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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念一转,站起身来抱拳一揖,道:“老前辈既知晚辈来历,尚望能不吝赐教,纵然其间牵扯有重大的江湖恩怨,晚辈亦将忍辱负重,决不轻举妄动。”
神判周簧摇头说道:“除此之外,不论何事,只要老夫力能所及,无不答应于你。”
声中低沉充满坚决,毫无再商量的余地。
林寒青心知再追问也是枉然,看来周簧是决计不愿说出,但又不甘心就这般罢手不问,当下不再多言,但脑际之中,却在想着如何激他说出之法。
只听周簧长长叹息一声.道:“孩子,不用多想了,可怜天下慈母心,令堂不告诉你的身世来历,那全是为着你好。”
林寒青道:“难道就要我这般糊糊涂涂的过上一生不成?”
周簧道:“时机到来,令堂自会对你说明,孩子,你已忍耐了十数年,就还望能多多忍耐几日!”
林寒青道:“老前辈纵不肯相告,晚辈亦将全力查询此事,非得追个水落石出不可。”
周簧缓缓躺下身子,道:“你可知令堂要你来此送药之意么?”
林寒育道:“晚辈不解。”
周簧道:“唉!令堂的用心,确为良苦,我虽然明明知道,也不愿使她失望。”
林寒青虽是聪明绝伦,但对江湖中事,知之不多,周簧这几句突来之言,听得他瞠目不知所对。
只见周簧缓缓闭上双目,道:“老夫这一生之中,施恩千万,但却未曾受过人点滴之报,令堂派你千里迢迢,送药来此,她虽未片言只字交待于你,但我已猜出她的用心了。”
林寒青道:“请恕晚辈愚拙,想不出家母用心何在?老前辈可否坦然昭示,也可使晚辈一开茅塞,增长点见识。”
周簧道:“孩子,你的身世,充满了凄凉,也牵扯着一件江湖上沉没大海的惨事,参与其事的人物,遍布大江南北,几乎尽包当代高手,株连之广,骇人听闻,此事始起于一件误会,但却造成了一件惊人的惨案,孩子!这虽然已经是二十年前的往事了,但迄今没有人敢提起这次事件,老夫虽然知道你的身世,也坚信这件武林惨事,起于误会,但一则证据不全,无法挺身而出,为你们洗雪,二则亦因为牵连太大,亦不敢轻举妄动……”
说到此处,又是一顿,沉吟片刻,才接着说道:
“老夫已然说的太多,只怕又为你添增了甚多烦恼,令师虽然身负绝学,列身当代武林中有数高手之一,但武功一道,永无止境,一个人穷尽了毕生的精力,也无法学尽天下绝技,是以,武林中分列了甚多门派,有以剑术称绝,有以掌力驰名,每一门派中,都有它见长的武功,令师会的,老夫未必能会,但老夫知道的,令师也未必能够知道,令堂虽然未让你求我一言,但我知道她的用心,是让我授你武功。”
林寒青道:“这个晚辈如何敢当?”
周簧轻轻叹息一声,道:“孩子,你不用推辞了,武功对你而言,实有无比的重要,不要说你送药而来的活命之恩了,就凭令堂节励冰霜,忍辱负重的精神,老夫也不能坐视,咱们武林中人,敬的是节妇孝子,何况你的资质,亦足可承继老夫的衣钵无愧……”
“你耐心的再等几日,老夫得千年参丸之力,料想再有十日,伤势即可痊愈,虽然还不能和人动手相搏,但传你武功,当无不可,不过有一件事,老夫得先予声明……”
林寒青道:“晚辈洗耳恭听。”
周簧道:“老夫可以传艺,但却不能和你有师徒名份。”
林寒青凝目沉思,默然不语。
周簧道:“这非是你的才质不足列身老夫门墙,承我衣钵,实是老夫还不配收你作为弟子,唉!江湖上有不少对我仰慕万分,千方百计,想学我武功,列我门墙,可是有谁知,我这一生之中,会有着三次败绩呢!”
林寒青长叹一声,突然起身对周簧拜了下去,说道:“晚辈自从记事之后,一直为茫然的身世苦恼,家母对我虽然爱护有加,但一提到晚辈生父是谁,不是严厉的青叱,就是黯然低泣,吓的晚辈不敢再多问一句,但这等讳莫如深的情势,反而使晚辈更生急切了然身世之心,唉!晚辈已因此苦恼了十余年,不知受过了家母多少次的叱责,不知看过慈亲多少次黯然哭泣,但晚辈急切探求身世之心,有如怒潮澎湃,莫可遏止,可是天涯茫茫,那里去找一个能知晚辈身世的局外之人呢?”
“皇天见怜,使晚辈今宵能得通上老前辈,既承赐告梗概,还望能踢告细节,家母命晚辈千里送药,或有暗求传艺之心,但未必不可别作猜测?”
