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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数的人都是凡夫俗子,思想和意识常被环境所左右、改变、同化。天下间具有先天灵性慧根的人,如不是天才就是白痴,疯子。
这种生了一双会说话的美丽动人大眼睛的女人、出现在高贵的官宦人家,赞美她的人,必定会说她明眸皓齿,秋水为神。出现在秦楼楚馆、人们就会说她烟视媚行,天生的勾引良家子弟的媚眼。
尽避小春目前是妓女身份,她那双清澈如一潭秋水的明眸也似乎在传情。但在周游眼中,那是一双动人诱人但充满灵性的眼睛,一凝视一流波都与众不同。
更重要的是,这双秋水明眸似曾相识、
小春在她的逼视下,突然失去了大胆轻佻的表情,匆匆转螓首疾趋壁根,取下一盏纱灯,袅袅娜娜向后堂走,显得有点匆忙。
这是一间相当豪华的秘室,深处堂奥内的神秘小天地。
在汉中这种生活艰苦的城市里,娼优贱卒住的地方以窑洞为多,所以也称这些人为窑姐儿。
像这种有罗帐,有牙床,有锦衾绣被的豪华闺房,可以算是超级的香闺了,比千万富豪的房第有过之而无不及。
小春将纱灯插在壁间的灯座上,笑笑低声问:“周爷,这里满意吗?”
床头侧,有一座妆台,那面大铜镜既光洁又明亮,旁边的几上,原有一盏光亮的精巧琉璃灯。
“很好,很好,异香满室,有如江南佳丽的香闺。”他在房中间的桌旁锦墩落座,不自然地笑笑:“天知道汉中府这种苦地方,居然有这种舒服的销金窟,要不是在下亲见,鬼才相信。”
“周爷满意,贱妾就放心了。”小春一双秀目兜着灯火转,一双手绞扭着腰间的罗帕,不知该往何处放才好。
“呵呵!当然满意;满意得很,哦!你可以走了。”
“要我走?我……我是奉命来伺候你的。”
“你是锦毛虎的摇钱树?”
“是……是的。”小春答得不太自然。
“哦!这是你的闺房?”
“是……是的。”小春的头更低了,语气更不自然。
“姑娘,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他正色问。
“知……知道。”
“好。可是,你好像并不知道,尤其不知规矩。”
小春脸色一变,眼神迷乱,慢慢地走向牙床。
“咦!你怎么啦?”他故作吃惊状地叫:“你以为一个男人一进房,就急吼吼地往床上倒吗?”
“你……”小春倏然转身,秀目怒睁。
可是,看到他那流里流气嘲弄似的怪笑,眼神一懈。
“你好像忘了告诉我内间盥洗的地方,你是不是该先替我准备盥洗的物品?还有茶水呢?
净面巾总该有一条吧?”
“我……我这就替你准备。”小春急急地道,奔向内间,显得慌乱而且笨手笨脚。
周游总算有时间打量房中的景物了,他那锐利如鹰隼的目光,搜遍了房中每一角落,看清了每一处足以影响行动的地方。
折腾了许久,两人再度在房中碰头。
这次他改坐在床前的雕花宽长凳上。
小春站在妆台的远角,咬着下唇儿,双手仍然在绞扭她的腰中罗巾,神色显得比先前镇定多了。
“春姑娘,过来排排坐。”他含笑招手。
小春欲行又止,最后莲步轻移,走近他身旁。
他手一伸,小春身不由己被他拉得坐下了,幽香阵阵的动人娇躯生硬地挺得笔直,有些微的颤抖,而且向外移。
他放肆地揽实了小蛮腰,坏笑着说:“又不是拉你下地狱,你为何放不开?哦!你还没……还没开脸?”
他把难听刺耳的话咽回腹中,换了文雅一点的“开脸”。当然用错了典,但谁又会计较呢?
“入地狱就入地狱吧!你可不要胡说八道。”小春硬着头皮说:“不要动手动脚。哦!
周爷,你要赤练蛇去打听去年运宝队的详情,有何用出息?”
“锦毛虎不是知道吗?”他信口答,伸右手扶过小春的脸颊,面面相对:“小春,你的粉颊温润嫩滑,如脂如膏,为何要施脂粉污了天然国色?洗掉,好不好?”
“这里的规矩是如此嘛!怎能不随俗。”小春在扭动,回避他的目光,眼中有阴森的杀机在闪动:“锦毛虎事先并不知道,直至赤练蛇成了白痴才知道一些风声,可惜赤练蛇已没有什么好说了。”
“那就怪了,锦毛虎明明说知道。”他恶作剧地突然在小春的颊上亲了一吻,立即放手:“小春姑娘,你对自己的香闺,好像并不熟悉!你僵僵硬硬,羞人答答,妙极了!锦毛虎真大方,萍水相逢,那天杀的老鸨婆,他竟大方得将一个黄花大闺女当作礼物送给我。”
小春心里急得要上吊,羞得要跳河。可是,她却忍下来了,秀眉一挑,作势要掴他的耳光。
他却嘶嘶笑,一把捉住了小春举起的玉手。
“你……你说得多难听?”小春咬咬牙说:“那些人离开驿站时,本来是好好的,出城后不久,便听说闹瘟疫。这些事,全城的人都知道,用不着打听了。周爷,你到底要知道些什么?”
