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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齐得信,好生疑虑,那火势虽大,只要解救出力,但盼不起大风,至多不过多延几日。惟独神姑、蓝牝牛、苟二姐这三个隐患不知去向,偏偏那火在他们三人失踪以后才起的,觉得非常奇怪,想了一会亦想不出是什么原因。恰好余独、虎儿双双醒来,周齐便和二人说了。虎儿便猜神姑定是在火急时,骑了她的虎妈,与蓝牝牛同转虎穴。周齐道:“你姊姊同我先都是这么猜想,那苟二姐又往哪里去了呢?她自和蓝牝牛苟且后,便去帮蓝牝牛勾引神姑成好。偏神姑醋心太重,上手以后,不但不准她和蓝牝牛亲近,有一次竟将苟二姐打了几十藤条,差点没要了她的命。事后苟二姐向神前刺咒,立誓要报神姑的仇,跑来向你姊姊诉苦,愿代我们作内应,趁空将神姑、蓝牝牛二人刺死。你姊姊将她骂了一顿,她跪在地下再三央告,求你姊姊不要泄漏她来说的那一番话。你姊姊答应了,她才走去。自那天回去后,我便派人打探她的动作,听说她回去后,忽然再也不理蓝牝牛,对神姑比从前还要恭顺。神姑终是不大满意,在这起火危急的当儿,岂肯还带了她一同逃命之理?这里头疑点甚多,不到火灭以后不易明白,莫是祸变之来,常在人不知不觉之中?你姊姊火灭以后,其势不能久留,你千万诸事不可大意。”虎儿闻言,点了点头,说是要出去看看火势。
他走后,周齐和余独谈了一会,不见虎儿转来,先以为他又赶到火场去助林璇救火。快到三更,林璇叫人来对周齐说,因为在火场后面发现十几具尸身,便聚集后寨猎虎寨点数,才知蓝牝牛手下千长还有一个名叫金蛇的,因为发疟疾在家中养病,不曾葬身火窟。林璇再三向他盘问,才知神姑、蓝牝牛自从狮神显圣,对前寨本已死心。忽然那日金蛇因为采着一种野果好吃,每日尽量采摘。偏偏那种果树不多,近处采摘完了,便往远处,采来采去,无意中走进一个山洞,那洞竟通到狮神显圣的崖上,他怕冲撞了狮神,正要回去,忽见那里果树甚多,贪心不足,刚想偷采一点再走,忽然遇见一个毛人。他疑是狮神出现,吓得连滚带爬由洞中逃回,到了后寨,回头一看,那毛人还紧跟身后。这时神姑、蓝牝牛,还同了两个千长,正在林中打鸟玩,一听他说毛人是狮神,吓得也想逃跑。不想那毛人身子和飞一般,一纵就是几十丈,抢上前拦住蓝牝牛的去路,只一照面便将蓝牝牛擒住。神姑一着急,也不管那毛人是神是怪,上前去救。金蛇业已逃在远处,回望神姑刚走到那毛人面前,未及动手,蓝牝牛业从地下起立,同那毛人说起话来。眼看他三人指手画脚谈得非常高兴。一会工夫,毛人走去,蓝牝牛又唤金蛇和那两个千长近前,吩咐不准对人说起。金蛇因为受了一些惊恐,回家便病到如今,以后就不知道了。再问常侍神姑的山女,俱说自那日起,神姑和蓝牝牛和那两个千长,每日总带着十几个近身心腹,挑着许多酒肉走向那火场树林之内,并不许其余的人跟随窥探。日前又由神姑唤来了数十条猛虎,与人在一起玩耍,来了不多日就着了火等语。周齐闻言沉思了一阵,忙请余独去替林璇回来,有话商量。再问来人:“虎儿可在火场?”来人回说:“并未曾见。”越发添了忧虑。
余独正要起身,恰好虎儿面带惊色回来。周齐便问虎儿何往,虎儿说自己出外,见月色甚好,特地赶往虎穴去探看神姑是否在彼处。谁知到了那里一看,一点响动俱无,只见下面有一个十多丈长的东西好似在那里蠕蠕闪动,月光下看不甚清。起初还道是山石,在崖上往下面看了一会,不见动静,便援着春藤悄悄爬了下去。忽然一脚踏着一个毛茸茸的东西,低头一看,竟是一个虎头,好似被什么猛兽用嘴咬掉下来似的。再往前走了几步,到处都是虎骨、虎头和怪兽吃残了的虎腿。虎儿心中奇怪,渐渐走离那东西不远,忽听鼻息咻咻,对面有两点蓝光闪动。乍着胆子向前又走了几步,猛觉一阵腥味扑鼻,定睛仔细一看,前面卧着的东西竟是一个从未见过的怪物,头有一间小房子大,从头到脚有两三丈高,两只眼睛闪电般发出蓝光,蹲伏在那里,吓得虎儿魂亡胆裂,不暇再看怪物的身长,拨转头就往回路跑。刚刚抓着适才下来时用的一根春藤,业已惊动怪物,追了过来,行动时腥风大起,发出了破锣般的怪声,身上沙沙儿响。虎儿刚刚援着春藤,快离下面不远,那怪物业已赶到脚下,猛的往上一蹿,一口未咬着虎儿,将一大盘有人臂粗、由崖顶直垂到下面的百年老藤咬住,只一甩,连根拔起,拉了下去。在这危机一发之际,幸而虎儿急中生智,觉着春藤往下一紧,就势踏着藤梢用力一纵,到了上面。那藤生长山石夹缝中何止百年,根深蒂固,吃这怪物往下用力一拉,连那着根处一块两丈方圆的一块大山石都被带了下去。虎儿在上面,从沙石坠落声中,猛听扑隆一声大响,接着一声破锣般的怪吼过去,翻腾了两下,就不见动静。冒着大险回头一看,那怪物许是被坠下去的那块大石打得晕了,竖着身子,上半截还在崖的上面纹丝不动,估量它的全身少说也有十七八丈长。一会工夫又在那里闪动,吓得虎儿再不敢停留,飞跑逃了回来。