神判周簧道:“这可作何等猜测?你说给老夫听听。”
林寒青道:“老前辈曾说过晚辈身世凄凉,际通凄惨之言,定然是不会错了。”
周簧道:“那是当然。”
林寒青道:“在晚辈的记忆之中,一直未留有父亲的印象,这件惨事,必然应在家父的身上了。”
周簧道:“儒子可教,果然是聪明绝伦。”
林寒青凄然接道:“老前辈既然知晓此事,敢望能够赐告晚辈,使晚辈一舒闷在胸中的一口烦闷之气。”
神判周簧缓缓躺下身子,沉吟不语。
林寒青只觉胸中的热血冲动,忍不住流下泪来,凄然接道:“老前辈今日如不肯赐告晚辈身世,晚辈只有长跪榻前,永不起身了。”
这位一向冷漠,带着深沉忧郁的青年,似是已失去了控制自己的能力,热泪滚滚,泉涌而出。
神判周簧似是受了深深的感动,缓缓坐起了身子,说道:“大丈夫泪不轻弹,你快些起来。”
林寒青抬起泪眼,道:“老前辈答应了么?”
神判周簧摇头说道:“孩子,你快起来,咱们再谈,老夫喜爱的是豪侠义士,最厌恶的是惺惺作态,没有风骨之人。”
林寒青拭去脸上泪痕,站了起来,道:“老前辈如若不说,晚辈只有去找那天鹤上人了。”
周簧道:“老夫不说,量那天鹤上人也不会答允于你。”
林寒青还待再问,突听一声重重咳嗽之声,传了过来,紧接着响起了一片零乱的步履之声。
转脸望去,只见青云观主知命子当先而来,韩士公、李文扬紧随在两人身后而入。
知命子目光一掠林寒青,话却对周簧说道:“周大侠的伤势不碍事了么?”
神判周簧笑道:“庞天化被称参仙,这盛名果不虚传,想不到一瓶千年参丸,竟能把我由垂死中救了回来。”
他说的声音响亮,吐字清晰,显然伤势已好了大半。
知命子长长叹息一声,道:“吉人天相,周大侠平日恩泽广施,惠普众生,是以受伤之后,消息立时遍传武林,不知有好多人为你的生死担心,贫道虽然不愿张扬其事,但探病送药之人,仍然是络绎不绝。”
神判周簧接道:“老夫的交友虽广,结仇亦多,想来定然亦有甚多仇家,找上青云观来。”
知命子目光环扫了室中群豪一眼,道:“还好,虽有三五个闻风而来之辈,但都被李公子挡了回去。”
周簧两道炯炯的眼神缓缓投注到李文扬的脸上,道:“老夫和令堂有过数面之缘,李世兄援手之情,老夫当在令堂面前致谢意。”
李文扬笑道:“老前辈当代大侠,能得渡此劫难,那是咱们全体武林同道的大幸,至于家母,近年来已避居清修,纵然是晚辈等,也难得见上一面,老前辈的盛情,由晚辈代为领受了。”
原来他怕神判周簧伤势大好之后,当真的赶到黄山,以他的身份盛誉,势必得母亲亲自接待不可,但母亲正值闭期,势难出见,此人虽然侠胆义肝,但生性却是高傲的很,如因无人接待,恐难免和黄山世家,遣成误会,故而婉言相拒。
神判周簧微微一叹,道:“故交老友,大半凋谢,纵然还在人间,亦都遁世逃名,不再插手江湖恩怨的是非之中,只有老夫一人,还混迹在江湖之中,唉!当真是该退休了!”
知命子道:“周大侠感慨之言,那是无可厚非,其实道世逃名,也仍是难避过江湖的恩怨牵缠,以贫道为例,我推发避世,贩依三清,可也算逃离江湖,但这十余年来,仍有着无数的江湖人物,登门寻仇,贫道虽然再三容忍,但仍被迫逼的数次出手,唉!江湖上是非牵缠,已经卷入,再想摆脱,那真是谈何容易了……”
他微微一顿之后,又道:“以周大侠的声誉而言,高过贫道,何至十倍,想图个耳目清静,逃世而居,更非易事了。”
韩士公突然插口接道:“这话不错,江湖上这地混水,只要陷身其中,只怕这一辈子,也是无法洗得干净了,咱们这一代武林人物,你周大侠、庞大侠、天鹤上人,可算得三个大不相同的典型,周大侠闯荡江湖,仗义行侠,被人誉作铁面昆仑,活报应神判周簧,结仇之事,那是不用谈了,但那庞天化足不出户,但他的仇家之多,也决不在周大侠之下……”
周簧点头应道:“这话倒也不错。”
韩士公道:“但最冤枉的算是那天鹤上人了,他淡泊名利,不求闻达,但偏偏有很多武林中的恩怨情事,牵缠到他的身上,他想逃名避世,偏偏有人找上门去和他算帐,连云庐,只不过几间茅舍,传说中,从不和武林人物来往,但实际上,他又能拒绝了那一个,在下去过,川中三义的铁拳贾飞也去过……”
满身包了白纱的周簧,突然一翻眼睛,望着韩士公道:“什么?据老夫所知,那天鹤上人左右两个仆人,都非手常人物,岂容人随便闯上连云庐去不成?”
韩士公突然豪气飞扬的接道:“那天鹤上人乃一代人杰,涵养、剑术,两皆深远,韩某人终生一世,也难以练成和他抗拒的武功,这就不用说了,致干他手下几个人,可未必能挡得住登山的人物了。”
周簧道:“怎么样?你和他们动过手了?”
韩士公道:“那崔老大为人和气,放了咱们一马,但那李老二却是穷凶极恶,六亲不认,迫的老猴儿硬闯了上去。”
周簧道:“你能胜得那李老二,武功也算得不错。”
韩士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