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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有些莫名地迫不及待地伸手推开那扇门,然后走了进去。
她刚进门,那门就被何嬷嬷在外头关上了。
西凉茉有些不适应地微微眯起眼,以让自己的视线适应这房内的环境。
这个房间非常简单,简单得一点都不像百里青的风格,不过是一张石头床,石头凳,外带床上最简单的青布棉被一床,一盏幽暗的油灯上一点豆大的烛火跳动着,晃出满是幽幽的暗影,也将床上盘膝而坐的人的脸映照的异常模糊。
但西凉茉还是一眼确定了,那正在仿佛打坐练功的人,就是几日不见的百里青。
不管光线如何昏暗,但他雪白的脸也如百里洛一样,总是呈现一种仿佛会发光的白来,眉目精致妖娆,艳色倾国,眼角眉梢那层层晕染的华美重紫色如开在鬓角上的一朵重瓣曼陀罗,令他的五官带上一种诡谲华美的气息。
西凉茉以为自己见到他,会想要问他一些问题,但此刻她却不知道自己该问什么。
问,为何你夜里不曾出现?
问,你不来为何也不告诉我一声?
这些话不管怎么问出口,未免都有一种奇怪的哀怨气息,仿佛久候情人而不至的少女,在见到情人之后发出的抱怨。
甚至有一种撒娇的意味,但西凉茉不认为她和他是这样的关系。
她和他可以是师徒,是彼此利用的合作者,是敌人,甚至是床伴,但是……情人?
她暗自摇摇头,完全摈弃这种词语。
于是两人间出现了奇异的沉默
虽然西凉茉问不出口,但是百里青却是问了的,他闭着眼,仿佛不知西凉茉的尴尬,只是淡淡地道:“为师知道你在窗棂上插了梅花,只是为师这些日子不能出关,倒是叫你白等了。”
这一句话不若百里青寻常那样总是似笑非笑,让人觉得他说什么都别有深意,这句话没有任何讽刺的意味,他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西凉茉有些诧异地看着他,随后下意识地低声问:“你……你这没有什么事吧?”
百里青睫羽微微颤了一下,随后他缓缓地睁开眼,看向西凉茉,目光晦暗不明:“为师能理解为你是在关心为师么?”
西凉茉低哼了一声,一脸淡漠地道:“谁关心你,只是我想知道你下一步的安排罢了。”
“是么?”百里青微微地勾了一下唇角:“所以你放弃自己的冷静,然后冒险深入一个完全不熟悉的地方,只为探查为师的下落?”
西凉茉没有接话,只是转了个话题:“你身体不好是么?”
如果不知道要怎么回答一个人的话,或者是一个连自己都没有答案的问题的时候,最好的方式就是提出另外一个尖锐的问题,用问题来避开对方的问题。
何况,百里青的状况似乎并不那么好,他说话间有一种细不可闻的虚弱。
百里青也没有再纠缠上一个问题,只是淡淡地道:“爱徒的眼睛果然还是如此锐利,若为师说为师忽然练功走火入魔,功力全失,所以把自己关在这个房间里面,以躲避仇人的暗杀,你信么?”
西凉茉狐疑地看着百里青,他到现在为止都坐在一个角落,并不曾动弹,烛光太过幽微,令他的面容看起来明暗不定,幽诡异常。
若是百里青说的话是真的,那么他这几日的突然失踪的理由似乎听起来异常充分了。
只是,他说的话是真的么,若是如此,现在他岂非是最脆弱的时候?
西凉茉眯起眼,警惕又怀疑地看着他笑道:“师傅,那么说你是真的如此信任我么,你放我进来,就不怕徒儿一时起了歹意,对你不利么?”
百里青这样的人从不轻易信任人,为何会将自己最脆弱的样子展现在她面前?
她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也不是没有想过以后事成,她会为了摆脱百里青的掣肘而杀掉他。
莫非,他想要试探她的忠心?
不,他应该早就知道她根本就没有什么忠心可言,彼此不过是为利益结合,她用蓝氏的令牌和自己的头脑、身体交换他对自己通往权势之路和铲除异己提供支持。
她和他在某一种程度上都具有最纯粹的政客意识,没有纯粹的忠诚,只有最牢固的利益链。
既然利益链没有破裂之前,彼此都还有利用价值,他又怎么会做试探这种事?
百里青垂着眸子,没有回答她的话,向她伸出了白皙修长的手:“你过来,丫头。”
西凉茉犹豫了片刻,还是走了过去,并且将自己的手交到他的手上,也同时警惕地盯着他的一举一动,任何一个微妙的表情。
百里青握住了西凉茉的手,唇角忽然那弯出一抹勾魂摄魄的笑来,色如春晓之花,绮美绚丽,即使西凉茉与他熟识半年,同床共枕数月,依旧在那惊艳的笑容里瞬间失神。
然而就是她失神的霎那,百里青左手忽然一抬,毫不客气狠狠一掌向西凉茉的胸前拍去。
西凉茉瞬间回身,大惊失色,百里青何等功力,这一掌拍下来还得了,极度危险的感觉让她立刻下意识地灌注了内力一掌挡向百里青的掌风。
他竟然要杀她!
