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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边有侍从们拿着小刀不断地从那些烧烤好的羊身上片下肉来,然后装在磁碟里,再送到了每一位客人那里。
周云生亲自将一碟子香气四溢的羊肉放在了西凉茉的案几上,笑道:“督查大人可以尝试一下,咱们这大漠边关的正宗烤全羊的味道,都是拿三个月大的羊羔烤出来的。”
西凉茉看着那碟肉,倒是真觉得食指大动,道谢之后便试了试味道,果然羊肉香酥滑嫩又有点嚼头,伴着孜然和各种香料的香气,让她忍不住眯眼笑道:“果然是风味极好,让人能将自己的指头都吃下去。”
她毫不做作的话语一点不像京城里的那些迂腐文官,立刻博得众人的笑声。
周云生一双碧绿的眸子在火焰的跳跃之中,显出一种如翡翠般的美丽色泽来,他微笑:“末公子真真是个爽利人,请。”
说罢便向西凉茉敬酒。
西凉茉倒也不推迟,只笑着端起酒杯喝了起,众人亦都各自敬酒,大朵快颐起来。
随后,她眼角余光瞄到案几上搁在白磁碟子里的烤牛肉,还有一副极为熟悉的银色刀叉,她不由顿生怀念之意,手痒地去拿起刀叉去切起那块淋着浓香汁液的牛肉来,送了一块进嘴里,果然是熟悉的烤牛扒的味道,而且还是肉眼扒,黑胡椒的味道与淡淡的薄荷味道真是极好的。
周云生倒是看着她熟练使用刀叉的动作,不由愣住了,绿眸里闪过诧异:“末公子你……你会用刀叉?”
西凉茉看着他笑道:“嗯,我早年有一个老师也是来自大食,他最喜欢就是用刀叉用餐了。”
周云生闻言,眼睛一亮,轻咳了几声,道:“那不知末公子可会说大食语?”
西凉茉笑笑:“这个是真不会。”
古罗马语,这个难度太高了点儿。
周云生未免有点失望,随后还是释然道:“也不奇怪,哪怕是律方也没有几个知道大食语的,大食实在太远了。”
西凉茉看着他有些惆怅的神情,忽然问:“周大人是身子不好么,总是咳嗽,还是害了思乡病?”
周云生下意识地道:“想……。”但是随后他又似乎想起了自己的处境,随后自然而然地道:“说起来其实中原也是下官的故乡,下官的身子并不好,一直都有咳疾。”
说罢,他转了其他话题到这附近的风物人情之上。
西凉茉不可置否地笑笑,她确实需要知道一些风物人情。
在酒宴上与周云生及他的人几番推杯换盏下来,西凉茉不得不说这个男人确实是个很有趣的谈话的同伴,他总能让你忘却了他身为异族人的发色眸子等等,只为他款款温和道出的各种风趣话语着迷,他像是一个说书人能将一件事说得引人入胜。
并且他看着你的时候,不管被看着的人是男还是女,仿佛能
很快就让众人笑声连连,连司礼监魅部参加宴会的那些蒙面杀神们眼底都闪着笑意。
但是这样的人……如果是敌人,一定是个很危险的敌人。
西凉茉慢悠悠地品着杯子里的葡萄酒,顺带掩去眸里的精光。
月上中天,酒过三巡,再加上充满异族风情的歌姬舞娘们的表演让众人都陶醉了。
连小白也站在不知谁的酒壶前偷酒喝得鸟眼朦胧,在桌上一边叼肉吃,一边乱扑腾乱叫。
但就在这个时候,一道极为尖锐的鸣哨声陡然响起,几乎划破了天空的宁静,也划破了筵席上欢乐的氛围。
那尖锐的骨哨声响起之后,便是一声接一声的沉闷牛角号的声音响起来,异常急促,有一种奇异的危险的味道。
周云生一愣,随后立刻起身,原本含笑的脸瞬间冷峻下去,厉声向自己身边的人呵道:“快,去牵本城主的马来!”
那小厮立刻冲了出去。
西凉茉听着这声音,又见这律方城的人脸色都变了,仿佛人人的神色都变得极为凝滞的样子,她便看相周云生问:“城主大人,这是怎么回事?”
周云生看了看天色,神色凝重地道:“恐怕今夜律方又是不眠之夜了,那是赫赫人的劫掠团!”
西凉茉一愣:“劫掠团是怎么回事,咱们不是已经与赫赫签订了停战协议,每年都有给他们送去岁贡么?”
周云生阴沉地冷笑:“戈壁民族原本性子就悍野,他们得了岁贡只是不来大规模侵犯而已,但这种小规模的劫掠就从来没有停过,不过自从上次送去的和亲王妃和使团在沙漠戈壁被赫赫沙匪劫杀之后,他们大约自知自己护卫不力,消停了一段时间,今儿又蠢蠢欲动了!”
西凉茉沉默了一会子,又道:“但是律方城乃巨石所建,他们又不是正规军队有投石机,怎么可能攻进城内。”
周云生摇摇头,苦笑:“最近这些时日正是最大的互市节,各国商旅买卖人都会过来,因为不少人是夜里才到,人数太多,所以原本的宵禁不准入城的禁令也解除了,恐怕赫赫人就是看上了这个时机。”
这时候李密也沉声道:“赫赫人一向尚武,对于经商买卖之事很少放在心上,比起买卖这么麻烦的事,他们宁愿去抢,这是也某当年的想法。”
西凉茉暗自摇头,果然是粗蛮!
