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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回 比剑习飞丸 与我周旋宁作我 温言矜雅谑 为郎憔悴却羞郎
比剑习飞丸与我周旋宁作我
温言矜雅谑为郎憔悴却羞郎
狄武一看,峰回路转,忽然现出一片平地,一面云骨撑空,灵峰拔地,靠墙一张紫檀镶嵌螺甸和翠玉博古的大床,一对雕镂极精的嵌宝金玉帐钩,将那湖色绣帐高高挂起,床前放着一个紫檀雕花的踏凳。云鸾幼得亲庭钟爱,又是武家,生长山中,虽然不曾缠足,但是丽质天生,自然人妙,从头到脚,无一处不是修短适中、称纤合度,脚样更是极好,虽在负气,先没想到会有人在外窥伺,一双湖色绣花缎鞋已然脱下,身上盖着一床粉红锦被,面朝里卧。好春立在床前,正在俯身劝说。狄武最爱云鸾双足,不假束缚,自然纤秀,一见那鞋,先自心跳,再一眼看到云鸾一条右膀搭向被外,手白如玉,春葱也似,下面又露出那双底平指敛的纤足,虽然罗袜如霜,不便窥见庐山真相,也能想象到胫附丰妍、玉肤映雪之美,越发情动神移,当时脸红耳热,心更跳得厉害,也说不出是什情绪,正在欲前又却,进退失据,好春攀着云鸾肩头耳语了两句,头也未回,便由床后绕往里间房去,随听云鸾微微叹息了一声,狄武又咳嗽了一声,没有回应,又叫了一声“妹妹”,仍未回答,少停又叫:“妹妹请起来,到外面散散心如何?”云鸾又隔了一会,方始低声说道:“前途有姊姊等你,找妹妹作什?”狄武闻言,实忍不住,故意放重脚步往里走进,口中说道:“妹妹你错怪我了,我哪里来的姊姊?请起来罢,我进来了。”云鸾先未回答,狄武又说。云鸾才叹道:“我懒得起,只不嫌弃斗室丑俗,进来就进来。又没人拦你,老说作什!”狄武听出对方并未坚拒,只是气犹未消,笑唤:“妹妹莫生气,你不起床,如何能陪你玩?”云鸾不理。狄武越看越爱,情不自禁便往床前走去,到了脚踏凳前,刚一立定,心想此是少女绣房,人又睡在床上,室无外人,如何忘却男女之嫌?当时警觉,正往后退,云鸾倏地翻身坐起,手指狄武道:“你欺负我!”说到“我”字,已气得珠泪盈盈,眼花乱转。狄武见她满面娇嗔,清泪盈眸,知被误会自己有什歹意,不由又怜又爱,惶急万分,偏生离床大近,自先失礼,当时脸涨通红,答不出话来,又看出对方似有决裂之意,惟恐心上人轻视鄙薄,于此断了交往,惶急大甚,心中一酸,不由也流下泪来。云鸾见他窘急流泪,满脸惭惶,一面穿鞋下地,伸手朝狄武额上指了一下,叹道:“你呀!”狄武见她说完怒容已敛,知有转机,忙即涎脸赔笑道:“妹妹,我不是故意,实在看你生气,心中着急,不觉得走近了些。”云鸾笑道:“没羞!这大一个人,又哭又笑。”狄武道:“妹妹,你不知我心里多着急呢!”云鸾道:“我不过睡一会,你就着急,你不是明天还要走么?从此不知何时相见。真要为我着急,那你还不急死?这话哄鬼!”
狄武道:“话不是这等说。我和妹妹情如同胞,顶好一刻不要离开,无奈亲仇家难,不得不行。妹妹如不生气怪我,此去虽然想念,到底还好一些。如将妹妹得罪,此心如何能安?再要由此误会、不肯理我,怎不急死!再者,今早我也没有说是明天要走呀,至于佟芳霞,我虽蒙她解围脱困,休说她陷身贼党,道路不同,即便不是贼党,无论是人是交情和师门渊源,哪一样也不能与妹妹相提并论,你偏拉扯一起。我与她只见过三面,头一面是在贼庙同席,我还嫌她轻浮;第二次她引我出险,逃难匆匆,又恐贼党看破她的行藏,走了一路,我共总没说上十句话;第三次你看见的,几时和她论什兄弟姊妹?彼此年岁家世全不知道,你不是活冤枉死人么!”云鸾早已拭干泪痕,睁着一双明眸注定狄武,留神静听,听完笑道:“谁在问那贼丫头!她呀她呀的老忘不了,还说人冤枉呢!就算我冤枉你,少爷请坐。”狄武见她已然转怒为喜,终觉此是红闺卧室,孤男寡女,瓜李之嫌,笑说:“只妹妹不生气,我永不再提此女。方才差一点没把我急死,我们还去练那金丸如何?”云鸾娇嗔道:“你嫌我这地方不好么?连椅子都不沾一下就要走。”狄武慌道:“哪有这事!”边说,忙就旁边椅上坐下。云鸾见他举动发慌,不禁好笑道:“少爷莫急。我随便说一句话,你也着急,给别人看见,还不知道我如何欺负你呢。”狄武道:“还不是刚才被你吓怕了么?”云鸾道:“那金丸已全学会,无须再教,你走后,我自会练习。今日懒得出门,就在我屋玩上一会,谈点心……”说到“心”字停了一停,又道:“你到底几时走,何时再见呢?”狄武道:“我现在决计照妹妹的话,期前两日起身。