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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间厢房住的是张白衣和鹰爪李浩,这两位仁兄落店已有三四天,同进同出颇为引人注意。
第二间厢房住着周游,一个人占了一间有内外间的大客房,是一个手头阔绰的好客人,也是个引人注目的客人。
第三间住着一位颇为秀气的大嫂子,和一位年方及笄的美丽小姑娘,深居简出,芳踪如谜。
这一带的旅客,通常是入晚先投宿,鸡鸣早看天,匆匆地来,匆匆地去,很少住两宿的人,除非是出了意外。
但这几间客房的旅客,似乎都是打算久宿的客人。
周游比张白衣早来一天,他与那位大嫂母女两是同时落店的,店伙们皆知道他负责照料这母女俩,邻房而居照料比较方便,双方的关系店伙仍未弄清,也不便问。
最先返店的是张白衣和鹰爪李浩,垂头丧气精神不振,花了半天工夫冒大不韪去偷坟盗墓,到头来一无所获,心情不佳自在意料中。
两人洗漱毕,招呼店伙送来一壶茶;两人在外间一面品茗一面聊天,聊来聊去谈上了正题。
“张老兄,你下一步有何打算?”鹰爪李浩不安地问。
“我还得查。”张白衣喝了一口茶:“你们押运队上百人手,到了褒城剩下不到三分之一,而境内只埋了十七个人,其他的人呢?我相信死的人应该不止十七个,其他的人埋在何处?”
“我已经告诉你我不知道。”
“所以我得另找线索。”
“没有我的事了,该解我的禁制还我自由了吧?”
“还没到时候。”张白衣胸有成竹:“等在下弄个水落石出,再还你自由。我不急,你急什么?”
“如果受制的是你,哼!你不急?”
“在下已经保证不损你一根汗毛,你根本用不着焦急,何苦自寻烦恼?”
“哼!你……”
“我又怎么啦?李兄,你得放明白些,我张白衣不是什么英雄豪杰正人君子,这样对待你已经是情至义尽了,不要不知好歹。”张白衣的语气转厉。
邻房传来了开门声,脚步声。
“那小伙子回来了。”鹰爪李浩平静地说。
“他回不回来,对你的处境毫无帮助。”张白衣不住冷笑:“你想他会帮助你吗?”
“很难说,在下总觉得那小伙子,不是邪道人物。有机会在下要向他求助。”
“你最好死了这条心,就算他答应帮助你。他又能够怎么样?我张白衣并不见得真不如他。”
“咱们走着瞧好了。”鹰爪李浩悻悻地说。
脚步声止于门外,接着响起三响叩门声。
张白衣一怔,放下茶杯盯着虚掩的房门说:“门是开着的,进来。”
门开处,一位像貌威猛的青袍中年人当门而立,一位膀阔腰圆的店伙随在身后。
“张兄打扰了。”青袍人陪笑道歉,却不进房:“有两位道上的朋友求见,一姓赵一姓钱,不知张兄能否抽暇接见?”
张白衣又是一怔,推杯离座,脸上涌上笑意:“杨东主亲临促驾,想必赵钱两位朋友定不等闲。请问,他两位现在何处?”
“就在院子里。”杨东主向后面一指。
“那就请他们来谈谈,东主是否也有所指教?”
“店里事忙,未克候教,改日打扰。”杨东主说得客气,神情却不轻松。
在杨东主的示意下,店伙转身向远处抱拳施礼高叫道:“客官有请赵爷钱爷,请房内相见。”
履声橐橐(音沱沱),渐来渐近。
杨东主让在一旁,脸上似笑非笑,沉静地说:“两位兄台如果有什么需要,请吩附店伙一声,他们就在附近听候差遣。”
现身在廊下的两个中年人,人才一表气概非凡。一个穿了紫色团花长袍,一个穿天青色大氅。
“呵呵,杨东主还是不放心咱们兄弟,派店伙在附近看风色。”穿团花长袍的人豪笑着说:“请放心,赵某再亡命,也不愿在贵店自讨没趣惹事生非。”
“对呀!”穿大氅的人接口:“何况张白衣张老兄,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咱们也不敢在此地讨野火。”
张白衣脸色一变,神色凝重。
杨东主淡淡一笑,斜退了两步。
“杨某不才,唯一可取的是行事小心谨慎。鼓不打不响,钟不敲不鸣;两位休怪在下多事。少陪了。”杨东主泰然地说,抱拳一礼,瞥了张白衣一眼,领着店伙走了。
尚算广阔的院子里,留有三名店伙在东张西望。
兴元老店的店东杨盛,绰号小诸葛。大掌柜郑隆,绰号叫铁塔。这两位爷号称汉中双豪,在江湖名号响亮,声誉甚隆,是汉中的土地神。没长眼睛的三教九流下三滥,最好不要在与元老店讨野火。
张白衣见多识广,知道来人不是什么大慈大悲菩萨。来者不善,善者不来,如果来人是善意的,犯不着杨东主亲自出面镇压。
“呵呵,两位请里面坐。”他客气地含笑招呼,大方地肃客入室。
“打扰打扰。”穿团花长袍的人说,一面抱拳行礼,一面步入客房:“来得鲁莽,张兄海涵。兄弟赵吉,那位是敝友钱祥。”
双方客气地客套一番,通了名号后就座。
张白衣摆出一副玩世不恭的态度,说:“兄弟和李兄的名号。在江湖上总算小有名气,货真价实。呵呵!两位气概不凡,英华内敛,决不是什么荒村僻壤的小庙中,名不见经传的神圣。不过,一赵一钱,一吉一祥,倒是别开生面,很容易记的,是不是?”
