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缓缓抱起玄真道长的身子,向内室走去。
百维大师望着他身影在门后消失,目中又自泛起那种得意喜悦之色,喃喃道:“任无心呀!任无心,我倒要看你究竟有多大能力,究竟能照顾到多少事?五夫人已想出无数件事来,要你分心,要你心力枯竭,甚至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要知任无心如此劳心劳力,纵是铁打的身子.也禁受不起,而如此处心积虑要他心力枯竭.慢慢死去的人,却竟是昔日爱他其深如海之田秀铃。
正是因爱转恨.其恨入骨,女子们对这般爱恨之间的微妙距离与转变,古往今来,已不知令多少英雄豪杰壮志难酬,含恨而死,任无心又何能例外?
此刻若是有人能听得百维大师此番言语,难免要为之不寒而栗。
只是百维语声模糊.纵是在他身侧之人,也听不清他说的是什么?
日色入窗,村中人四下奔走,结束行装,都已准备弃家而去,眼见多年家园,将要从此别离.其心情之沉重与悲痛,自是可想而知。
过了顿饭时分,百维大师突然张开眼来,一跃而起。
由村人派来服侍茶水的汉子,立刻迎上,躬身道:“大师有何吩咐?”
百维大师道:“老衲要去村外四下查看一番,看看有否异动,免得各位离去时,途中遭遇险难!”
那村人满面感激.垂首道:“大师为村中人如此费心,小人倒不知该如何感激……”
语声哽咽,显见这感激之情,乃是真的发自心底。
百维大师双掌合什,微微一笑道:“这本是老衲当尽之责.施主如此说话,反令老衲不安!”
大袖飘飘.出门而去。
那村人望着他的背影,心里当真有说不出的佩服,暗道:“想不到如此高僧,对咱们这种低三下四的人,神情如此谦和.……唉,他老人家若是要我莫四水里去,火里去.我莫四都不会皱一皱眉头。”
至于百护、百扶、百卫三位大师.自始自终.俱是面容肃然,不言不语,似是早已参透佛家真道妙谛,将自身置于另一绝无任何痛苦烦恼的世界中.对身外之事全都不闻不理。
百维大师身形闪动,出了村镇,此时朝日正盛,但四下荒野寂清,显见这田家镇早已被传为凶镇,是以行人裹足。
第199页
第十八回色即是空
片刻之间,百维大师已到了昨夜与百忍大师相见之树丛。百忍与那两个少林子弟,早已不知去向。
但百维大师却闪身入了树丛,目光四下不住闪动,似是生怕被人发现行踪。
此时此地.以神情行动看来.已经不似佛门高僧,而流露出—种武林枭杰之机警、剽悍之气,这与他那因多年坐禅,而变得绝无表情之沉肃面容,显得极不相称,只是四野无人谁都不曾发觉!
百维大师在树丛中缓缓走了几步,目光缓缓搜索,终于发现一棍结成如意结的草枝,半埋在地下。
百维立刻俯下身子.五指如钩,将那块地上泥土翻起,地下竟埋着一根黑色的铁管。
管长七寸,看来就似—段铁棒,但百维大师手持铁管两端,向外一旋,铁管立刻分做两段.管内中空,贮放着三粒珊瑚般的丸药,以及一张字柬。
百维将药丸仔细藏起,展开纸柬,只见上面简简单单的写着十八个字:“内府有人至此,急需一见.盼见字条,即速向东而行!”
百维大师面色微变,将纸柬塞在嘴里嚼碎,并将铁管旋紧,重行埋入土中,仰首看了看日色,辨别方向,立刻转身东行。
但他身形方动,突又发觉身旁地上.竟有一滩血迹,双眉微轩,暗暗忖道:“此地只怕就是百代的丧命之地?”
此时此刻.已不容他多加思索,展动身形,笔直向正东奔行。
奔行了约摸盏茶时分,只见远处树后人影一闪,发出吱的一声轻哨,有如鸟啼。
百维大师双肩微耸,三两个起落,已到树后。
一个黑衣劲装汉子.自树后闪身而出.百维大师沉声叱道:“朋友是何方神圣?”
黑衣汉子应声道:“缺天罡、立地煞。”
百维大师微一抱拳,目光四转,瞧看四下无人.悄声道:“内府来人是哪一位?在哪里?”
黑衣人沉声道:“请随我来!”
再不说话,转身急奔而去。
百维大师知道多问也是无用,紧紧随在那黑衣人身后,又奔行了盏茶时分,来到一间荒凉颓败,早已没有香火的祠堂。
黑衣人远在祠堂丈余开外,便已放缓脚步,一步步走了过去,沉声道:“属下已将殷前辈带来,静候传见。”
话未说完.祠堂中已传出一阵娇柔清脆的语声,道:“请进。”
黑衣人回身拱手,肃然道:“请。”
百维大师一整衣衫.大步而入,到了那扇破落的门户前,躬身道:“是哪位夫人在此?不知相召有何所告?”
门里娇美口音轻轻笑道:“夫人不在这里,只是先令我来恭迎大驾!”
一条娇小婀娜的黑衣人影,随着那轻言笑浯,自门内一闪而出。
百维大师定睛望去,只见这少女芙蓉面、柳叶眉,还未说话,眉梢眼角已先泛起笑意,秋波转动间,更是勾魂夺魄,令人其意也销.再加上纤腰一握,莲步姗姗,那销魂之态,当真难描难叙,就连百维这般人物,也不觉瞧的痴了。
乌衫少女秋波转动,突然扑哧一笑,道:“你瞧什么?我脸上难道长了花吗?”
