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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手劫-第9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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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人身材高瘦,语声凄厉,左面衣袖空空,扎在腰间的丝绦上,背后斜背着一柄乌鞘长剑,看来似乎正是南海幕容飞。

赶车的呼啸一声,头也不回,打马更急。

黑衣人对望一眼,但听呛啷一声,独臂人长剑已出鞘,拔剑之快,果然不愧为南海第一奇剑之风范。

右面一人双肩耸处,削瘦的身形,有如旗花火箭般冲天而起,凌空一个转折,斜斜向那马车黑篷急窜了下去。

但见长鞭打马,马车前窜,黑衣人身形,似已堪堪落空,但掌缘在车篷上轻轻一搭,身子便已黏在车上,随着车马奔行了一段,双腿突地一缩,翻身落在车篷上,身法轻灵,无与伦比。

赶车的听得车篷一响,面色大变,口中轻叱道:“下去!”回身一鞭,直击而去,急锐的鞭风,斜划黑衣人肩头之间。

黑衣人冷冷一笑,右掌急伸,反掌间已抓住了鞭梢,厉叱道:“撒手!”

叱声未了,长鞭果已落在他掌中,赶车的身形一倒,砰地撞在车篷上。



 第152页

只听一声清啸,剑光匹练般飞来,正是慕容飞已赶到车旁:剑光回舞,喀地一响,竟生生将驭马的车驾,一剑斩为两段。

健马惊嘶,放蹄前奔,那辆乌篷大车,却斜斜冲下道旁。

后面的青衣少女,神色更是惊惶,伏身在三丈外一处树木阴影间,疑注着车上的动静。

只见那黑衣人飞身跃下了车篷,厉声长笑道:“任无心,此番无论你是活是死,都休想再逃脱太爷们的手掌了,活的要你性命.死了也要将你尸骨乱刀分尸,碎为万段。”

赶车的挣扎着爬起,戳指大骂,道:“任无心?谁是任无心,你们疯了吗?”

慕容飞阴恻恻冷笑一声,长剑展动,剑尖直逼赶车的咽喉。

那赶车的丝毫不惧,大声道:“你要杀就杀,堂堂的终南弟子还怕了你不成?”

黑衣人狂笑道:“好一个终南弟子!”

身形展处,双掌突然插入车篷里。

只见他双掌分处,嘶地一声锐响,那浸油的坚实车篷,竟被生生撕了开来。

阴影中的青衣少女,身子微微一震,突然自靴中抽出了柄匕首,正待飞身扑去。

却见那黑衣人呆了一呆,倒退三步,反身一把抓住了那赶车人的衣襟,暴怒道:“任无心在哪里?”

他算定了车篷中必是身负重伤,甚或真已身死的任无心。

哪知这门窗紧闭的车篷中,却只装的是数十册经书道籍,哪有任无心的人影。

阴影中的青衣少女松了口气,暗暗道:“我早该知道任相公的行事,万万不会如此大意的,但任相公究竟是生是死?他此刻究竟在哪里?”

任无心的行踪不明,委实令她着急。

这时,任无心与田秀铃,却早已远离了终南山,直奔甘肃境中。

就在那乌蓬大车狂奔下山之时,田秀铃便已带着任无心,自山阴处觅路而下。

只因南宫世家知道任无心中了陈凤贞一掌,纵然不死,也要身受重伤,势难徒步而行,必将注意之力集中在车马之上。

是以任无心便偏偏舍弃了马车,勉强徒步而行,如此行路,虽然远较艰苦,但却又必将大出敌方意料之外!

夜色凄清,荒山寂寂,一个终南弟子,背负着任无心到了终南山脚,方自作别而回。

青松道人本欲相送,但任无心生怕人数一多,反易引起敌方注意,是以再三婉却了他。

空旷的天地中,又只剩下田秀铃与任无心独自相对,也不知是忧是喜,长长叹了口气,道:“往哪里走?”

任无心沉吟半晌,叹道:“此刻我也拿不定主意,是昼伏夜行,专走荒山僻径,还是索性无事一般,投店打尖,行走官道?”

田秀铃也不说话,只是凝目望着他。

任无心缓缓道:“这两种方法,各有利弊,姑娘聪慧过人,何不代在下拿拿主意?”

田秀铃眼波转动,轻轻道:“荒山僻径,你可走得动吗?”

任无心苦笑道:“势在必行,走不动也要走的。”

田秀铃道:“我们的目的之地,究在何处?”

任无心道,“洮水之畔西崆峒山。”

田秀铃叹道:“此间路途,贱妾实不熟悉,但以相公此刻的体力,无论如何,也不该走在荒山僻径之道,万一有了变故,岂非呼救无门?”

她沉吟了半响,又缓缓接道:“是以依贱妾看来,还是在官道上行走安全的多,一来道上行人纷扰,你我可混杂在行旅之间,便难被他们发觉,何况在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你我纵被他们发现.他们也不敢立刻动手,你我还可有个缓冲逃走的机会。”

任无心笑道:“姑娘分析事理,果然精辟入微,只是……”

他目光突地一闪,接口道:“那南宫世家中人,若是也和姑娘同样想法,岂非便要全力在官道之上,布下眼线埋伏?”

田秀铃呆了—呆,转目四望,幽幽叹道:“但这里山脉绵亘,道路实在太过艰险,看相公的身子,只怕难以度过。”

要知此地便是绵延陕南的秦岭山脉,霜凝路滑,云积峰巅,道路当真是艰险已极,何况任无心此刻重伤未愈,这千里关山,怎堪飞渡?