赵吉毫不在意他那些带刺的话,泰然一笑说:“张兄,武林朋友最为人诟病的是,热衷名利,好勇斗狠,练了两天武技,就自命不凡,一拳亮名号,两招就闯江湖,三招就打天下;中梁山下的坟场,就不知埋葬了多少这种英雄好汉。
至于我和钱兄嘛!既不能拳打南山猛虎,也不能脚踢东海蛟龙,只好藏拙罗!那像你老兄名震天下,艺撼武林,说不尽的风光。”
张白衣当然听得出这些明捧暗损的话,冷冷一笑说:“赵兄这番话,张某依然听得入耳,请教两位造访有何赐示?”
“无事不登三宝殿,在下代表某一个人,前来与张兄情商合作事宜。”
“合作?合作什么?”张白衣故作不解地问。
“呵呵!张兄不是明知故问吗?当然是寻宝罗!鹰爪李浩兄,去年就是护送珍宝的众多高手之一,他与张兄旧地重游,总不会是重温旧梦,来找往日足迹的。”
“赵兄代表那一位高人?”
“届时自知。”
“你们有没有相等的合作有利条件?”
“当然有互惠的条件,兄弟提一个人。”
“谁?”
“六爪龙!”
“三龙之一的六爪龙冯海?”张白衣讶然问。
“不错,就是他。”
“他还健在?”
“还有半条命,死不了,目下在兄弟这一边。午间张兄与那些人前往中梁山掘墓,白费气力,可知鹰爪李兄并不清楚那场变故的经纬。而六爪龙是护送队主事之一,所知当然要比李兄多。”。
“嗯!赵兄的人既然把人爪龙弄到手,而又知李浩兄所知有限,却又来要求在下合作,岂不令在下狐疑?”
“这个……”
“赵兄,何不打开天窗说亮话?”
“这……不瞒张兄说,六爪龙目下已成了白痴。”
“大名鼎鼎功臻化境的六爪龙竟然成为白痴了?”张白衣惊讶的问。
“不错,咱们是在三个月前在湖广找到他的。至于他为何变成白痴,何时何地变成白痴,就不得而知了。咱们准备把他带来去年出事的现场,很可能勾起他的回忆,恢复一部份神智。”
“原来是如此,你们在唬人。”张白衣冷冷笑道:“要一个白痴恢复记忆,并不比登天容易。”
“有鹰爪李浩兄在旁诱导,希望极浓。”
“算了吧,在下不作无益的事。”
“彼此携手合作……”
“在下无此兴趣。”张白衣一口拒绝。
“张兄拒绝了?”赵吉正色问。
“在下为何不拒绝?”张白衣反问:“张某对诸位一无所知,不但两位的名号是假的,而且贵主事人究竟是何方的神圣,在下也弄不清路数,诸位也没有真正互惠的条件。易地而处,赵兄又有何打算?”
理直气壮,真把赵、钱两人问住了。
两人互相一打眼色,然后赵吉从怀中掏出一块径寸大的黑色扁而圆小石,放在桌上说:“如果这人请阁下合作,阁下也不假思索断然拒绝?”
黑色的扁圆石世间多得是,汉江里的河滩也可以找得到,丢在路上也没有人肯费神去多看上一眼。
但张白衣只看了一眼,身子便发起科来,脸上突然变得苍白如纸,原本神光炯炯的双目也失去了光彩。
鹰爪李浩也好不了多少,像要瘫痪了。
赵吉将黑石小心翼翼地收入怀中,淡淡一笑说:“明天兄弟再来听候您的回一音,就此告辞了。”
张白衣和鹰爪李浩像是白痴,失去了反应力,眼睁睁目送赵、钱两人,大摇大摆出房扬长而去。
久久!
张白衣从震惊中清醒过来,惊恐失措地喃喃自语:“明天!明……明天……”“明天没有什么好怕的。”鹰爪李浩总算沉得住气:“反正我这条命qǐζǔü,落在谁手上都是一样的?不受你胁迫,或许要幸运些。明天,只要死不了,人人都有明天。”
“别说了!”张白衣烦噪地叫。
不错,只要死不了,人人都有明天。
至于明天是否幸运,就得看老天怎样安排了。
兴元老店本身有食堂,供应旅客各种膳食。但有些旅客有自己的习惯,或者另有其他原因,却不愿在食堂进膳,宁可多走几步,到街上的酒店茶楼享受一番。
钟楼的西首不远处,就是本城三教九流萃集的兴隆酒肆。
酒肆的右首,是太平坊的上元巷。
太平坊并不太平,因为它拥有上元巷。
这一带真是藏龙卧虎之地,虽名之为巷,其实却是一条小横街,头顶上空屋檐对屋檐,巷道曲曲折折,大白天在下面行走,也极少看到天光。所谓街,当然是指有商店有买卖的所在,巷通常不会有店铺的。
上元巷就有商店,各式各样的店。
有卖草鞋卖刀剑的店;有卖估衣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