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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华腥风-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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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向人丛中一窜,溜之大吉。

美妇前面的一位剑眉虎目,穿了一袭青衫的中年人,盯着他的背影哼了一声,手伸出了袖口。

“他只是一个大孩子。”中年美妇低叫。

中年人正欲虚空抓出的大手,闻声收回。

“他怎么啦?”中年人问。

“丫头才知道。”中年美妇说。

“那是一个色鬼,他说好香。”少女凶霸霸地说,双手握拳叉在腰上,摆出大人像,说话没遮拦,“他那双贼眼,贼亮亮乱瞟。”

“不害躁。”中年美妇笑骂,“说香也没错呀!你不乱瞪他,怎知他乱瞟?看不顺眼,你就用腿绊人?真不像话。”

“娘……”

“好啦好啦!”中年美妇挽了少女便走,“我看你是愈来愈皮了,以后不带你在外面走动,免得你到处惹事生非,这一次出来你赔了多少银子?你像个大扫帚,不知扫坏了多少家具,替你赔人家打坏的东西,赔都赔烦了,你到底累不累呀!”

住店的手续已经办妥,店伙们领他们一行八男女往后进上房走。

张文季住的不是上房,住在第三进东客院,那是一排二级简单客房,单间只有一张床、一桌两凳,洗漱入厕都得上水井和公用茅房。

自食其力自己闯天下,他必须省吃俭用,住简单那是不得已,也无法的省几文住大统铺,毕竟他出身富裕之家,一时无法适应困苦的生活。

其实,他睡草窝的日子甚多,但彼一时此一时,那时他在山野草莽中非露宿草窝不可。

一而再碰上麻烦,,他弄不清为何麻烦会找到他头上。

回房歇息了许久,躺在床上就唯一的小窗看书,心中有点乱,对生活惶然的无形压力压得他心中惶恐,像在心头压了一块铅。

书是尔正的漕河总考,有关运河的丛书之一。

“去他的!纸上谈兵。”他烦恼地把书一丢,干脆闭上眼睛假寐养神。

有多人的脚步声,到了他的房门外。

房外是走廊,经常有店伙或旅客走动,与他无关,谁也不会理会房门外的脚步声。

但门闩折断声传出,不能不理会了。

决不会是店伙,店伙不会撞断门闩入室。

他一蹦而起,知道有事发生了。

五个人一涌而入,领先的是一个鹰目勾鼻的中年人,跟着年约半百的一僧一道。

最后两个,是驿馆码头上三大汉中的两个,其中一个,正是被他用指尖拂过脉门,把他误认是鬼手柯永福的大汉。

他手一抄,便抄起床边的长凳。

“是他。”大汉叫,“长上,就是他,没错。”

中年人不住打量他,粗眉紧锁,看到他持凳的暴虎冯河神情,有点好笑。

“你混蛋!”中年人扭头向大汉大骂,“你说他是鬼手柯永福?”

“这……”大汉有点失措。

“鬼手柯永福在江湖名号响亮,十余年来手下很少失风。这小伙子多大年纪了?”

“属下不……不曾见过鬼手柯永福。”

“他是吗?”

“他的手真的不可思议。也……也许他……他化了装易了容……”

“你是见了鬼了,我就是化装易容的专家,难道看不出谁化了装易了容吗?滚到一边去。”

“是……是是……”大汉乖乖应喏着退至一旁。

“小子,你姓甚名谁?”中年人转向他盘问。

“我姓张,张文季。”他据实答,没有隐瞒的必要,反正他不是什么鬼手柯永福,对方找错了人,不会有事了,而且他一点也没想到造一个假名来骗人。

“你多大了?”

“年届弱冠。”

“唷!还文诌诌的怪有趣呢!你的口音……”

“我是本地人。”

“现在,言归正传。”中年人相当满意,不再盘问身世,“你为何窥探我们的船?”

“我只在码头走走,想找我认识的船,以便搭便船上京师,怎么可能窥探你们的船?”

“我很相信你的话,但必须查个一清二楚。我要把你带回船,让我的人详细看看你。如果没有人认识你,而又查证实你与我们无关,就释放你回来,跟我们走。”

“我没有跟你们走的必要,我不认识你们……”

“带他走。”中年人沉下脸,举手一挥。

老道冷冷一笑,举步上前。

五个人都佩带了兵刃,中年人与一名大汉佩剑,老道的剑更是古色斑斓。和尚是戒刀,一种在山林间辟路的刀。

那位误认他是鬼手柯永福的大汉,是狭锋单刀,一种单手使用,极为灵活的杀人利器。

对方有杀人家伙,他油然兴起戒心,心念一动,他苦修十六载即将由神返虚境蜀的神功,就在意念一动时发生作用,体内的潜能如滚滚洪涛,在躯体内蓄势待发,在体外也形成一道看不见的劲流,以心房绛宫为中心,绵绵循环不绝。