百维大师镇定心神,微微一笑,合什道:“阿弥陀佛,老衲年龄,已可做姑娘的祖父了,姑娘怎能与老衲随意玩笑。”
他究竟乃是大奸大恶之人.绝非一般江湖俗手可比,此刻说话间.面上虽仍带着笑容,但语声中已隐有令人不敢轻视的威严。
哪知乌衫少女却似毫不在意,仍然娇笑着道:“我常听夫人说起,大师你未入少林寺之前,乃是个最最风流的人物……”
百维大师沉声道:“数十年来佛门生涯,却已将老衲之性情改变了。”
乌衫少女道:“如此说来,大师你已是完全皈依佛门的了?”
百维大师鼻孔里哼了一声,不再答话。
乌衣少女娇笑道:“大师你既然已是佛门弟子,又何必再为我南宫世家效力?不如再回少林寺罗汉堂去,拜佛念经去吧!”
百维心一凛,强笑道:“老衲之所以身入少林,本是为南宫世家卧底去的,此番事机已至,自当重返南宫门下,再去念经做甚?”
乌衫少女笑道:“难怪太夫人常说你忠诚坚毅,乃是本门中第一个得力的人手,像你昔日那般风流样,就为了替本门卧底,竟做了数十年和尚,真是难得的很。”
秋波一转.咯咯娇笑着接口道:“但你数十年和尚做过,难道……难道还一点也不想……不想亲近亲近美貌的女子吗?”
光影朦胧中,只见她粉颈低垂,满面嫣红,似是娇羞不胜。
百维瞧了一眼,便不敢再望,赶紧转过头去.干咳两声道:“姑娘休得说笑,夫人在哪里,便请姑娘快些带路。”
乌衫少女掩嘴笑道:“好,你先亲我一亲,我就带你去。”
百维呆了一呆,道:“这……这……”
乌衫少女咯咯笑道:“你若不肯亲我,我就不带你去,少时夫人若是怪罪下来,问你为何不去,我就说你已中了少林寺和尚们的毒,要做个规规矩矩的和尚,不肯再回南宫世家了!”
她笑语如莺,那婀娜窈窕的身子.更随着笑声不住轻轻颤抖。
百维面上阵青阵白阵红,呆呆地愕了半晌,长叹道:“姑娘何苦如此捉弄于我?”
乌衫少女轻轻笑道:“我要你亲我,也算捉弄你吗?别人想亲我,还亲不到哩!”
扭动腰肢,走了过去,将娇躯软绵绵的偎入百维怀里,仰面道:“亲呀?你究竟亲不亲?”
香喘微微,媚眼如丝,那丰满婀娜的身子,更有如温香软玉一般,便是铁石人也难免为之动心。
百维沉肃的面容,已微微发红,突然一把抱住那少女的肩头,在她面颊上亲了一亲。
不亲还倒罢了,这一亲之下,百维顿觉心房跳动加剧,一颗心似是要跳出腔外。
哪知乌衫少女身子一扭,却从百维怀抱中溜了出去.咯咯娇笑着,扭动腰肢,跑出祠堂.突又回首娇笑道:“我叫莲儿,你以后可以唤我的名字。”
百维呆在当地,心里也不知是何滋味。
只听莲儿娇媚的语声,又在祠堂外传来,道:“快走呀,夫人已等得着急了。”
百维定了定神,一掠而出。
但见莲儿纤细的腰肢在前面婀娜扭动,不时回过头来.嫣然一笑。
百维垂首跟在她身后,竟是心旌摇荡,难以自主,越发不敢抬头。
两人一先一后,飞步而行,这道貌岸然,长须如雪的高僧,竟似已变做那笑厣如花,娇腰如柳的轻俏少女之跟随从人一般。
举目望去,只见前途更是荒凉,又走了盏茶时分,便是一片广阔的荒坟之地。几株枯树.伴着垒垒荒坟,一眼望去,但觉天地间,充满肃杀萧索之意。遍地枯枝荒草,颓败的坟墓中,不时可看见腐朽的棺木、凄凉的白骨,显然,埋葬在这片坟地中的,俱是远离亲人.流浪天涯的断肠孤客,是以坟墓纵然颓败,也无人理睬。
莲儿穿行在荒坟之间,神情却似丝毫无动于衷,面上也仍带着笑容。
只见她身形三转两转,突然走入四座荒坟中,其间竟有一片打扫的十分整洁的草地,草地上竟还放着一张八仙方桌,桌上满布佳肴美酒,还有两副杯筷,不但装酒放莱的银器,精致贵重.就连盘中的菜,也还冒着热气。
但放眼望去,四下却绝无人迹,也不知这酒菜桌椅是从哪里来的?
荒坟之中,突然见到这般精皿美宴,更令人觉得有说不出的奇诡恐怖!
百维顿住身形,但觉指尖微微有些发冷。
莲儿却回身笑道:“夫人知道你远来辛苦,是以先备好酒菜为你洗尘,快坐下吃吧!”
自己当先坐下,持起银壶.斟出了两杯美酒,百维只得在她对面坐了下来。
莲儿举杯道:“这一杯是恭祝太夫人万寿无疆,你该喝了。”
百维沉声道:“是!”
举杯一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