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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玄牦,而他从巨蹄之下跌倒奋起,直刺玄牦要害,危机一发,九死一生,智勇绝伦,功劳最大,宝珠偏只得到两粒,他独向隅,已似有些不合。后在铁锅冲巧得仙剑,仙人柬帖明说三人各得一口,自己只为仙人作伐,本心不愿嫁人,一时羞忿,将柬帖隐起不给他看,用一口寻常宝剑与他相换,照说自己既不愿从仙人之命,就该连一口也不要才对,偏又贪得,不舍双剑分开,全数占为己有。而他却始终相让并无愠色,高高兴兴将自己那口剑带起,连问都不问一句,这等胸襟真乃古今所稀。平日相敬相爱着意关垂,直胜同胞骨肉,也并无丝毫不庄重处。不该为了碧娃稍有戏谑便得引嫌,辞色淡漠宛如路人,害他难过了一路,这还不说。假使连日不冷淡他,他对自己行动言语最是留心,从不相违,适才早已问明设法同往,何致有此奇祸?自己去时并未遇见鬼怪,还当柴家说诳,归途虽有,并未为害,也许是此剑辟邪之功。再假使他分有一口,也许不致遭灾。越想越觉对他不住,一阵心酸,不禁流下泪来。暗忖:仙缘前定,临出门时听单仙师和老父的语气,明明是要自己嫁他,想躲也未必如愿。得夫如此,夫复何憾!看他那般相爱,必能言听计从,悉随己意,转不如从了仙人之命,允了婚姻,再和他说明,免去儿女之私,学刘樊合籍,葛鲍双修,日后同寻仙师同修仙业,既慰他的痴情,彼此都省得掩饰矜持,免却许多烦恼。
此时余独因恃伤重出语率真,觉着有些冒昧,见她注视自己凝睬不语,只当筠玉又多了他的心,好生后悔,加上强自挣扎说了好多的话,见筠玉神情似乎不善,心中热念一消,一着急,身上热痛因而转剧,只得闭目养神,负愧不再开口。正悬悬间,忽觉筠玉手按胸前停珠不转,以为真恼了她,越发惶恐,偷眼一看,见筠玉正在举手拭泪,急得低声忙喊道:“筠妹筠妹!愚兄伤重糊涂,口不择言,自知说错了话,千乞不要怪我!”说时挣扎欲起,不知如何是好。筠玉见他到此光景还在恐怕自己生气,益发心酸,泪珠儿扑簌簌落个不住,一面先伸手按住余独肩头,急道:“哥,你听我话的,快些莫动!等我说。”然后低声说道:“我以前待你太不好了。自知该死,悔已无及。从今往后……”刚说到“后”字,便闻院中林璇走进之声。筠玉连忙住口,一手拭干眼泪,将握珠的一只有手按了按余独胸前,再将拭完清泪的一只左手回下来指了指自己的胸前。
余独为人正直,对于筠玉虽然一见钟情,只不过觉得灵心丽质,侠骨仙资,一言一动无不令人爱极,从未存过丝毫逻想。及经筠玉手示目语剖明衷出,得知心心相印,不知怎的,竟会有心花怒放,喜极欲狂,道一点灵犀立时化为菩提甘露,似醒醐灌顶,向日烦忧为之尽解,身上痛楚也减却了一半,如非下半身烧焦转侧不得,几欲足之蹈之手之舞之了。转眼林璇取了大小三块玄牦的皮走进房来,先将余独床上铺好一张大的,进来同筠玉将余独由二女榻上捧起移向外榻,索性连下半身破碎衣裤全都取下,再盖上一张大的,扶起头来,将小的一张牦皮垫向枕上,然后接着敷药,用日月珠给他周身滚转。余独恐天明丹妹、碧娃起身看见,她姊妹不似林、毛二女豁达,观之不雅,几次想将中小衣穿上。二女见他伤重,说:“大家祸福相同,患难与共。你在病中,何须如此拘泥形迹?”余独自己又不能挣扎起穿,只得罢了。
林璇笑道:“杨家姊妹真睡得香,我们忙了这一夜,她两个竟会没醒呢。”筠玉微愠道:“这位二小姐不醒也好,没的添人心烦。”林璇见筠玉前隙犹自未解,方欲代碧娃解说几句,微闻内屋咳嗽起动之声,便即止住。不一会便听丹妹喊筠玉道:“毛姊姊,外屋是哪位在走?这里屋暗些,难道天亮了么?”筠玉原喜丹妹为人厚重诚谨,忙答道:“你还不出来看看!昨晚余大哥误坠火穴,差点没烧死,如今躺在床上不能转动,腿都烧糊了哩!”
