳叶听了再看一眼坐在自己前面的一个孩子,“也是啊,你这孩子也有些不对,天这么晚了你怎么还在外边放羊?”



这一句话终于提醒了司马昂,他又看了看那孩子,大约已经是八九岁大小了,可这一半天任柳叶左哄右哄他只是不肯开口说话,两只眼睛却滴溜溜地乱转,似乎机灵得很。司马昂的鹰已经回来,雄赳赳地站在他的手臂上,一般的孩子都很怕这类猛禽,就算这孩子特别胆大,可看见鹰立在人的胳膊上,至少也该觉得好奇才是,熬鹰是贵族子弟的事,贫民小户的孩子该是没见过的,可方才他从天上叫下鹰来的时候,那孩子只是扫了他一眼,倒像熟视无睹似的。



司马昂看着那庄子黑洞洞的大门,也不知怎的,心头模模糊糊有了些不祥的预感。这时候门里很远的地方忽然遥遥地有了一团灯笼似的光,柳叶怀里的孩子一见那灯火便扭来扭去地挣扎,非要下马不可,柳叶刚把孩子放在地上,他就向前跑去,司马昂看着他进了门也不知向哪边一扭,人便不见了。



那灯笼的光更近,司马昂不再向前走,心中已经知道今晚一定是要出事的,便勒住马,静待变故。



司马昂观察众人,齐烈等人都是宫廷侍卫出身,武艺虽然高超,可就是打猎走马还比较在行,他们的责任往往为得是维护皇家体统,所以他们在京城中养尊处优的时候很多,其实并无实际应变的能力,所以都未觉得到什么异常。只有刘舍和柳叶两个与众不同,不动声色地挤开其他人,待在他左右,其他人打了几天的猎,风餐露宿的,已经没了力气,都蔫头耷脑的,顾不上向王爷殷勤,见他们要挤到王爷身边来,也就随他们了。



刘舍在左边,微微歪了嘴角像是在冷笑,右手已经按在剑柄上,也不知怎的,司马昂竟觉得他周身都杀气腾腾的,忽然领悟到此人必然不是侍卫,而是真正上过战场擒过贼砍过人头的角色。至于柳叶,平素那惯常的一脸倦容都不见了,整个人变得神采奕奕的,甚至向前半个马身的位子,似乎对门里的东西急不可待了,整副模样甚至有些像嗅到猎物的猎狗。



门里那只灯笼更近了,司马昂已经能听见灯笼后头的脚步声,只有一个人?司马昂皱起了眉头,再细听,也只有长风吹动庄子外头无边秋草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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