幸好在他的信念中,秉持的法则是人与天地为一,与大自然为一。

也就是说: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尽可能避免冲突,避无可避则自保第一。

自己的命也保不了,一切修持都是虚幻的。

他目下被堵在狭窄的小房间内,避无可避。

理论与实际之间,有一段可争议的距离,信念是一回事,做法则常因各种外界的因素而有差异。

他与人际的关系接触相当单纯,也就是说,他的经验历练是零,对突如其来的变故缺乏应变的经验。

经验与修养是相辅相成的,是相互增进的。

所以,小姑娘拨了他一跤,他立即还以颜色,就是缺乏经验与修养,本能的反应是自保第一。

自保的不二法门,就是不让对方伤害你,反击虽然不是最佳的手段,却是有效的方法。

面对有杀人利器的人,他反击的潜意识非常的强烈。

“放下凳子。”老道沉声说,“乖乖跟贫道走,免得贫道把你打个半死拖着走。”

“凭什么?”他虎目一翻,“你们没道理……”

老道向前一冲,鸟爪似的怪手疾伸,引诱他出凳。

他屹立如山,不理睬迎面探来的怪手,虎目冷静地吸住老道的眼神,已看透老道的心意。

老道大怒,手一沉抓他的长凳。

噗一声响,他的右凳脚重重地扫在老道的左肋上,速度骇人听闻,老道甚至不知道凳是如何动的,知道了也无法躲闪。

“哎……”老道惊叫,被扫得向右疾冲。

和尚吃了一惊,一跃而上,大手像是电光一闪,迎面伸到,长驱直入。

凳向下一沉,左凳脚再次电扫而出,重重地扫中和尚的右膝外侧,力道恰到好处。

一声惊叫,和尚被扫得向左飞撞。

一道一僧,各向相反的方向冲撞。

“咦!”中年人颇感意外,鹰目中杀机怒涌。

老道一手抵住墙壁稳下身形,愤怒地转身拔剑。

“他是我的!”和尚火冒三千丈,旋身拔出戒刀,火杂杂向他冲去,戒刀一挥风雷乍起,刀上的真力澎湃,刀气凛冽似寒涛,幻出一弧白光,斜劈而下声势汹汹。

这一刀具见功力,用凳挡必将一刀凳断。

“玩真的啊?”他也冒火了,抬凳挡刀。

和尚大喜,这一刀下去,凳必定中断,刀的余势必定继续沉落,必可砍断他的左臂。

眼一花,凳身一闪不见,右凳脚已结结实实击中和尚的胸腹,两只凳脚落实,发出如击败革的声响。

老道剑已出鞘,来不及配合和尚进攻,眼一花,长凳已挟风雷而至,刚将剑挡搁,凳脚已先一刹那及体,也是胸腹受到两只凳脚重击。

和尚老道都是右探步出招,表示胸腹都是对着左侧方的,不在正面,不可能受到正面打击。

刀和剑都不是应付长凳的好兵刃,这种坚牢结实的凳和桌,都禁得起刀砍剑劈,力道不够,砍上去就仓卒间拔不出来,一扭之下,刀剑会脱手。

而长凳的四只脚,可以作九十度的侧向攻击,速度如果够快,防不胜防,而且是应付群殴的趁手器械,挨一下可能骨折或内伤。

这次,和尚与老道向同一方向暴退,背撞在墙壁上,似乎地动屋摇,反弹倒地起不来了,抱住胸腹缩成一团,发出痛苦的呻吟。

中年人和两大汉大吃一惊,愣住了。

“你是谁?”中年人骇然惊问,“能用长凳以粗俗的手法,打倒了天涯恶丐和无为怪道,你足以名震江湖,亮你的真名号。”

“我叫张文季。”他冷冷地说:“我刚有名,哪来的号?”

年满二十岁,正式可以戴冠,也可以正式在各种场合用名,表示正式成人,成人才有名,有字。

但如果想有号,必须有让人尊敬的成就才行。

江湖人士可不讲这一套,阿猫阿狗都可以有名号。但这个号,是不登大雅之堂的绰号。当然,表示尊贵的绰号,也不是随随便便获得或自取的,要获得江湖同道公认并非易事。

“该死的!你一定是八豪十六英,武林二十四新秀中的一个,你还想扮猪吃老虎?”中年人愤怒地手按上了剑靶:“在下流云剑客陈江,正是你们武林新秀,亟欲打倒以便提升名气的对象,陈某要替你除名,要想提升名气,是要付出代价的。”

剑出鞘,龙吟隐隐,剑上光华闪烁,剑气涌发出彻骨的寒流。

“我不知道你到底在说些什么,更不知道你凭什么敢自称剑客。”他的确一无所知,这些唬人的名号他毫无印象,却知所谓剑客是怎么一回事,那该是受到尊敬的一种称呼。

而这位剑客,居然拔剑向他一个陌生年轻人示威,怎能受到尊敬?说的话也就流露出抗议性的讽刺意味了,他不尊敬这种剑客。

“我也不想打倒你。”他继续说,“我根本不知道你们这些人,为何打上门来行凶,我的确不曾招惹你们。你们走吧!不要激发我的野性。”

他所指的野性,就是指猛兽的发威。

他曾经看过公虎为了争母虎而暴发野性,那种恐怖的毛飞皮脱景象的确惊心动魄。

他白说了,这位剑客,是江湖上有名的坏剑客之一,不需要别人尊敬,只要别人害怕的剑客。

人有好有坏,剑客也是有好有坏。如果完全以一个人的名号来断定好坏,以耳代目一定会吃亏上当。

一个成名人物,处理一般的争端必须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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