碧娃原已被三人惊醒,似闻病中呻吟之声,本欲起身出视,正值林璇外出,毛、余二人在那里窃窃私语。她本看出二人比较别人亲密,自从自己日前无心取笑,稍微说错了两句话,二人形迹日疏,对于自己情况更是落寞。想起林璇告诫之言,又无法出口分诉,日盼二人言归干好,悔恨已极,日常自怨自艾,无计可施,一听二人似在互诉衷曲,哪里还敢出去惊扰惹厌!躺在榻上,连大气也不敢出。碧娃醒时,余独正上完了药,毛、余二人语声又低,听到的只一句半句。先并不知余独烧伤得那么重,又未听有外人和随行诸人在侧,以为晚来得病,只奇怪怎会睡在二女榻上。一会林璇取了玄牦皮回转,将余独抬出,才料出是受了点伤,忙把丹妹轻轻摇醒,附耳悄悄告知余独不知因何受伤,林、毛二人正在施治,刚刚搭向外榻。
丹姝年长,较有心计,知道林、毛二人俱是女中英杰,与余独情胜友昆,筠玉和余独更似天生两好,早晚必成连理。他三人相处,起居言谈本无顾忌。偏生筠玉性做,不喜人激刺她,日前为了碧娃辞色稍有不合,自今无欢,对个独总是冷冷的,以致余独每日也是无精打采。难得伤痛撮合,使其情发于衷,言归于好。林、毛二人正为余独医伤,自比平日还要关切亲密得多。自己姊妹又不通医道,此时出去,林璇无关,筠玉当着人难免又要矜持,岂非帮不了忙反倒碍眼?同是心中忧急,却禁碧娃忙着去探看。后听林璇说她姊妹二人熟睡未醒,又听余独气息紧促、强忍之声,实是担心不过,一面穿好衣履假作初醒出声询问。一闻筠玉所答之言,不禁大惊。碧娃先听筠玉嫌她,本在伤心流泪,不欲出来,闻言也吓了一大跳,慌不迭地随定乃姊跑出屋来一看,余独面朝里卧在榻上,下半身牦皮半揭,露出半焦黑的腿股,筠玉坐在他身侧正蘸着药往上敷呢。
二女同时想起余独冒着险难,间关数千里长途护送之恩,见他烧得这般惨状,忍不住心里一酸,珠泪双流,几乎哭出声来。二女本视余独若兄,当时至情发动,哪还顾什男女嫌忌?丹妹首先朝榻前奔去,含悲问道:“余大哥怎烧成这个样子?筠姊姊灵丹极神效,你看该不要紧么?”筠玉见她出语悲酸,也面带愁容答道:“我也是想灵丹神效,决不致命,但是他已服了许多药下去,又敷了好几次伤处,仙师所给灵丹都用得差不多了,又拿日月珠给他周身去滚烧焦的地方,看似平服了些,周身却火热得烫人。听他自己说,疼痛已减不少,只心和身上烧得难过。只恐是故意忍熬着来哄人哩。看这神气,一天半天哪好得了?没的不急死人!”丹姝道:“看大哥这样痛苦,要我能替他多好!昨晚半夜还听和二位姊姊在说笑,怎会掉在火里?那大本事的人竟会失足,难道有鬼了么?”
筠玉难受道:“这事都怪我害的他。”正要往下说时,猛想起锦囊所说,到了山场见着那人便可开看。昨晚楼中对谈的一老一少所说的话俱似于己有关,还说单真人灵丹只能保命,不能清除火毒,要等李庄主回来设法取了药去才能医治。老的并说有两丸在手边,寻常火毒一丸便可起死回生,后来被他发现,好似说人虽烧伤尚有救法,无须着急等语。当时因余独衣裤烧焦碎裂半身赤露,当着外人不好意思,又羞又急,赶忙奔回到家,便忙着给他施治,情切安危,关心过甚,什么都顾不得想,也未向林璇说起,此时见灵药无功,更是一味焦怨。回忆昨晚之事,明明放有救星在侧,料定锦囊所说定指此事,不禁惊喜交集,顾不得再说别的。因昨日路上虽曾取视,仍存外进房中箱箧之内,跳起身往外便跑。
走到二门口边,对面来了一人,两下都是急劲,如非都是身手轻灵,几乎撞个满怀。匆匆立定一看,为首一个正是柴龙珠,后面跟着她丈夫丁侗,双鬟久未在侧,料已送了信息,忙说道:“姊姊,丁兄,想已知道,请至里面。我有点要紧事,这就来。”说完,不俟答言,转身仍往外走。龙珠见她两眼泪光盈盈,口角边却微有喜容,神色又那等逞遽,不知何意,恐又生事,忙推丁侗快先进去,自己随了筠玉就走。筠玉也无暇周旋,径跑到外进屋内,由行筐中寻出锦囊,一边开拆,一边让客同行,等到里面,已将锦囊看了个明白,进屋喜对林璇道:“果然我所料不差,他五行有救,只不过一日夜的灾星不能避免罢了。”林璇见她忧喜交集,也不知是什意思,忙接过锦囊一看,才知就里。
原来锦囊大意,是说云龙山主工人武父于同了林璇的老父林衡玑,俱为地底千年郁积的瘴毒之气所中,虽仗陆地真人灵丹保得命在,但要治好还原,非本庄庄主李氏夫妻秘制的灵狮丸不能力功。但是李氏夫妻与王老山主有仇,绝定靳而不与。幸而余独有了这场火厄,可向柴蒙明说此事,将所带牦象的皮送一张与李家做礼物,再向他推说,听柴翁说起他夫妻将归,心慕其人,留住在此,等候拜谒,夜出玩月,不知禁忌,误坠火穴,烧成重伤,求他灵药医治,得到以后再设法掩藏,只说无什灵效,须要忍痛一日,索到二十六粒之后才可正式吞服,至多服上两粒,再有一日夜工夫,外敷灵药,便可复原。事前飞儿虽有双箭之仇,但他将来也是山中同道,可命丁俊和他说明,引与众人相见,允他异日接引出山,便不会向乃母面前告发愤事。得药到手,人能起坐,即行上路,以免有变。出山不远,湘玄必然发觉飞儿受伤,母子二人追来问罪,路上自有人接引抵御,无须怕她法术,只不可乘胜伤她,为柴翁结怨树敌,日后不能安然隐居。山城庄本来洞天福地,自经地震,屏障倒塌,大是缺陷,李氏夫妻虽能行法堵塞,不能持久,终是缺陷,他也算出时至有人为他弥补。外附新向前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