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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来,心想:“上下相隔太远,任甚呼喊也听不见,既然有路可下,去年小虎又由这里滚落,就不是白云窝木师姑的洞府,主人也是师父好友,何况狄大哥与珊儿均在下面洞中,万无吃亏之理,那只小虎失足滚坠,尚未跌死,何况我还有一身轻功。”意欲试探着往下走去,到了云雾封闭之处,如其不能前进,再朝下面高呼求见,怎么也比上面强些,因恐文麟不放心,特意设词将其支开。
文麟走后,沈煌先故意据崖高呼:“狄大哥和珊儿姊姊可在下面么?”喊了一阵未见答应,回顾文麟,已然走入前侧面深谷之中,也未细看,略一端详形势,忙即赶往来路崖角之后,选好一根山藤,用剑削去枝叶,斫下两丈来长,前头挽上一圈,带在身旁备用,轻轻一纵,先在乎石之上,再顺壁间险径往下走去,虽然又滑又陡,最宽处不满二尺,并还向外倾斜,走起来并不吃力。因见那路绵延不断,本就心疑有人由此上下,快离脚底云层不远,忽又发现苔薛上现出好些脚印,仔细一看,有大有小,颇似男女二人,近云一带苔薛甚厚,看得甚真,经此一来,越知所料不差,便往下走。
又行两丈,便入云中。那云涌到身上,时稀时密,湿阴阴的,云中景物虽看不见,脚底途径居然还能分辨,仿佛是个斜坡,比起上面宽大得多,路也好走,惟防万一,又把宝剑拔出,借着剑光映照,试探下行,又走下了十多丈路,云雾渐稀,方自觉得高兴,忽听轰的一声怒啸,由壑底隐隐传来,仿佛珊儿所作虎啸,又觉不似,心想:“师父曾说木师姑养有一个灵猿,猛恶异常,不许外人登门,细查前后口气,木师姑似与珊儿之师同是一人,方才又听厉啸,莫被暗中掩来,为它所伤?”想起胆怯,又不舍得回身,停了一停,决计冒险到底,便将宝剑暗藏背后,取出暗器,把藤圈套在肩上,放轻脚步,试探前行。
又走不远,下面忽现亮光,因是由暗入明,目光又极敏锐,看得逼真,目光到处,发现下面现出一片奇景,云层也快走完,忙即止步。借着淡云薄雾隐身,定睛朝下查看,才知当地离壑底不过三四十丈,下面竟是有花有树,对面崖壁上并还挂着好些清泉,水势不大,由云中发源之处化为数十股细流,远望银发也似,沿崖飞泻,白光闪闪,甚是好看,两边崖脚均有一座大崖洞,东西相对。
正立定朝下面留神观望,忽见来路斜刺里一条人影,由密云层中宛如急鸟飞坠,看神气,也是由绝壑上面穿云而下,只是取径不同。自己是由来路顺着壁间横斜弯曲的险径觅路步行而下;来人却由对崖迎头飞降,势绝神速,一到便直落在前侧面崖洞口外,连面目装束均未看清,只一闪便往洞中纵进。方觉那人身材瘦小,疑是珊儿,想要喊问,人已不见,只脱口“噫”了一声便即止住,跟着便见对崖洞内闪出一条身材高大、周身毛茸茸的人影,连忙聚精会神定睛一看,不禁吓了一跳。
原来那毛影并不是人,乃是一只似猿非猿的怪物,看上去约有一人多高,头似猩猩,二目圆睁,向外怒突,凶光四射,火也似红,凹鼻掀唇,露出上下两排利齿,周身皮毛作金红色,油光水滑,由脑后起直达股脊之间生着一大条金色长毛,随着怪物行动起伏,金针也似,根根倒竖,手足和人差不甚多,前爪特大,看去铜抓一般,又瘦又硬,两条长臂下垂及地,似可左右伸缩,形状可怖。那怪物动作更快,突由洞中纵出,其行如风,微闻锁链之声起自洞内。怪物到了外面,先怒瞪着一双火眼凶睛,朝洞外略一张望,忽又仰首向上不住闻嗅。
沈煌知道方才无意之中“噫”了一声将其惊动,怪物目光似甚敏锐,上面云雾甚稀,怎会不见自己?后才发现,离开脚底不远有一危石突出,恰将身子挡住,由上俯视却是看得毕真,因见怪物朝空连嗅,当地是否白云窝又拿不定,师父只说有一守山灵猿,猿猴哪有如此高大猛恶?惟恐被其嗅出生人气味,又恐行动警觉,被其追扑过来,无法抵御,刚悄悄移向崖石后面藏起,怪物忽然倒退回洞,更不再现。想再下去探询,又因怪物过于长大凶猛,处此云雾沈冥的绝壑之中,形势那等险恶,自是胆寒,哪敢冒失下去?回忆去年所经与此地相同,那日天降大雪看不真切,就记错地方,不在这里,相去坠虎之处也必不远,下面又有这两座崖洞,方才还有一人云中飞降,看神气不问木师姑和明霞是否在此,里面也必有人居住,偏巧对面洞内会有这样一个怪物,当未见人以前,如何能够下去?又不敢喊。正在进退两难,心中着急,猛瞥见一条长大黄影,突由对面洞口呼的一声斜射上来。
沈煌目光敏锐,看出是那怪物,不禁大惊,转身欲逃,无如寄身危崖绝壑之上,上下均极艰难,事出意外,事前没有想好逃路,又为怪物凶威所慑,加以人在云中,下面云层较稀,还能看出一些景物,往下云雾渐厚,眼前一片白茫茫,什么也看不见,先前下时原是一股勇气,自云雾中攀援摸索而下,就无怪物追扑,再想下去也非容易,况在惊慌危急之时。沈煌只记身后有一斜坡,途径较宽,及至回身纵逃,才知身外白云,棉絮也似把人围满,脚底途径已难分辨,方想:“我命休矣!娘如知道,岂不急死?”