“我要知道你为何对自己的香闺不熟悉?”
“你胡说些什么?”
“譬如说,床柜内装了些什么?”他伸手作势伸到床内,身子往后仰。
“不要动!”小春拉住了他:“柜内全是些女儿家的事物,你就不怕忌讳?”
他乘机坐正身躯,双手一收,暖玉温香抱满怀。
“噢……”小春惊惶地挣扎:“你怎么?”
他及时放手,在对方恼羞成怒之前放手。
“姑娘。”他的声音温柔极了:“我知道,也许我真有点玩世不恭,但人要是严严肃肃过一生,那也是毫无趣味的事,你说对不对?”
小春的眼中?杀机及时消退。
“你以为玩世不恭是好德性吗?”小春正经地间。
“只要不伤害别人,我想你也不至于反对。”
“你……歪理,但……你正经些好吗?”
“姑娘,在这种地方,你不认为说些人生大道理不合时宜吗?”他又开始动手动脚了:“你希望我做柳下惠?姑娘,来到个花巷的男人,决不会是柳下惠,正人君子决不会来上元巷,连走路都要绕远些,虽然他很想来。奇怪,你跟锦毛虎多久了?”
“一年多了。”小春板他在柳腰蠢动的手:“千百年来苦命女人的悲惨老故事,贫不能自给,卖身苟活。
周爷,前天来了一位客人,身上带了一颗扁扁的小圆黑石,好像刻了一些字画。西院柳大姐看成小孩玩具丢掉,她可惨了。”
“怎么惨了?”
“被那位客人打得半死,直到找回小石子才饶了她。周爷,你在外面闯荡,必定见多识广,可知那种小石是什么宝贝,值得为此而虐待柳大姐?”
“也许是黑宝石吧!不早了,我们熄灯就寝……”“还早呢!”小春几乎跳起来:“谈谈好不好?如说,谈谈你自己。”
“谈我?我没什么好谈的。”
“你当然不姓周,也不叫周游……”
“姓什么叫什么并不重要。”他抢着接口:“我是一个浪人,很坏,非常非常的坏,吃喝嫖赌门门精通,招摇撞骗敲诈勒索无所不为,你瞧……”他为小春宽衣解带。
小春突然凶猛地盯视着他,娇躯绷得死硬,硬得每一条毛孔都收缩,每根汗毛都竖得笔直。
他恰到好处地住手,仅把小春的前襟拉开一角,看到晶莹的粉颈,和那诱人的一小角酥胸。
“我还杀人。”他说,目光避开那诱人犯罪的一角玉迹“你杀了多少好人?”小春问,嗓音因刚才被解襟的不意震惊而变得僵硬,与她的身躯一样硬。
“不过,浪迹江湖四载,好像只杀了一个人。”他说:“伤的倒是不少。我有一个很坏很坏的习惯。”
“什么习惯?”
“我从不在不光明正大的情势中伤害对方,但有时手痒就会作弄人。不过,被我捉弄的人,一定不会受到伤害,即使那人无时无地不在计算我,在我身上打坏主意,甚至要找机会送我下地狱,我都不会计较。真的不早了,我们上床吧!哈哈……”说话的时候,他的手就在捉弄人。
小春迷迷糊糊地躺下了,躺入他的怀中。
他伸手向床内的大壁柜,虚空连点三指。
木柜传出三声轻响,出现三个小孔。
他将小春抱上床,跳上床拉开柜门。
一个十四五岁侍女打扮的美丽小姑娘,直挺挺地往外倒,倒入他的怀中,像是沉睡不醒,或着真的睡着了。
他快速地为两女宽衣解带,只留下亵衣裤,衣裙折好放在床前的春凳上。用被盖上两人诱人犯罪的半裸娇躯,吹熄灯火。外面隐隐传来三更初的更柝声,不早了。
兴元老店中,二更正客店仍在乱轰轰。
周游的邻房,那位自称陶大娘的母女俩房中,来了不速之客。
她俩是由周游带来落店的,店伙皆知道周游是她们的保护人,只是弄不清他们之间的关系。
不过,店伙肯定地相信,他们之间并没有亲属关系,两方面的行程也令人起疑。
周游的路引发自河南府,经陕西西安,终站是四川成都。事由是探亲。
陶大娘母女的路引发自四川成都,终站是京师,但到了西安府盖了过境关防之后,随即申请返回原籍,赴京的理由是寻父寻夫,回籍的理由是路途艰险。
最后的终点是相同的:四川成都,其他都扯不到一起,原籍天南地北,沾不上边。
母女俩心事重重,在内间里灯光下!检查一些霉气刺鼻的物件,不住摇头叹息。
房门悄然而开,门闩被行家巧妙地用刺孔斜拨法拨开了,闪入两个戴黑头罩,只露出双目的背剑怪人。
母女俩听不到任何异样声息,伏在桌上全神贯注审查那些乱七八糟呕人的小物件。
“娘!”陶姑娘抬起头,清秀的瓜子脸上有阴霾:“周大哥今晚到底会不会回来?”
“小莲,不要为他担心。”陶大娘脸上也有不安的神情:“他真是忙,废寝忘食四处奔波,消息是千头万绪,全靠他奔走,真亏了他。都快要三更了,谁知道他目下是在何处呢?
唉!”
内间门帘一掀、两个怪人无声无息地闪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