为什么!
西凉茉又惊又怒,她知道自己现在即使打通了任督二脉也根本不是百里青的对手,最多也就能在他手下走过几招就要彻底落败。
她却不得不硬抗了上去!
但是下一刻,情势却完全地出乎了她的意料,两人双掌相对的那一刻,西凉茉根本没有感受到他掌心中吐出任何内劲。
可是如此情形下之下,情况太过突然,西凉茉根本已经完全来不及收掌,她就只能这么看着百里青一掌被她击中后,宛如断了线的风筝一般硬生生地撞向了后墙,随后他闷哼了一声,滑落在床上,吐出一口血来,颤抖不止。
第九十八章都没好货
西凉茉彻底愣住了,她可以想象这个男人一掌下来,自己学溅三尺的模样,但是怎么也没有想过。他在自己掌下受伤的模样。
她看见他苍白艳丽的脸,颤抖的身体,还有他精致薄唇上淌下的嫣红,仿佛垂死的美丽又奇异的妖魔。
“怎么样……本座没有骗你吧……呵呵……。”百里青慢慢地支撑起身体,他抬起头,漫不经心地用袖子抹掉自己唇上的血,即使虚弱得仿佛随时都会昏迷过去,他依旧是淡漠从容、优雅冷静的,仿佛这具受了重伤的身体并不是他的一般。
西凉茉分不清楚自己的心里的感觉,只觉得有一种奇异的愤怒与惶然交织而成的复杂情绪堵住胸口,让她不可自抑的对着他低吼:“你是想死么,明知道自己身体这个样子,为何还要做出攻击别人的样子!”
虽然怒叱着对方,但西凉茉的身子已经下意识地就上去扶住了百里青的身体,让他靠在自己的身体上。
百里青并没有拒绝她的支撑,现在的他确实也勉力坐出不了多久。
“因为爱徒你的脸上,分明就是一副‘你这个坏人又打算骗人了,或者对我做什么坏事’的模样,身为师傅,自然有责任取信自己爱徒不是么?”百里青一边低低地笑着,一边轻咳着,仿佛在说什么极为有趣的事情一般。
西凉冷眼睨着百里青,这从牙缝里恶狠狠地挤出一句话:“师傅,你有病,得治!”
哪里会有人拿自己的生死也当做儿戏,西凉茉是一个很珍惜自己性命的人,所以她完全无法理解百里青这种轻率又疯狂的举动。
百里青靠在她的身上,懒洋洋地闭着眼道:“你生什么气,爱徒你不是一直很憎恶为师在你头上作威作福,逼迫你做为师‘对食’之人么,如今这可是你的大好时机,怎么,要不要杀了为师,一泄你心中之恨,这样的机会可不是什么时候都有的,足以让你名垂千古。”
西凉茉一愣,垂眸看着靠在肩上的人,乌黑如檀木的头发衬映得他眉目如画,苍白荏弱,连着他眉目间的暴佞阴霾之气仿佛都淡去了许多。
这个男人,到底真是将她的心思看得透透的。
他太危险了,像一把极为锋利的刃,若是拿不住,就会伤了自己。
要不要……杀了他呢?
这算是千年难逢的机会吧……
西凉茉犹豫间,只觉得怀里的人仿佛越来越重,他像是把全身的重量都靠在她的身上,竟仿佛没了声息一般。
她顾不得多想,心中起了诡谲莫名的慌张,下意识地就伸手去摸他的鼻间,静心细闻,方才感觉到皮肤上传来微弱的喘息。
西凉茉方才陡然松了一口气,顺手抚上他的额头,一摸竟已是一手冷汗,可见自己那一掌必定让他受了极重的内伤,分明如此疼痛,以至于几乎昏迷过去,却还与她这般谈笑自若,直到无法支撑才陷入昏迷。
西凉茉只觉得心中又气又无奈,这厮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以众生喜怒为玩物,连自己的性命也可以只当指尖砂。
她真是彻底拜服。
她立刻起身,小心地将百里青放在床上,转身就去拍那扇铁门,试图唤来何嬷嬷或者魅一等人:“嬷嬷,嬷嬷,你们在不在!”
西凉茉告诉自己,百里青这个时候,不管出于什么原因还是不能死,她还需要他,至少他不该死在自己手上。
奈何不论她怎么喊叫,门外却没有传来任何人的声息,一片死寂,仿佛天地间只剩了他与她。
西凉茉喊得嗓子都冒烟了,外带踢踹门,那扇大铁门牢牢如沉默铁将军,丝毫不为所动。
而床上百里青的呼吸却越来越微弱,昏迷间仍旧不断咳嗽,每一次咳嗽就有新的暗红从他嘴角涌出。
西凉茉大急,她不知道为什么何嬷嬷他们竟然没有一个人回应,只得来回踱步,忽然想起那日自己在温泉之中倦怠至半昏睡之时,百里青为自己打通任督二脉的情景,她一咬牙,便立即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