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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估计自己应是在一辆货柜车的货柜内,只不知目的地是那里?
他并不是躺着,而是坐在一张冰冷的铁椅里,手足都给紧紧地用近乎塑胶手铐一类的东西和椅子缚在一起,一点松动的馀地也没有。
他唯一可做的事是继续装作昏迷。
身旁这些人非常沉默,除了呼吸外,再没有其他声息,连移动的动作也没有。沉静得异乎寻常,不合情理。
蓦地左边响起声音,按着凌渡宇左臂蚊咬般刺痛,一管针插进他肌肉里,药物一支箭般激射进体内。
一股麻痹感由注射的地方随着神经往身体其他部分蔓延,时间刹那间陷於近乎停顿的状态,他虽仍在呼吸,但一呼一吸像世纪般的漫长。
所有声音,包括自己呼吸的响声,退往遥不可及的远处。
凌渡宇心中恍然,对方注射进自己身体的药物,是一种能将神经的敏锐性减低的镇定剂,看来对方会是用催眠术二类的方法来对付自己,因为镇定剂可以减弱一个人对现实的“执着”,有助於催眠的进行。
他不惊反喜,出生後在西藏的十五年,他接受了最严格无上苦行瑜伽的磨练,其中一项是对抗各式各样的毒药,包括两百叁十七种蛇毒,故此养成了对大部分药物和毒物的抗体。
凌渡宇集中精神,就像要在意识大海的至深处,往水面上升上去,这类药物,通常最剧烈是刚侵进神经内的刹那。
一道柔和的灯光射在他脸上。
“叮!叮!叮……”
金属碰撞的清响,一下一下地在他耳旁响起,如梦似幻。
凌渡宇的正常意识逐渐回复,他成功地以精神意志,将药物的作用压下去,表面上则模拟着药物的反应,缓缓张开双目,露出昏沉的神色。
扁线蓦地转强,换了一般人的正常反应,一定在不堪刺激下闭上双目,但凌渡宇这瑜伽高手里的高手,对全身的随意肌和不随意肌,都能控制自如,在有必要时,甚至能使心脏暂停跳动,造成假死的现象。
这时他依然茫然睁眼,无视刺目的强光。
扁线转柔。
一对眼睛在他脸前出现,闪动着摄人魂魄般的神采,攫抓着他的眼光不放。
那是个四十来岁的男子,从他眼神的深邃难测,可将他列入顶尖儿的催眠师之中。
凌渡宇心内冷哼一声,这是鲁班面前弄大斧,他本身便是大师级的催眠家,幸好除了有限几个人外,都不知他有这种专长,所以这群将他掳来的神秘人物,亦懵然不知他这超凡的本领,这成为了他或可反败为胜的本钱。假设对方只有一人,他还可以将敌人反催眠,可惜实情不是如此。
那催眠师举起一个金属圆球,在他眼前叁寸许的地方摇晃,圆球银元闪闪的表面,反射着灯光的光线,像圆月般的明亮。
凌渡字的眼睛随着圆球的位置左右移动,这是被催眠的初步情况。
“你叫甚麽名字?”
凌渡宇发出深沉的叹息,身体一阵扭动,似乎要挣扎醒来,但眼珠仍随着钟摆般摇动的金属圆球,左右移动。
圆球被拿起移走。
凌渡宇又接触到催眠师异光大作的眼睛,他真想大笑一场,但当然不能这样做。
“凌渡宇,你非常疲倦了,眼皮重如铅坠,睡一觉吧:闭上你的眼睛,闭上你的眼睛……。”
凌渡宇听话非常,阖上眼睛,不一会鼻里发出“呼噜呼噜”的鼾声。
“叮!”
再一下金属碰撞的清音。
催眠师充满威严的声音响起道:“你虽然睡着了,但还很清楚听到我的说话,你点头来表示是这样。”
凌渡宇点了一下头,以示就是如此,心中却大是凛然,这催眠师的道行不可小觑,将自己带进半睡眠的状态下,再夺取深藏内心的秘密,是非常高明的手法。也是一般催眠师难以做到的。
“你认识高布多少年了?”
凌渡宇梦呓般道:“七年。”
问题一个接一个向他轰炸,凌渡宇一一回答,因为并没有隐藏的必要。终於那催眠师问到最关键的问题。
“你到台拉维夫干甚麽?”