到了青门峡拜师之后,妹妹和大哥如去,再好没有,否则,飞剑如能早成不必说了,要是稍晚,明年春暖花开,也必前来看望。妹妹你要能去,多么好呢!”云鸾道:“那日我说去,实是假话,因为哥哥的师父对我也颇疼爱,偏不肯收徒弟,并还有不令同去青门峡的话,为此我还气哭了两回。请他引进一位女师父,又说到时自有机缘,不置可否。你见裴师伯,代我求上一回如何?”狄武喜道:“我见师父,定必代你求说。如与妹妹同在师门,有多喜欢!师父恩厚,又最爱我,十九有望。我真粗心,不曾想到这一层,此时想起,真是快活。”云鸾道:“难为你真会想。青门十四侠中虽有一位女侠,一则性情古怪,前为收徒不慎,心爱门人犯规,经众集议,清理门户,已然声言不收徒弟。余人从未收过女弟子,多爱你,也是无用,不然我早入门,何待今日?”狄武想了想,答道:“妹妹放心,就师父不收女徒,也必苦求,请其设法引进到别位仙师门下。”云鸾道:“这个大概还有商量。你那衣服行装,连同一些衣物腌腊,我已给你备好,共是两大捆。照我日期动身,决赶得上。”
狄武一面称谢,见她满脸喜容,更显娇艳,越看越爱,心想佳人难得,又是这等深情蜜意,如非父母在堂,便为她死也所甘心,可恨剑弟心性固执,时多疑虑,自己又不便当面倾吐情愫,但盼此去早将剑木学成,报仇之后,再令剑弟和娘去说,来此求婚,或者有望,只是岁月悠长,那日云章背后曾说,妹子婚姻是他心事,甚望早得快婿以应先人遗嘱,如不将话说定在前,万一许了别人如何是好?正在胡思乱想。云鸾看出他心神不定,仿佛有什为难之事,娇嗔道:“你又在乱想什么?又忙着走,好到前面去会人罢?”狄武脱口答道:“我怎会想别人!实在是想妹……”话到口边,觉着不妥,又复缩回。云鸾问道:“你想我什么?我素来爽快,有活只管说,吞吐作什?”狄武想了想,慨然说道:“我蒙贤兄妹看重,不必说了。自来知己难得,只是别远会稀,此行不知何时相见?每一想起,心便难过。”云鸾插口问道:“方才你不说至迟明春相见么?”狄武道:“你我将来相见,自不必说,不过人事难知,万一我去再来,妹妹不在这里呢?”云鸾笑答:“这话多怪!我家无什亲友,隐居多年,只金凤坡住有一姓杨的表姊妹,大姊奇丑,二姊仅比我长一个月,十分美秀,和我最好,方才我说的便是这一家,将来还想和倚剑三哥做个媒呢。此外更无去处,就去杨家,也必留话,武哥到时,好春自会往寻,当时赶回,怎会见我不到?”狄武笑答:“我说的人事难知,万一妹妹远去他方,不是就见不到了么?”云鸾方说“不会”,忽然醒悟狄武言中之意,面上一红,看了狄武一眼道:“你不是好人,我不和你说了!”随说,起身往后房走去。狄武知她害羞,忙起拦阻,笑说:“妹妹,我怎不是好人?又要生气。又没说什么。”云鸾娇嗔道:“我说你不是好人,就偏不是好人。我到后房唤人,拦我作么!”随说伸手一推。狄武见她满脸娇羞,春生玉颊,实在爱极,情不自禁就势把手抓住,觉着玉手凉滑,入握如绵,心方一荡。云鸾把手一甩,径去一旁坐下,嗔道:“这大个人,老是拉拉扯扯!我就不走,看你口渴谁管?”狄武见那坐处是张短美人榻,口说:“妹妹莫生气,下次不敢!我口不渴,多谈一会多好。”随说,人早凑近前去,想要和前数日一样并肩坐谈,刚一坐下。云鸾身形一闪,躲向一旁,笑道:“这地方好,我让你如何?”狄武心痒难搔,爱极忘形,又不敢伸手再拉,涎脸央告道:“好妹妹,你不要走,我们坐在一起好说话。”云鸾笑道:“这里说不是一样?相隔这近,我又不聋。”狄武想和她亲近,又说不出口,重又起身,想赶过去。云鸾把脸一绷道:“你这人真讨厌!还是同到外面,找哥哥他们玩去罢。”随说,人早立起,往外走去。狄武满腹心事,又看出对方薄怒轻嗔,均蕴柔情,料知心心相印,不致触怒,意欲乘机倾吐,见她要走,忙喊:“妹妹莫走!还是这里谈好。”随说,随往前进。
第八回 妙语喜双关 判袂殷勤情曷限 痴心悲片面 临风惆怅恨难穷
妙语喜双关判袂殷勤情曷限
痴心悲片面临风惆怅恨难穷
云鸾在前,刚揭那绣帘,忽然“咦”了一声,门帘启处,急匆匆赶进一人,想要开口,又不知如何说法才好,面上一红,欲言又止。好春年才十四,最是灵慧,早看出一双情侣心意,见他沉吟,笑道,“好春本是孤女,从小便蒙老主人救来此地,大来侍候小姐,更蒙恩待。二位少爷明早便要起身,此行不知何日才得再来?小姐走得又忙,如有什话未说,只管明言,好春必为代答。”狄武满肚皮的话,偏是无法出口,想了又想才笑道:“我知你是她的心腹,她行时也曾说过。我也无什话说,只请转告,说我蒙他兄妹待如手足,终身不忘。那粒金丸,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