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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神传-第4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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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天抚心烦得很,自个儿走开,把余继的尸体揪起来,弄到路旁树林后面。

朱玲柔声道:“孩子们不要害怕,那个恶人已被我们赶跑了。”

她的声音有如银铃般朗润悦耳,虽在哭声震耳中,仍然那么清楚地传入孩子们的耳中。同时又因是女人的声音,孩子们更加觉得可亲。这时她又发现了车厢中三男三女之中,有个男孩子紧紧抿着嘴唇,并不哭闹,小眼睛骨碌直转,显见精灵之极。

她微笑摸摸那男孩子的头颅,道:“你们大家看看,他这么乖,一点儿也不害怕,你们大家都学学他,等会儿我便带你们回家去,嗯,孩子你叫什么名字?家住哪儿?”

那男孩子小眼珠一眨,清晰地应道:“我姓岳,名小雷,祖籍中州汤阴。”

朱玲呀了一声,道:“你莫非就是岳王的后裔?”

岳小雷庄严地颔首,道:“正是。”

朱玲道:“令先祖功业盖世,大节凛然,从古至今,天下的人无不敬佩。但你为何来此远地?”

岳小雷道:“我家迁在武昌,大半个月前,我母亲带我返回外祖家小住,就是在阳新县。”朱玲抚摸着他的头,微笑道:“这次你不害怕么?”

岳小雷道:“我父亲常常告诉我,在宁末的时候,金兵横扫中原,无人能够抵挡。后来南宋也发发可危,全靠先祖提劲旅,屡败金兵,全国人心大振。金兵望见岳家军的旗帜,都胆破而逃。所以我什么也不害怕。”

“壮哉!”朱玲赞佩地道:“你真不愧为岳王之后。我可以告诉你,即使在武林中,你们的岳家散手,依然十分厉害。”

岳小雷没有哼声,朱玲认为他大概还不懂得这一桩家传绝艺,这本是常有之事,也不奇怪,便又问道:“你今年几岁了?”

“我已经十岁啦!”朱玲细细打量他一眼,发觉他骨格奇大,身材竟像个十五六岁的孩童,不由得暗暗称奇。

宫天抚在那边大声问道:“孩子们怎么处置?”

朱玲匝道:“只好送他们回去。”

这时天色早已大亮,阳光遍地,是个晴朗的好天。岳小雷道:“那位大叔怕麻烦,我自己可以回家。”朱玲真不能相信十岁大的小孩,竟懂得这么多,问道:“你要回到哪儿去?”

“回阳新县。”

“哦,对了,先找你娘,然后才回武昌,对不?”

岳小雷忽地黯然垂首,道:“我们不回武昌啦,刚才我没有说真话,其实我父亲已经死了三个多月。”

朱玲瞧得他强忍悲泪,不由得十分同情,柔声道:“你爹爹虽然逝世,但只要你发奋做人,他在九泉之下,也会觉得安慰的,你别太过悲痛。”

岳小雷陡然抬头,凝视着朱玲,小眼睛中流露出许多意思。

朱玲温柔地把他揽在怀中,道:“你真是个好孩子,我知道你的心意。但假如你心中悲苦,不妨放声大哭。虽然男孩子不时兴哭,但就哭这么一回,人家也不会笑你。”

“大叔可没有骗我么?”他仰头问,这时他在朱玲怀中,但觉心灵温暖无比。

“我怎么骗你呢?”她道:“一个人想哭而不能哭,比什么都痛苦……”她说到这里,忽然记起自己当年在碧鸡山上,奉师命与西门渐交拜天地之时,突然石轩中来到。那时她的痛苦,无可形容,虽然让她放声恸哭,也无法排遣。但最惨的是她在师父与及众人炯炯注视之下,竟不能哭。那一次,她已尝到不能哭的滋味。

岳小雷道:“不,现在我不想哭了,我一定要发奋读书和练武。”

朱玲啊了一声,道:“你也练武?怪不得你这么强壮。”

岳小雷低声道:“你别告诉别人,我母亲自从父亲死后,便不准我练武。”

宫天抚在那边等得不耐烦,叫道:“朱玲,究竟你还要不要走?”

朱玲抱着岳小雷,跳下马车,然后牵着他的手,走向宫天抚那边,道:“你看看这孩子长得如何?”

宫天抚眉头轻轻地皱了一下,道:“我没有意见,我素来都不注意孩子的。”

朱玲把两撇胡子扯下,放在囊中,登时变得清秀俊美异常。岳小雷见宫天抚这么冷淡,但也不理他,仰头奇怪地看朱玲变戏法。

朱玲低头向他一笑,岳小雷看得呆了,脱口道:“大叔你长得真好看。”

朱玲笑道:“我也有个秘密告诉你。”说着俯身凑在岳小雷耳边,低声道:“戏不是大叔,是个女人,但你也不要告诉别人。”

岳小雷得意地笑一下,心中觉十分光荣,因为只有他一个人知道朱玲的秘密。他庄重和坚决地道:“我一定不会告诉别人。”

朱玲便道:“那个是宫大叔,你喊他一声。”

岳小雷不愿违抗朱玲的意思,朗声叫道:“宫大叔你好。”

宫天抚听他口齿伶俐,这才第一次注视他一眼。但见这孩子眉目俊秀,骨格清奇,心中想道:“这孩子倒是练武的一块上佳材料。”但他口中仍是冷淡地应一声。

朱玲知他生性孤癖,不爱理会世上任何人,便道:“小雷,你到马车上去,设法哄哄那些孩子们,叫他们别哭,我来想法子送他们回去便是。”

岳小雷应一声,洒开脚步,直奔马车。

宫天抚道:“你耽误了许多时间,若兰儿陷在贼人手中,迟了一步,只怕海之莫及。”

朱玲道:“不会,若然玄阴教徒知道是我门下,岂敢无礼。”

宫天抚道:“凡事不能这么大意,你试想想这对兰儿多么重要?这些孩子们我们又不认识,最怕他们口齿不清,连家住哪儿都弄不清楚,你又如何送法?”