周齐见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平心静气想了一想,忙命虎儿随着余独先去将林璇、周鸣锵替回。余独、虎儿领命去后,不多一会林、周二人回来。周齐说起前事,如果那个毛人是逃走了的二狗,这事便不大好办,只不明白他们何以要自己纵火烧林,着火以后又不露面。还有虎儿在虎穴中所见的那个大怪物,想是洪荒遗下未绝种的旱龙之类。这类东西身躯长大,猛烈非凡,它将虎穴中猛虎吞吃尽后,无处觅食,早晚要到本山来侵害人畜。听虎儿所言,他已援着春藤爬到崖上,那怪物才赶到脚下,定然行动不甚敏速,也不会往高处纵,这还好对付一点。此事必须预为防备,以免人畜受伤才好。林璇道:“周世伯之言甚是有理,那虎穴我曾去过,四面俱是壁立高崖,虽然有条虎行之路,宽处还不到五尺,窄的只有尺许,路径还非常弯曲,高下错落不等。那怪物既如此高大深长,定是从上面爬落下去的,决不容易爬了上来。这里去虎穴只是一条道路,中间还隔住一处广大深沟、两个山峰,那怪物一天半日未必能以到此。侄女打算明日天一亮,便带几个得用的人,携了毒箭兵器,先到虎穴探个仔细回来,再和世伯商量除害之法。侄女真叫命苦,思亲多年,恰好容易承二位世伯指教,得有成行之日,无端又连发生事变,耽误行期,真是哪里说起!适才在火场见十几具猎虎寨尸身前面,倒下半截山峰,将山石都压碎成了一个深坑,后来又在碎石堆中掘扒出半截尸首,也许神姑、蓝牝牛等避火时节,正赶上山峰倒下将他们压死也说不定。如果神姑不在人世,侄女虽然后顾无忧,又觉对不住已死抚养的庶母了。”周齐道:“我也曾作此想,不过神姑、蓝牝牛身手非常矫捷,尤其是神姑,纵身就是十几丈远,轻如飞鸟,山峰倒下以前,必定炸裂发出大响,岂有不知避让之理?这事现在还说不定,明早你去虎穴探看怪物须要小心,不可被它发觉,你走后,我当亲去火场,到那山峰下面察看,或者能看出一些迹兆。你连受劳累,可去歇息安睡,今夜我去前寨代你主持便了。”林璇也真觉身体劳乏,现时用不着自己,正好抽空安睡养息精神,准备明早去探看怪物行踪,便依言告辞走去。周齐安顿好了杨氏父女,吩咐呜锵去睡,径到前寨来,见林璇正在召集全山千百长等说话,见周齐走来,俱都起身为礼。周齐便问林璇:“为何还不去睡?”林璇道:“适才回来,接着后寨来人报信,火场中的余火又延烧着了一大片青稞。余壮士和虎儿叫多派一些人去,我传齐大家,才将人调派停妥,忙了一阵,又不觉困了。特意等世伯到来谈一会再去睡呢。”周齐道:“你一入关系着全山人的福祸兴亡,假如神姑尚在”心存叵测,除你之外无人能敌。你从昨早出山接客累到如今,不曾休歇,在祸变到来之前,最要紧是将精神养好,以便临时应付。你还是早些去睡吧。”林璇道:“这火如果再不停歇,山风一起,真不堪设想呢!”周齐道:“那也无法。只盼天能下场大雨,就不妨事了。”说罢,又连催林璇去睡。
林璇回屋去后,周齐正与众千百长闲话,忽见林璇面带惊疑之色走了出来,对周齐道:“适才我刚走到我卧室门口,忽听我屋中喘息之声非常急促。等我赶了进去,守屋的两个侍女,一个叫春桃,一个叫春燕,春桃不在屋内,春燕却昏倒在地上,口中直吐白沫。我用山泉将她灌醒,问她为何这般死睡。她说适才春桃出外有事,她等了一会不见回来,正挑开我屋内花帘往外探头观望,猛觉一股子异香透鼻,登时头脑昏眩,迷惘中见有两个毛手来掐她的脖子。她力气本大,一面死命挣扎,想喊人求救,竟如梦魔一般张不开口来,直到我将水泼在她脸上,才觉头脑一阵清凉,惊醒过来。我起初还以为她是梦魔,后来一见她脖颈上青紫了两块。我再命人去寻春桃时,却在离我窗前不远的一块山石下面横卧着,唤醒了一问,她原是出外小解,也是闻见一股子香味便不省人事了。近日来因遵世伯之命,随地小心,寨前寨后连同各要口俱派有人防守,先寻近寨前一带的防守人查问,俱说连日月色甚好,防守的人分配又极周密,无论是人是兽,决难进寨一步,他们从来未看见过什么响动。春桃仅止闻见香味昏去,颈上还无伤痕;春燕颈上青紫了两块,还带有指甲印,明明是人手所掐,决非无缘无故。我已命人将各屋花帘上挂起风铃蒺藜,添人防守,以备万一。趁诸位千百长在此,想请十几位去,再将各要口的人唤回