凌渡宇一直等待这个问题,毫不停滞地将原因说出来,但却隐去遇到神女子的部分。
“那记事册在那里,”催眠师的语调中首次露出隐隐的紧张。
凌渡宇道:“我藏在高布寓所外的森林里。”
“说出正确的地点。”
凌渡宇道:“屋後红白的树,左边有草,後面是石。”
“说得详细一点。”
凌渡宇道:“屋後红白的树,左边有草,後面是石。”
苞着是一阵奇怪的低鸣声,似乎是他们中几个人在交谈,短促快捷,但凌渡宇却一点也听不懂,以他对语言学的认识,见多识广,也从未听过他们现在运用的语言,而且对方发音的方法,难度非常之高,听过一次後,绝对不会忘记。
其中有几粗声符,是“阿里卡古拉达”和“爱莎玛特利亚”,在交谈里不断重复,凌渡宇苦苦记着,留待有机会时请教专家。
交谈停了下来。
催眠师又再问有关记事册的藏处,尝试用不同的方法套取正确的地点,可是凌渡宇只是重复那几句连他自己也不明白的话。
日下记事册的收藏地点成为了他唯一保命的本钱,以这批人的辣手无情,假若他说出记事册已给人取去,又或制造出一个子虚乌有的藏点,他们还怎肯让他活命。唯有以这个方法,让他们以为只有他才能到当场找出记事册,於是一天未找到记事册,他使仍是安全的。
那些人又用奇怪的语言交谈起来。
“咿唉………”
货柜车停了下来。
催眠师的声音再响起道:“当你醒来时,这一切都将会被忘记,再不留下任何痕迹,睡吧,好好睡觉吧!你太疲倦了……疲倦……睡觉……”
凌渡宇心中叹了一口气,乖乖地发出鼾声,在真实的情形里,他睡眠时呼吸慢长细,绝不会发出任何声音。
“喀嚓!”有人在外打开了後门。
冷风吹进车厢里,凌渡宇心中骇然,这是沙漠地区晚上的凉风,他被掳时是下午二时许,这即是说,货柜车走了最少五小时,以每小时五十理计,他应离开了耶路撒冷两百多哩,那可以是埃及、约旦、又或是利亚。假设是这样,期望夏能这支救兵从天而降的希望,只是一个泡影。
那些人再次交谈起来,用的仍是那令凌渡宇难懂的语言,接着脚步声响起,鱼贯走出货柜之外,他细心一听,果然是八个人。
货柜门“砰”一声关了起来,接着是从外锁上的声音。
凌渡宇待了一会,确定身旁没有人,才微微张开眼睛。
入目是空空如也的货柜,只是近柜门处堆满了一箱箱的货物,墙壁般竖起来,可以想像当关卡人员检查时,打开柜门只能看到一柜的货,哪想到货後另有空间,这时货物的中间移开了。一个可容人弓背穿越的空位,那些人就是由那里走出货柜外。
身旁除了十多个座位,左手处还有一张长台,放了一些东西。
凌渡宇小心细察,当他确定没有隐藏的摄像镜向着他时,才将眼睁开来。
“砰!”
前面传来关门的震动,显示司机也下了车,只不知外面是甚麽地方?他们会否将他带回台拉维夫高布的别墅,让他去找那不存在的记事册?
他的手和脚果如所料是给坚韧的胶带缚起来,与所坐着那又重又大的铁椅缠在一起。
凌渡宇一点也不气馁,他是天生在险恶的环境里,最能发挥本身能力的人。
他的眼在左侧离他叁许的台面上搜索,最後眼光停在一个不钢制造、尺许见方的箱子上。
他不知道这些人甚麽时候转回来,只能不浪费半点可以逃生的时间,藉着指尖触地的力量,他用力一扭身体,铁椅向左前移动了少许,他再以同一方法向右前移去,就是这样,连人带椅逐分逐分往台子移去,咫尺天涯,足有十分钟的时间,他的胸口才碰到台子的边缘,以他超人的体力,也感到大吃不消。
凌渡宇向前俯去,口凑到箱子的开关处,狗儿般伸出舌头,将扣着箱盖的开关顶了开来,舌头再向上挑,箱盖打了开来。
箱内的东西,令他欢呼起来。
除了针筒、药棉、几瓶药物外,还有几把大小不同、银光闪闪的手术刀,这些或可供这些人迫供用刑的工具,现在成为了他的救星,正是水能覆舟,亦能载舟。
凌渡宇咬起最大的一把,再退离台子,俯头咬着手术刀,在胶带上磨割起来,不一会带子断开,馀下的工作更容易了,凌渡宇再次回复自由,当他松动筋骨时,蓦地发觉自由的宝贵,任人宰割的滋味太不好受了。
苞着的问题是如何出去。
他审视箱尾的货物,原来是一箱箱的橙,再穿过货物下那客人走过的空间,走到尾门处,仔细研究,不一会已知道绝无可能从内部将门打开。
究竟有甚麽妙法?
这批身分不明、操着奇怪语言的人并非善男信女,他又没有武器在手,当他们回来时,他便会陷身险境。
想到这里,他的眼光落在堆满的货物上,心中一动,立即工作起来,忙碌地移动箱子。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大约二十分钟光景,车外传来微弱的声音,接着是拉开门锁的声响。
“喀嚓!喀嚓!”
中分而开的尾门猛地向外两旁打开。
数百箱橙洪水缺堤般向外从敞开的车门倒泻出去。
惊叫声和货物崩的声音混在一起,场面混乱之极。
当凌渡宇踏着货物扑出货框外时,在月光的照耀下,七、八名大汉均被出的货物撞倒地上,其中一人甚至只露出一个屁股。他的计策获得空前的成功。
一名大汉爬了起来,还未来得及拔出手枪,胸前中了凌渡宇重重一脚,最少断了叁根肋骨。
“砰!”子弹在耳边飞过。
另数名大汉从远方奔来,手中的枪都指向他。
凌渡宇一个倒翻,在货物上滚动,来到倒在货物堆里另一个人身旁,一手扭着那人击来的拳头,膝盖已顶在对方面门上。
“啪!”
那人鼻骨折断,鲜血喷溅。
在这等生死搏斗的情况下,是没有仁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