朱玲一想也是道理,暗暗着急起来。假如上官兰长得不美,倒也罢了。常言道是色胆包天,万一上官兰被贼人所污,这个大错可没法子挽救。于是恐慌起来,问道:“我们怎么办呢?”

宫天抚道:“这还不容易?目下已经天亮许久,不消多久便有人打此处过,人家见了这群小孩,定然报官处理。我们这就直奔幕阜山去……”

朱玲心中又放不下这群孩子,主要还是那个岳小雷。她已对这孩子生出感情,要她契然舍之而去,实在不忍。她道:“好吧,我先过去稍为安排一下,立刻就走如何?”宫天抚微微颔首,走开去牵回马。

朱玲过去马车那边,把岳小雷叫下来,低声道:“现在我和宫大叔身有急事,故此不能把你们送回家去。”

岳小雷昂然道:“我自己会回家。”

朱玲道:“那么这些孩子呢?我想……”

岳小雷插嘴道:“我把他们的住址问出来,岂不是可以送他们返家?我会驾马车哩!”

她没想到这小家伙如此大胆,居然连送别的小孩的责任也敢负起。

“但你年纪太小,又不认得道路。”

“我会问路上的大叔们,你有急事,尽管赶快去,不要耽误了。”

朱玲被这个灵慧果敢的小孩弄得一愣一愣的,想不相信他,但又生怕违逆他,以致他的自尊心受损。

岳小雷道:“姑娘你叫什么名字?将来可要到我家来找我?”他的声音放得甚低,分明是恪守诺言,不让别人听悉她是女性。

朱玲道:“我姓朱,名玲,你叫我玲姑姑好了。你家住阳新什么地方?哦,对了,你娘为何不准依练武呢?”

“我家住在阳新西面的许村中,我外祖父是许村的首富。玲姑姑你只要问问嫁给岳家的媳妇住在什么地方,村中人人都知道。我母亲往昔也不愿意我练武,说我把心分了,挣不到功名富贵。但她不肯和父亲争论,所以只在暗中教我多读点书。父亲却因不肯做异族的官,所以对于读书只要我能够识字明理。现在父亲死了,母亲要我替她挣面子,所以我要努力用功,将来可以赶考。”

朱玲恍然道:“原来有这原故。我不能叫你违逆母亲的意思,但武技可以防身健体。只要不仗技欺人,便不妨练一下。如果练得好了,可以制裁恶霸强徒。”

岳小雷纠正地道:“那是可以行侠仗义的意思。我父亲遗留给我一本手抄秘籍,都是我先祖武穆公的行车布阵的兵法,还有一部分就是玲姑姑说过的《岳家散手》。但父亲曾经说过,因为年代久远,遗失了一部分,故此仅有架式招数而没有练心养气的功夫,所以纵然练得烂熟,也没有什么大用。”

朱玲颔首道:“你爹爹说得对,现在我教你一首律诗,那是武当派正宗内功心法。你先记熟这首诗,又学会初步打坐心法,这样你自己慢慢练着,日后逐渐参悟口诀中的意义,便可望精进至高手境界。”

岳小雷喜道:“玲姑姑我给你磕头,”说着,跪下去磕了三个头。

朱玲用那玉指逐个字写在地上,教他背诵。当她写时,玉指划过地上,有些石头被她的玉指划过,留下深深的痕迹,比用刀剑还深些。岳小雷聪颖异常,看了十分敬佩。同时只须一遍,便把整首七言律诗一共五十六个字,记在心头。

朱玲又把初步打坐练气的功夫传授给他,见他完全领悟,芳心快慰之极。

岳小雷道:“玲姑姑你将来一定要来我外祖家啊,别把我忘记了。”

她笑了一下,甚是美丽,道:“你是个好孩子,我一定会记得你。若果没有去看你,但将来长大了,到江湖来行侠仗义,武林中传开你的名头,那时我得知,也会与你相见。”

她自觉耽误时间不少,回头看看宫天抚,正奇怪他为何不催促自己,眼光到处,已不见宫天抚踪迹。她觉得十分奇怪,正想那宫天抚断无舍下自己而去之理,何况连两匹坐骑也不见了。正想大声叫唤,忽见不远处烟尘滚滚,蹄声送入耳中,烟尘中有两匹马疾驰而来。

她疑惑地耸耸肩,想道:“他几时跑到老远去的?现在又急驰而回,究竟在干什么?”定睛看时,便发现不对,只因驰来的两骑,其上俱有骑士。

不久那两骑已经驰近,其中一人扬鞭大叫道:“余继你在干什么?”

语声蹄声齐响,本不清楚,但朱玲却听得明白,这才知来人又是玄阴教中的人。她盈盈起立,低头嘱咐岳小雷道:“这两个家伙和刚才赶车的是一路,都是该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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