说时迟那时快!就这惊惶忧惧微一转念的当儿,猛觉一股急风由壑底直扑上来,惊悸亡魂中,一面向上急驰,一面掉头回顾,瞥见怪物一条长大黄影,前头带着两团金红光华火球也似,相隔身后不过三两丈光景,看出来势万分神速,决难逃命,不由吓了个魂魄皆冒。刚急喊得一声:“珊儿救我!”猛又听轰的一声厉啸,空壑回声,整座崖壑一齐受了震撼,立有大块崖石往下坠落,带着轰隆砰旬之声一路滚将下去,先觉怪物已然追近,只被抓中立成粉碎,反正是死,不如与之一拼,宝剑本来拿在手内,正待回身斫去,不料怪物突发厉啸,加上山石崩裂,越助威势,好像整座危崖均要崩塌,由不得惊魂皆颤,心中发慌,脚底一软,一不留神吃山石绊了一下,当时跌倒,顺着山径斜坡朝下滚去。
沈煌此时功力本还不致受伤滚跌,只为年幼无什经历,骤经奇险,惊慌过甚,脚底绊了一下重的,下半山径又滑又陡,找不到一点攀援立足之处,心又记着怪物就在下面,此去万无生理,心慌意乱,连经几个抓捞不曾抓住,正待忍痛提气,借劲翻起,刚把身形顺转,忽听锁链拖地之声,往旁一看,目光到处,首先发现怪物的背影正往对面洞中走进,这才看出怪物头间还拖着一根铁链,看那形势,好似方才没有追上自己,锁链已够不上,方始退了回去,先前不曾看出,倒被吓了一跳,照此形势,洞中分明有人无疑。心中一喜,忘了挣起,就势往下滑坠,不料所行斜坡已快滑到尽头,相隔地面尚有两丈多高,下面又是一个极深的水潭。
沈煌事前没有看出,又因未了这一段滑溜异常,形势更陡,先前受了点伤,连挣两挣,均因滚滑太快不曾挣起,心想:“离地不远,怪物已然返回洞内,退时身往后仰,好似被人拉住,使不上劲,反正无法往上逃退,只率就势滑下,好在身形已然顺转。”便不再作挣起之想。
刚把头往前一探,想看落处是否上面所见崖洞,猛觉身子一空,往下一沉,知到尽头,方才由上下望,仿佛相隔不深,又滑行了这一段,估计不过一两丈高下,虽然落空,心并不慌,并还想借此试验近日所习轻功,忙就空中一个“鲤鱼打挺”,将身翻过,再化为一个“飞鹰捉兔”的身法,打算观准地面往下降落,目光到处,发现先行所见崖洞尚在前面,相隔还在三四丈远近,因想明霞和珊儿、狄龙子三者居一,只有一人在此便可无事,心中寻思,不由分了点神,等到瞥见一片碧油油的水光迎面往上涌到,看出下面是一水潭,潭中并有一缕缕的白烟在水面上袅袅浮曳,暗道“不好”,猛想起师传七禽身法,慌不迭翻身向外,想往潭边陆地上翻去,已自无及,耳听有人急呼,也未听清,噗咚一声,水花四溅,人已坠入潭中。当时猛觉潭水奇热,无异沸汤,幸而落水以前身子向侧一翻,离崖已近,情急惊慌,顺手一捞,抓住潭边石角,只下半身沉人水内,头脸不曾受伤,连忙奋力往上一纵,人虽翻到岩上,周身已被烫伤,热气攻心,连痛带害怕,不由急晕过去。昏迷中觉得身子被人捧起,并听耳旁少女急喊之声,十分耳熟,方想开口,吃冷风一吹,重又失去知觉。
隔了一会醒转,微闻兽息咻咻,膻气颇重,甚是难闻,睁眼一看,一条极长大的毛人影子正往门外走去,正是方才所见怪物。惊弓之鸟,又当伤痛昏迷之中,心中一害怕,不由脱口惊呼了一声。随听门外有一少女娇叱道:“该死畜生!都是你闹的!谁要你来此讨好?”跟着便听叭的一下,好似怪物挨了一掌,随带着一路锁链之声向外逃去。听是珊儿声音,不禁大喜,忙喊:“珊儿姊姊快来!”一条人影已由门外飞进,灯光摇曳之下,定睛一看,果是珊儿。方要坐起,忽然发现周身赤裸,卧在山洞石榻之上,身上盖着一条布被,下半身火辣辣的,热痛也还未止,只得重又卧倒。
珊儿近前笑问道:“小师叔,你怎喊我姊姊?我师父隐居多年,一向不许外人上门,如何这等大胆?要奉太师伯之命而来,你又不曾这等走法。幸而无意之间误落潭中,师父也许见你受伤可怜,又看在简大师伯面上,不曾发怒,否则,非吃大苦不可,从此再想登门寻你的好朋友就万难了。”沈煌以为好友是指狄龙子而言,笑问:“我狄大哥也在此地,可能请来一见么?”珊儿笑答:“他在斜对面崖洞之内,每日枯坐,一步不能离开,只有我每隔一两日偷偷往看,陪他谈上些时。这多半年来,只他初到时来见过师父两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