任无心转眼望处,目光也变得十分沉重,默然寻思半晌,长叹道:“无论如何,你我也要走一段再说,若是体力真个不支时,也只有出山而行了。”

微一振衣,昂首而行。

只见他虽然挺胸昂首,勉力支持,但脚步间仍不可掩饰地带着踉跄之态。

田秀铃默然跟在他身后,奔走了一段路途,心中实是不忍,忍不住要伸手搀扶于他,但方自伸出手掌,又不禁叹息着缩了回来。

忽然间,只见任无心脚下一个踉跄,扑面跌倒了下去。

田秀铃惊呼一声,赶过去扶起他。

只见他双目紧闭,嘴角鲜血一片,气息已甚是微弱,易容之后,虽瞧不出他的面色如何,但探手一摸,十指冰凉。

显见他重伤之后,又经过方才一番奔走.体力已再难支持了。

刹那之间,田秀铃只觉心弦一阵震动,目中已不知不觉流下泪来,颤声道:“谁教你如此好强,明明体力不济,还要独力支持,如今……如今却教我怎么办呢?”

荒山夜色,凄清寒冷,风吹寒草,天地间充满了肃杀萧索之意。

田秀铃缓缓抱起了任无心的身子,茫然而行,口中喃喃道:“你不能死的……你不会死的……”

晶莹的泪珠,一连串落在任无心面上。

天地迷茫,阴暗的苍穹,沉重的压在群山峰头,那种孤独无助的寂寞.使得她心头充满了寒意,她第一次发觉自身竟是如此渺小而懦弱。

俯首望去,怀中的人儿.仍然昏迷不醒,双目仍然紧闭.十指更见冰冷,若不是还有微弱的气息,看来真是已毫无生机。

也不知走了多少时刻,多少路途,她心中索性什么也不去想了,任无心的生死,便是她的生死,任无心是生,她便伴他同去西崆峒,任无心若是死,她便追随任无心于地下。

要知她本也是生性偏激之人,竟将此等生死大事,茫然之间,便匆匆下了决定,似是全然未将自己的性命,放在心上。

决心既下,她心中反觉一片坦然,垂首望着任无心的面目,凄然—笑,道:“我陪你死.便不必忍受你死后的悲痛,你黄泉路上,也可不再寂寞了!”



 第153页

抬眼望处,只见一处荒僻的山坳间,依山筑着间小小的祠堂,如此荒山深夜,这祠堂中竟还有着昏黄的灯光,透窗而出。

这本是可惊可奇之事,但田秀铃却根本未曾去推究其中的蹊跷,幽幽长叹一声,道:“你若真的伤重难支,这祠堂便是你我的葬身之处了……”

轻轻抚了抚任无心的鬓发,举步向祠堂走了过去。

但见那荒凉颓败的祠堂中,檐下蛛网密结,石阶上也生满了厚重的青苔。

昏黄的灯光照耀下,青苔上竟有几只鲜明的足印,若是仔细望去,便可发觉这足印竟只有一只左脚的痕迹,宛如独足往来的山魅木客所留。

荒山里,寒夜中,任何人见了这奇异的足印,心底只怕都会生出一股刺骨的寒意。

但田秀铃却连望也未望一眼,便举步走入了祠堂。

寒风过处.火光摇曳。

田秀铃只觉一股阴暗潮湿的气味,扑鼻而来,但似竟比南宫世家那停放棺木的石屋密室还要阴森可怖。

祠堂神幔颓败,早已失去了昔日的光泽,屋角里尘封土积,但幔前的一张神桌,却收拾得干干净净。

桌上点着半截白烛,已结下一段长长的烛花.随风摇曳,乍明乍暗。

白烛旁,放着半只吃残的馒头,一堆吃剩的鸡骨,和一柄晶莹的匕首。

木桌边.竟真的骇然停留着一具棺木,棺盖已然不见,棺木里竟铺着床凌乱的棉絮,显然棺中竟然常有人坐卧,却不知是人是鬼?

棺木边还有半堆残火灰烬,被寒风一吹,卷得人眼前灰雾迷蒙,使这本已阴森可怖的祠堂,更平添了几分森森鬼气。

田秀铃目光转处,却只是凄然一笑,喃喃道:“难道我们今日当真该死在这里?这棺木竟是为我们留下的?”

竟缓缓将任无心放在棺木中。

要知本已决心一死之人,纵然见了世上任何惊奇恐怖之事,也都不会放在心上。

木桌下还有只被烟火熏得黝黑的铜壶,壶中还有半壶残水。

她撕下块衣角,沾了些冷水,敷在任无心的额角之上,口中轻轻道:“你还能醒过来,和我说一句话吗?只要一句……”

晶莹的泪珠.忍不住又夺眶而出。

泪眼模糊中,任无心竟真的缓缓张开了眼帘,目光缓缓转动了一圈,嘴角挣扎着露出一丝凄凉的笑容,缓缓道:“你……你还在这里—…”

田秀铃轻轻点了点头,黯然笑道:“无论你到哪里,我都不会舍你而去。”

任无心呆了一呆.默然良久,方自长叹道:“我低估了陈凤贞的掌力,却对自己太过自信了.我……我……”

黯然一叹,顿住了语声。

田秀铃颤声道:“此刻……此刻你……”

任无心凝目望着她,目中忽然流露出伧痛之色,口中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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