这个时候已经有人牵马过来,周云生看着西凉茉歉意地道:“实在是让末公子见笑了,一会子先等我去处理了这事,安排所有人立刻进城之后,再来招待您。”
西凉茉看着律方城的人大都已经牵来了马,便对已经翻身上马的周云生道:“不知道城主大人可否给在下一匹马,在下想去看看。”
周云生看了看她,眼底闪过一丝不甚赞同,但还是道:“末公子若是想去也未尝不可,只是如今已经没有时间去牵马,不知公子是否介意与本城主同骑?”
西凉茉愣了一下,随后洒脱地道:“可以。”
话音未落,周云生忽然俯身下来,长臂一卷,在西凉茉还没反应过来,和西凉茉这边人马的错愕目光中已经将她一把捞在了马上。
若是寻常人恐怕这时候免不了吓得大叫,但是西凉茉知道周云生有点故意为难,想看她出丑的意思。
她咬了下舌尖,将下意识地叫声吞了回去,随后一提气,一下子端正了身子,坐在周云生身后,一手扣住他的腰肢,一边朗声笑道:“城主大人果然好骑术,咱们走吧。”
说罢她直接手上忽然摸出一把金针朝着那马屁股一扎,那马儿惨叫一声,立刻撒蹄子就往前冲。
夜空中传来西凉茉的清柔命令声:“李统领,带上咱们的人马,立刻跟过来!”
李密被眼前的变故弄得一惊,赶紧扬声回道:“是,公子!”
白珍赶紧收拾了东西,一边没好气地抱怨道:“这周城主是怎么回事,这分明是在故意为难公子人嘛,哪里有忽然拽人上马的!”
李密尴尬地道:“这个……云生一向是不涉及律方城务的时候都是个斯文书生,若是涉及到一城安危性子就变了,他大概以为公子是去看热闹的,所以有点不高兴。”
李密顿了顿,又眼睛一亮,嘿嘿地笑起啦:“不过公子果然厉害,不愧是千岁爷看上的人,一下子让云生吃了大鳖!”
白珍朝李密翻了个白眼:“你到底是那周城主的统领,还是咱们的统领,那周城主是自寻倒霉!”
说罢气哼哼地也跟着去拖马儿,准备追她家主子去了。
李密苦笑:“这可真是……。”
他也立刻展开轻功领着人连马都不要直接就追着西凉茉和周云生去了。
且说周云生没有想到自己原本打算让西凉茉出个糗,却让西凉茉一扎金针入马臀,惊得马儿一路狂奔,他只得赶紧抓住马缰,努力地安抚马儿,他好容易才在眼看着马儿就要冲进那些慌乱地往城内跑的人群中时,控制住了马儿。
他一转头,碧绿的眼底已经满是冷色与怒气地盯着西凉茉:“末公子,你未免也太将人命当儿戏了,你不知道这样惊马之后很难控制住么,伤了人怎么办?”
西凉茉可是一点愧疚心都没有,只是对着他淡漠地一笑:“是么,那么方才城主大人这般忽然将人打横扯上马,将人当成货物,可有想过若是本公子真是文弱书生会掉地摔伤,摔死呢?”
周云生怒道:“你有武功,能自救!”
西凉茉挑眉:“你也有高超的驭马术,能救人!”
周云生被她鳖得说不出话来,气得冷笑:“您真是伶牙俐齿!”
说罢,他懒得理会西凉茉,立刻跳下马在侍卫的保护下向城墙之上走去。
西凉茉便自动自发地跟了上去。
等到登上城墙之后,西凉茉才明白为什么所有人的脸色都如此凝重了,只见律方城外原本处处燃气篝火的大道上全都是朝着城内狂奔而来的商贩或者附近村落拖家带口的村民。
不远处的地平线上不断地传来惨叫之声、女子的呼救之声和孩子的哭泣声。
还有无数的沉闷马蹄声、尖利的骨哨之声、男子粗蛮狂啸的声音简直如同一群饿狼在疯狂地追逐着那些村民和商贩。
西凉茉看着那些朝着律方之中疯狂奔跑的人们,不由自主地问:“为何不派出人去将抵挡一番,协助那些村民和商贩们先撤回来?”周云生从手下手中接过一只奇特的铜制瞭望镜看向远方,危机来临的时候也忘了计较前嫌,只沉声道:“律方的骑兵原本就比不过原本就善于马上功夫的赫赫人,尤其这样的夜间,赫赫人还善于驭狼,夜晚里出来总有带着狼的,咱们的马儿不像他们的那些人,长期闻着狼味,已经不害怕了,咱们的马一闻见狼骚和听见狼嚎,就腿软,放出骑兵,根本无法抵挡对付的骑兵不说,还会连自己都折进去!”
西凉茉闻言,微微颦眉,也只能默默地看着那些老弱妇孺的人们一路朝律方城内狂奔,而派出接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